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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你真是天下无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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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朱云华接到密探来报:闻人清已得密道。
一个网开始在朱云华心中织了起来。他借着监国之便,用最快的速度把收揽壮大手中势力,不出两年即与四皇子平起平坐,势均力敌。
从粉黛出走开始,他变得沉痛消极,整日不理朝政,无论幕僚如何相劝都无用。四皇子趁机兵变,密捕了已经无甚反抗的摄政王,朱昱礼对外宣称摄政王有疾,一举暂代朝政。与此同时,却有暗桩传信了闻人清。。。这一切,一环扣一环。
最终果如朱云华所想,庙堂之中,没了他的制衡,四皇子的权势炙手可热,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中立派坐不住了,终于肯出面打压四皇子过胜的势头;江湖之远,他利用闻人清卖给楼外楼的消息,搅浑了武林的水,让密道的消息变得扑朔迷离,武林人氏各种针对试探,也让四皇子的密探在密道的事上有了重重阻碍。
面对双重的压力,四皇子这几个月一手遮天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一切,全在朱云华的掌握之内,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正是一个人的回归,那人就是离了长青村的粉黛。
长青村刺杀未遂后,她藏匿在安叶城中作杀手时的藏身处之一。经过闻人清的一番点醒,粉黛已经明确了想要什么,她要抛开之前生无可恋的状态,她要将亏损的身体养回来。
既然朱云华为了选择了她,被幕僚放弃,那么她也要为他放弃楼外楼和未来,她要救他,无论付出什么。
也亏得粉黛从小被楼外楼用一些阴损的方法积蓄了深厚的内力,不然常人绝无可能在分娩之后,经历这样颠簸还留得性命。
运功打坐,粉黛不断的让真气在体内循环,修养自己身体内的创伤。等她睁开了那双薄皮杏眼,已经是七个日夜之后。
此时的安叶城因为宵禁,不见一丝人烟。黑夜是最好的隐藏手段,粉黛低伏在四皇子府的房瓦上,静静地等待。
当黎明第一丝光划破天际的时候,她动了。
身为杀手时的她是红袖,红袖和粉黛不同,粉黛是细软温柔的,红袖是冷漠生硬的。刀刀毙命,悄无声息,红袖才是真正的她,如没有思想杀人机器的她。
当这个没有思想的她,闯进以花园假山为幌子的私牢时,看见了被锁链牢牢缚住的朱云华,眼神还是抑制不住的闪了闪,她握紧手里的剑,斩断了那刺痛了眼睛的锁链。
“粉黛。”一声粉黛,和当初没什么不同,仿佛两人还置身于王府姹紫嫣红的后花园里,他摸着她的发,说着两人才听得见的呢喃。
朱云华轻奢的衣袍散乱的挂在身上,隐约透出了瓷白皮肤上的大小伤痕。总是一丝不苟拢在玉冠里的青丝,凌乱的半散着。只是他脸上的神情从未变过,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高不可攀。
粉黛低着头,没有应声,携着他出了私牢。
抬起头来,迎接两人的,是四皇子府一片的灯火通明。四皇子朱昱予站在一众侍卫之前,冷笑地看着两人。
粉黛眼中升起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就在她打算破釜沉舟、鱼死网破之际,四周围墙上出现了无数黑衣影卫,不发一响地冲进侍卫之中。
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四皇子朱昱予。府里侍卫见状迅速长刀出鞘,与影卫对峙起来。
明晃晃的刀剑战在一处,粉黛护着朱云华且战且退,直至退到墙根后。她一个振臂托起朱云华,跳出高墙。落地时,粉黛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却保证了臂中人完好地站着。
“粉黛,受伤了?”朱云华小心的扶住粉黛不知何时汩汩流血的肩头。
“我是红袖。”
“我说你是粉黛,你就是粉黛。”朱云华扬起下巴,眉头蹙起山峰,眼中隐去了担忧,恢复了那上位者冷漠的样子。
粉黛没有再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个人,从来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以为带着假面的是自己,其实,她从来没逃出过他的股掌。
月光照着她的发顶上,好似生了华发,薄唇抖了两下道:“有我无我并无作用,为何不早些让影卫出现?朱云华何时吃得苦了?”
朱云华也静静地凝视粉黛,从她闪着光的眼中看到了脆弱,他声里含了深情,只是样子仍然拒人千里:“你不来,他们等再久也无用。这个苦,朱云华吃得。”
听了这惯了的情话,粉黛没有像当初一样佯装羞涩的低头红脸,而是转过视线,轻轻地叹出两个字:“无赖。”
朱云华笑了,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落实了孩子气的无赖二字。
当朝摄政王九王爷此人,霸气孤傲,热衷权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世,愿用自身性命和手中江山赌一个女人,这女人他赌到了,这个江山,他也要...
四皇子府里如潮水般突袭的暗卫,眼见主子安全逃出,又如潮水般迅速的褪去了。四皇子当胸中了一剑,仰躺在地上,侍卫们一哄而上,没人顾得上去追逃犯和刺客。
撤退的影卫没多久赶上了朱云华两人,将他围在人群中心,跪地听令。
朱云华负手而立,侧边站着垂首的粉黛。他望着天上的星星,如散在黑色幕布上的碎钻一般,心中暗道:朱昱礼,我回来了,该还的也要吐出来了。
“回府”低沉一喝,他向王府走去,不忘拉起站着不愿动的粉黛。
皇城因为摄政王的大病初愈,开始了风云变幻的洗牌。几乎所有的暗桩都动了起来,天空的飞鸽多到要头撞头。朝堂各派都应势而动,不论是鼎盛一时的四皇子一派,还是盘根错节的中立一派,都因为蛰伏数月的九王爷一派的大动作,忙得焦头烂额。
那时候,朱云华在安叶城收拢失去的大权,苏雪还在一丈谷里学医赏月,一切看起来,仿佛毫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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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苏雪在长青村看孩子种田,安然的生活。
小阿碧爱吃一种叫虞美人的毒草,只是虞美人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极难栽种。苏雪在药圃里试了两三次都失败了,她一撸袖子,较上劲了,立誓要让这娇气的东西开出花来。
她特意去了村里牛爷爷家请教,牛爷爷一家靠养茶花为生,养出来的茶花品种稀有,花朵饱满,在附近十里八村和中心镇里都很有名气。
耍宝卖乖了很久,并且答应了给二牛做启蒙先生,牛爷爷才答应教她祖传的养花秘籍。
须发花白的牛爷爷捋着毛茸茸的胡子,计谋得逞地说:“雪娘,放眼村里,除了几十年前出了个秀才,就再没个懂大学问的人了。你是安叶城来的大家姑娘,必定饱腹诗书,不求你把牛娃娃教成什么才高八斗的人,最起码能认个字懂个礼就成了。”
“我一介女子才没有什么墨水,二牛常日给我家送柴,只要牛爷爷不怕我误人子弟,我当然没问题。只是牛爷爷以后再这么算计我,我可不依。”
“哈哈哈,你是会吃亏的丫头么?”牛爷爷大笑,带苏雪来到花园。
他背着手弯着腰,用粗糙的大掌抚过娇嫩的花瓣,偶尔低下头用老花眼细细的看,抬首后给她讲起了养花的诀窍。见苏雪一脸认真的样子,就笑眯眯的多说了一些。
得了种植方法,苏雪一回家就干劲十足地扎进药圃里。
季节已经入了冬,天气冷得很,为了手脚方便,苏雪脱掉了外袍。不停搓着发凉的指尖,甚至鼻头都冻红了,她也毫不在意,就是不肯出药圃。
苏雪按着牛爷爷说的法子,眼看手里的幼苗有些成果了,领子突然被人提了起来。
“哎哎,你干嘛,别拉我啊。”
闻人清丝毫不理会手里人的挣扎,强硬地把苏雪拉出药圃。
“回屋。”
“马上,就差一点了。”说着,拿回自己的领子,又要钻回去。
闻人清曲起手指,弹了弹苏雪的脑门:“没门。”话落,就提起心思全在毒草上的人,向屋里走去。
屋里烧着地龙,小朱墨在床上转着圈翻腾,和屋外如两个世界。苏雪被这温差打了个寒噤,又跟了个喷嚏。
闻人清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冷着脸给她倒了杯热茶:“没了虞美人,你养的畜生还活不了了?”
“哎呀,这里不比一丈谷,我的小阿碧最近吃的太清淡,脸儿都绿了。”
闻人清的脸更不好看了,拿这种话糊弄他,那条蛇明明原本就是绿色。
再次提起她的领子,来到床边,一把将乱爬的小朱墨挥到床里,闻人清把手里的苏雪丢到床上,强行用被子把她裹了起来:“如果得了风寒,你干儿子谁来看?再这样你手上的干儿子也可以不用当镯子,直接当解药罢。”
被这严厉的威胁教训得不敢动弹,苏雪老实地在被子里窝着,怯懦地小声反驳:“天都没黑,我肯定睡不着,还不如。。。”
挑起眉看着还敢顶嘴的人,闻人清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刚刚稍微往手里倒了点,就见一道绿光倏地从被子里蹿了出来,一条小蛇盘在了他手上。
小阿碧绕着闻人清的手臂急切地转了几圈,就差生个人嘴亲他一口。闻人清一把捏住它的七寸,冲苏雪晃了晃,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苏雪悲愤了,原来闻人清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最没良心的是那小畜生,大神招招手就叛变,现在好了,被捉了吧。不过还是不忍心小阿碧被捏死,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闻人清将蛇和毒药放在苏雪的枕头旁边,摇着头笑了两下,然后寻了屋子另一处的躺椅,坐下随手操起本书看着。
屋外的北风呼啸着吹,屋里的三个人在不大的空间里各有事做,苏雪以为这么早自己肯定睡不着,却没多大会儿,就入了梦乡。
她是被小朱墨踹醒的,苏雪挣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只白嫩的脚丫。窗外的天色还很早,看起来像清晨五点左右的样子,小家伙应该是饿醒了,难得没有哭闹,瞪着眼睛等人喂奶。
屋子里的温度没有降下来,显然有人一晚都在添柴。
苏雪下了床,拿出专门温奶的小炉子给小朱墨做早餐。出了屋门围着小院转了一圈,又出了小院围着整个房子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什么人。
咦?闻人清呢?
回屋后喂饱了小朱墨,又哄睡了早醒的它,苏雪裹了一层厚厚的外袍出去寻人了。
出门刚好遇见今日送柴来的二牛。
“牛小二,看到闻人清了嘛?”
“苏姐姐,我叫牛二牛,不叫牛小二。”来送柴的二牛放下柴禾,不答问题先掰名字。
二牛是个比小圆脸儿大四五岁的男孩,梳着小抓髻,肤色有些黑,但长相还挺清秀。他是平时小圆脸儿玩的最好的小伙伴,两人都对名字有着执着的坚持。
苏雪好脾气的没有争,笑着弯下腰改口:“好吧,小二妞,看到闻人清了嘛?”
“是二牛。”
“我说得对呀。”
二牛疑惑地皱皱眉头,是吗?苏雪姐姐说的对吗?被忽悠的小男孩终于指了指长青河的方向:“刚才好像看到,那边有白影,不知道是不是闻人哥哥。”
“好的,谢谢你,二妞。”她笑着摸了摸二妞的脑袋。
这次完全听清了,二牛跺了跺脚,嘟起嘴道了声“苏姐姐!”然后转身回家了。
果然大点的小孩儿就不好玩了,一点都不好骗,她还是喜欢又圆又傻的小圆脸儿。
在篱笆外几个圆圈里插了些木桩,苏雪蹦跶着去寻闻人清了。圆圈是闻人清画好的,木桩也是被削尖了事先准备好的。阵法她不懂,插木桩她还是可以的。
来到长青河,苏雪停下脚步,一脸呆滞的看着前方。眼前不远处,是正在练剑的闻人清。
白色的身影踩在水上,不停地变换,脚下的河面被踏出一圈圈水纹,如步步生莲,挥舞的剑伴着清啸的剑鸣,却几近不见。
她惊呆了,闻人清练剑的时候真的谈不上好看,给人的感觉更趋近于震撼。那剑明明看起来又柔又轻,每挥一下却坚硬得如磐石,沉重而锋利。
练剑时的闻人清和以往使魔阴功时一点也不一样,没有残忍,没有狠厉,那感觉苏雪说不上来,好像有些包容祥和的意味,有些正直脱俗的意味。。。没待她再细细品味,闻人清就收剑了。
苏雪回了神,她突然意识到朝自己走来的这人,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她的男朋友。想到这点,她有点飘飘然了,兴高采烈地朝闻人清挥手:“嗨,帅哥,早上好。”
闻人清扫了扫苏雪身上裹着的厚外袍,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舍得起这么早了?”
“嘿嘿,昨天睡得这么早怎么可能起不来。你每天都练剑的吗?”
“嗯。”闻人清嘴上答着,脚上抬起步子,朝家走去。
苏雪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上去,颠颠地小跑问:“真的啊?那我每天都来看吧?”
她幻想着长青河边拔地而起一桩桩腊梅树,闻人清在树下剑花翻飞,激起阵阵梅花雨的样子。哇塞,西门吹雪也,她最近越来越有自己是穿越女主角的感觉了。
叱了她一声“好好走路”,闻人清不置可否。
又嘿嘿笑了两声,她心里决定回头要再问问牛爷爷梅花的种法,然后仰起头瞅着闻人请问:“你的剑也是一丈教的吗?好厉害啊。”
“不是。”
“那是谁教的?”
“剑。”
“啊?就是你自学成才的意思吗?”
“不是,我第二个师傅,他叫剑。”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发现闻人清的师傅好像都是一些很传奇的人物啊。
还想再追问下去,却被闻人清一抬胳膊止住了脚步。
苏雪茫然地转头看向前方,明白了为什么停下来。不远处就是他俩的小院,不过此时围了一圈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米长的钢刀。
黑衣人应该是刚刚来到,因为苏雪临行前插的木桩,被升起的阵法挡住了。
又是黑衣人又是黑衣人,还有完没完了!苏雪要炸毛了,她的朱墨小宝贝还在房里睡觉呢。她不敢想如果象晚来会儿,那几个她插的歪歪斜斜的二流阵法,是不是能挡得住这些人。
“如果我直接冲过去揍他们,是不是会被砍死?”苏雪被心火烧的快没理智了,平静地问闻人清。
“没事。”
没事。
不是可以,也不是不行,闻人清只说了没事。
应该是被刚才闻人清练的剑震撼到,苏雪现在有一种她男朋友是天下无敌的错觉,捏起拳头就踏着重重的步子冲向黑衣人。
终于知道闻人请为什么说“没事”两个字了,凡是想要向她伸刀子出招式的人,都被他用真气震开一尺的距离,刚好伤不到她,又能被她拿拳头揍到。
苏雪前世是学过跆拳道的,虽然面对会武功的人就像蚍蜉撼大树,但是身后有了金手指,她揍这些黑衣人就像是揍小鸡仔一样容易,就算有揍不过的,也被闻人清随手劈开了。
这个时代的人太依赖大部分太依赖功法内力,那些武艺未臻大成,总是本末倒置忽视了体能训练,若是除了武功,还没前世调戏良家妇女的粗汉难打。
发泄了一通,苏雪打得很爽,得意洋洋地对着空气抱了抱拳:“承让了。”
收拾一地死猪的时候,苏雪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了闻人清一句:“闻人,你是天下无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