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直须折》把酒弄风

3、深入赵府

　　日头尚早，我便随登烨例行查看，可这乌生镇本就不大，再加上并无新奇，日日逛，我早已烦腻，便不像往常跟在登烨身后。
　　“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大事缠身？”
　　我转头一看，是一位算命先生，头戴八卦，手持蒲扇，正捏着指尖问我。
　　“你怎么知道？”
　　“老夫当然知道，老夫还知道，这事不仅大，还是一件不好解决的坏事。”
　　我听着有些目瞪口呆，刚想蹲下仔细询问，便被登烨拉扯走了。
　　我有些不甘的望回去，本想着遇到高人，说不定得解决之法便不用再受这种苦了。我拉着登烨的袖子，问他为何拉我离开。
　　他摆出一副你无可救药的样子，虽不想给我解释，可架不住我央求，便说于我听。
　　“懂天机者怎会泄天机，人间所谓得道者，不过是比寻常人看的长远些罢了。”
　　我总觉他这话掐头去尾难懂的很，便又央他再说一些。他无奈，带我到一凉亭坐下。
　　“此地人烟稀少，他久居于此，自然直到你不是本地人。且你一身打扮与生意无关，那来此地必定有事相求…”
　　“但此地贫困，而我却还是来这，那所办之事必定逃不出幸苦差事！好啊！原来是个骗子！”
　　我拍腿，想到刚才差点被凡人所骗，在登烨面前颜面尽失，连连暗骂自己不动头脑。
　　“不过也就骗骗你们吧。”
　　我没法反驳，只能生生被他挖苦了去。
　　他起身走去，我随他，却又回到了算命摊位，我刚想出声询问，却看他摆手，只好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听说您算命十分精准，想必精通天下之事。”
　　“过奖过奖，先生有何烦恼？”那算命的大手一挥，邀登烨坐下详谈。
　　“那你可知这乌生镇连年寸草不生可是为何？”
　　“这您可问对人了，我在这生活数十年，这怪事啊是从十年前发生的，我记得那时是赵麟娶亲，相传啊这女子是一百年狐妖，妖媚着呢！却不想洞房之夜露出马脚，被赵麟府中法师擒住，最后身受重伤，却还遁地逃走，自此之后，我们这镇子啊就寸草不生，都说是那狐媚子为养伤，吸干了这大地精气。”
　　“先生可知赵府如何去得？”
　　“知道知道，这镇子里的人谁不知赵府。”
　　听罢，登烨给了他些散碎银两。
　　“烦请先生带路则个。”
　　我乘着树荫走在登烨身旁，看着他衣袖上针脚的细密走向和暗纹，配他当真是极好的。想来种种，总是他心思缜密，昨日冲撞，不仅无礼，如今看上去，更是愚笨鲁莽。
　　我有些愧疚的看着他，外人在旁，有些话咬着嘴角说不出口，只好从怀里掏出这些年最大的桃子，拉拉他的衣袖，递到他手边。
　　他确是宽容，接过桃子收进袖口，不多言语。
　　不知不觉走到孩子玩蹴鞠的地方，我在外侧跳着脚走着，不知哪个小娃准头不够，黑黑的竹球向我飞来，也许是树做久了我竟迟钝在原处，紧盯着飞来的黑点。
　　面前突然被一只大手挡住，啪的一声将球拍向别处，我拍拍胸口，总觉得心要跳出来。登烨无言，仿佛这一刻与他无关，他兀自向前走去，我却愣在原地，周遭的一切都失了神采，我追着他的步子，眼睛在四周打量，身子悄悄靠近了些。

　　“谢谢…”
　　我没敢瞧他，只低着头用他能听到的声音。
　　“还有昨天的事，和之前所有的事…”
　　“无妨。”
　　登烨一语带过，不添神色。
　　我想这便是神的大度吧。
　　算命先生只把路带到赵府的巷口，便说什么都不进去了。
　　“这毕竟是妖气汇聚的不祥之地，老夫也没剩多少个年头，剩下的路您就自个儿走吧。”
　　登烨没说什么，径直向里走去，我紧随了上去，只听身后算命先生高呼，
　　“二位切勿停留过久啊！”
　　我转身道谢，心里想着这赵府还能吃人不成。
　　登烨突然停下，我看着木门上沉积多年的灰土，隐约看到赵府二字。
　　我上前把门口的枯枝踢开清出一条路，看着大门复杂精美的门扣，想来当年也是门庭若市吧。
　　登烨伸手推开大门，庭院满地枯叶残花，我随他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神君，我想赵麟肯定不在这了。”
　　“我准你在凡间直呼我名讳，是为了不让凡人或有心人注意，影响他们命格，不用化名，是我觉得你记不住。”
　　“我只是觉得有些无礼，叫不出口罢了…”我嘟囔着，嘴里念叨着他的名字，跑到一旁的房间寻着赵麟。
　　我推开偏房，一阵霉味卷着灰尘扑面而来，我一边挥开一边向里走去，看着破旧的窗户纸投进几缕秋光，正落在一个灰色的人影上。
　　“登烨！登烨！”我高声唤着，听到登烨快步走来，我帮他挥着尘土，他却推开我径直走向那人影，不由分说将他扶起，我赶紧迎上去，把他抬了出来。
　　赵麟身上的衣衫已看不出原本的色彩，灰白头发散落在肩上，我与登烨把他扶到庭院的石椅上，我看着他锁着眉紧闭着眼，便看向登烨。
　　登烨皱眉，遣我去别处取些水来，灌入他口中。
　　赵麟幽幽醒来，丝毫没有惧怕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陌生人，他想要支起身子，却跌坐回去。
　　“你是赵麟？”我开口问道。
　　“你是？”想是许久没有说话，赵麟的声音干涸嘶哑，干裂的嘴唇渗出点点鲜血。
　　“我们是…”我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拖着声音无法回答。
　　“过路人，来借宿。”
　　赵麟看看我，又看看登烨，发出一声嗤笑，
　　“江湖骗子，你也看到我这景象，没钱没地，就这一破烂房子，喜欢便拿去。若是来寻紫虞，呵，她也死了你们也没法再害她了。”
　　“紫虞？就是那只狐妖？”
　　“紫虞她不是狐妖！你们才是！你们才是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妖！”
　　赵麟像发了疯一样挥舞着双臂，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登烨起身离开，我追了上去问他之后怎么办，他只振振袖子，说句先回客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