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gl》瞳师

2、2

　　邱然在这病房住了整整七天。七天来少女的魂一直在她身边晃来晃去说个不停，倒也显得她没那么孤单了。

　　第八天的时候，护士通知她即将转去普通病房。离开病房的过程中她不断回头看着窗台的方向，关门的那一刹那，她看见窗边的少女向自己摆手，阳光穿过她透明的身子，没留下暗黑色的影子。

　　邱然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是在对自己说：“别再回来了。”

　　谁又想回到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病房呢？她哂笑，最后看了少女一眼，转回身子的瞬间攥紧拳头。

　　护士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推着病人走到新病房。屋里有四个床位，其中两个床位已经住了人。一个是带着圆框眼镜的白净少年，另一个是一直在嗑瓜子的中年阿姨。

　　邱然略显拘谨地向两人打了招呼，随后走向了自己的床位。戴眼镜的少年手里捧着一本书，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眉头紧锁，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两人床位相邻，邱然好奇心上来，稍稍偏过身子去看书的封面，却见少年突然放下书，声音低沉地问道：“你对维特根斯坦怎么看？”

　　“维特……”她有点尴尬，对方说的太快，她连将名字复述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对此人的看法。

　　少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重新低回头看书。邱然抓着被角，旁边的护士告诉她接下来医院的安排，说话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等护士走了，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嗑瓜子的声音。良久，少年翻开下一页书，同时抬头问道：“那你怎么看待死亡？”

　　邱然猝不及防被问住，张嘴愣了一会儿才说：“死亡是一件让人不想面对的事情。”

　　“为什么不想面对？”

　　“大概因为害怕吧……”

　　“死亡不是你生命中的事情，”少年的手指摩挲着书页，“你的生命过程中从来都没有过死亡，它属于你无法经历的将来。所以不用害怕。”

　　邱然想说什么，病房门突然打开，护士推车走进来为她扎点滴。冰冷的金属进入血肉之中，斜对面的中年阿姨伸着脖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少年回归沉默，低头看书。但这并没有完全消除他的存在感，护士收拾好手头的东西，径直走向了他。

　　“陆白，该你了。”

　　少年充耳不闻，继续在哲学的世界里翱翔。护士见怪不怪地挂上点滴袋，然后拽过少年白得可怕的手。

　　邱然闭上眼睛，心中一颤。护士推车离开后她睁开眼睛，看见身边人正在发着抖。

　　白净的少年不惧怕死亡，却害怕扎针……哲学里有这种说法吗？

　　斜对面的阿姨吐掉瓜子壳，终于开腔了：“你们两个小孩没家长照顾啊？”

　　少年不吭声，一直盯着自己布满针孔的手。邱然一阵尴尬，但还是回答道：“嗯，我父母工作都很忙。”

　　“你家就你一个孩子？”阿姨又问。

　　“还有个弟弟……”邱然勉强笑了笑，不知为何又补充了一句：“他很健康。”

　　清脆的嗑瓜子声再次响起，还夹杂着女人的一声叹息。

　　傍晚的时候，邱然终于被允许出门走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这么大的医院，到处都是不甘心于自己短暂生命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所以，当她走到那间有幽魂少女的病房门前，心里一点都不奇怪。

　　明明不想回到这个病房，可一想到里面有那个每天都充满生命力的幽魂，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可邱然真的就是这样觉得的。

　　再看一眼吧，也许这次出院就不会再回来了。她这么告诉着自己，趴在病房外面的透明玻璃前使劲儿往里面看。

　　“你看什么呢？”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邱然被吓了一跳，猛一回头，看见了哲学少年陆白。

　　邱然顺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半天说：“我在……欣赏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对面的人表情顿时变得很奇怪。

　　邱然知道自己挺扯的，但她要是说自己在找鬼，大概听起来更扯。好在对方没有继续问下去，抱着手里的书直接走了。

　　而这时候，她也看见了把脸凑到玻璃前的幽魂少女。

　　因为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少女的脸难得没有穿过实物，而是紧贴在玻璃上，有点扭曲。

　　邱然扑哧一笑，把手覆在有着少女模样的玻璃上。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她今天始终不安定的心稳了下来。玻璃另一面的少女作势张嘴要咬人，可只是虚张声势罢了。邱然又笑了起来，想走进没人的病房和她说说话，结果被护士抓了个正着。

　　“你在这干嘛？！还想再进去躺几天？”

　　面对护士的坏脾气，邱然表示理解。他们不是神，却总被人以神一样的作为所要求，这显然有点过分。

　　于是她老老实实跟着护士回病房，临走时，她用余光瞧见那个告诉自己不要再回来的幽魂少女，脸仍贴在玻璃上，静静看着自己。

　　邱然心头一紧，彻底扭过头。

　　这个夏天……真是越来越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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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节奏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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