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都是单身狗》又见

4、004

　　虽然夏天天亮得比较早，但现在距离日出也有将近两个小时，再加上千晓的父母平时大约六七点钟才会起床，所以这样一算，我们至少还要等上三个小时才行。

　　桑先生觉得大半夜在千鹤起家门口转悠也发现不了什么线索，于是提议先回车上去。千晓因为开了一夜的车，所以回到车上后便霸占了后排座，说是要补眠。而我和桑先生则坐在前排驾驶室里看着不远处的天空，等待着第一缕阳光。

　　大约是干坐着很无聊，所以在天亮之前，桑先生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受到他的传染，我也歪在副驾驶座位上昏昏欲睡。直到有人从车边路过，发现蜷缩在后排座上睡觉的人是千晓，这才敲了敲窗叫醒了他。

　　千晓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抬起头来往窗外看，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认出敲车窗的人。

　　“三婶啊，您这么早去下地吗？”千晓打开车门从车子里爬出来，伸懒腰的同时还不忘敲敲车窗把我和桑先生叫醒。

　　我也从座位上爬起来，和桑先生一起下了车。

　　千晓的三婶见到我和桑先生，表情一瞬间显得不太自然，但她很快恢复了乡下妇女特有的那种憨厚，问千晓：“怎么不回家，在车里躺着呢？”

　　“早上回来的太早了，我爸妈还没起床，我这不是不想吵醒他们嘛。”千晓实话实说。

　　“那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待会儿？你叔在家，昨天还问你爸你去哪里呢。”

　　“不用了，估摸着我爸妈一会儿也该起来了，跟我叔说，我下午去看他啊。”千晓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半了，村子家家户户都陆陆续续起床，有那么几家起得早的，现在已经冒起了炊烟。

　　千晓的三婶又往我和桑先生这边看了几眼，像是想问我们是谁，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是我一朋友，到咱们村来玩的。”千晓看懂了三婶的神情，便主动解释。

　　“哦，好，那你们好好玩，我先去地里了。”三婶说完便急匆匆的往村外走，我看见她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竹篮用蓝色的棉布盖着，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那是我三婶子，估计是早起去地里干活。”千晓朝着三婶远去的背影努努嘴，继续说，“发现千鹤起尸体的小孩就是她孙子。”

　　“这样啊……”桑先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千晓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我们身后的那扇漆红色大门由外向内打开了，门轴发出吱嘎噶的响声，打断了千晓想要说出口的话。

　　开门的是一个眉眼轮廓来和千晓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年纪要更大一些的男人，他上身穿着纯白色的背心，腰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一件土黄色的短裤，光脚穿着深蓝色的拖鞋。开门后，男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门边的千晓，开口招呼道：“千晓回来了啊。”

　　“哥，爸妈起来了吗？”千晓说着话往门口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桑先生还在一边，于是又退回来，拉上桑先生一起走进了漆红大门。

　　千晓的哥哥在我们进门时眼神里显出一丝诧异，不过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跟在我们之后进了主屋。

　　千晓的哥哥叫千晨，已经结婚，目前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我们进屋时，千晨的妻子和儿子还在旁边的侧房里没有出来，倒是千晓的父母已经起床，正坐在主屋的餐厅里吃早饭。

　　千晓的父母好像并不知道桑先生是来调查千鹤起死因的，只以为像儿子所说的那样，我们是来千河村玩几天。

　　我在千晓和他父母说话的空档偷偷扯了扯桑先生的衣袖。

　　“怎么了？”桑先生低下头小声问我。

　　“那边，有人。”我示意桑先生往门外看，一个小不点儿正趴在门框上往屋里张望。

　　桑先生顺着我所指的方向发现了门口的小人儿，那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身上穿着吃饭时防止掉落食物的兜兜，脑袋剃得只剩下头顶短短的一小块头发，两只眼睛黑漆漆的，正好奇的望着我们。

　　“浩浩，过来。”千晨也发现了儿子，于是招招手让他进屋。

　　浩浩抬起小短腿从到他膝盖位置那么高的门槛上迈进来，然后颠儿颠儿的跑到千晨身边。

　　“叫人啊。”千晨推了推浩浩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和我们问好。

　　浩浩抱着爸爸的腿，怯生生的望着我们，大约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们。

　　“你好，我是钱小花。”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我还是郑重的做了自我介绍。

　　浩浩显得更加害羞，他搂紧千晨的腿，把脸藏在他的短裤后面，只露出半只眼睛偷偷打量我和桑先生。

　　“孩子太小，怕生人。”千晨有些不好意思，弯下腰把浩浩抱了起来。浩浩被抱起来之后立即扭身面朝后抱住了爸爸的肩膀，但又想继续看我们，所以身体前前后后的扭来扭去，让千晨抱得十分不舒服。

　　桑先生对这样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同千晓的父母寒暄几句，问起千河村有什么名胜古迹或是可供游玩的地方。

　　“本来是有个地方，但是……”千晓的父亲停顿下来，眼神扫过两个儿子，“还是让千晓带你去四周转转吧。我们这个村子不大，说风景好的地方其实也不少，不过我们自己住了几十年，早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

　　看千晓父亲的样子，前半句明明想提千鹤起的院子，不过大约是因为千鹤起这个主人在屋子里自杀，所以有些忌讳带我们去参观，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桑先生瞟了千晓一眼，在来千河村的路上千晓就已经说过了，他这次是背着家里人来找桑先生的，虽然警察初步判断千鹤起是自杀，但千晓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

　　在千晓家草草吃了一顿早餐，桑先生带着我跟在千晓身后离开了家。

　　“我刚才跟我爸要了钥匙，但是他不给我，等中午他午睡的时候，我再去偷钥匙出来。”千晓边走边和桑先生报告刚刚要钥匙未果的事。

　　“没事，不急，反正那院墙不高，翻过去也没问题。”桑先生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根本没考虑过千鹤起的房子里刚死过人，他这会儿翻墙进院子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千晓的嘴角抽了抽，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我猜他肯定会去把钥匙偷出来，防止桑先生真的翻围墙进千鹤起家。

　　“你们村里种了不少植物啊。”桑先生看着青石小路边上排的密密麻麻的果树，按理说如果是为了结果而种的果树是需要剪枝，这样可以促进花芽形成，避免果子大小不一，还能延长树体的结果年限。但这些种在路边的果树很明显没有经过修建，而是任其自然生长。

　　“对啊，这不是之前县里抓绿化，要求各村都要在村子植树嘛。村长觉得种不结果的还不如种点桃树枣树，不过因为这些树也不是属于哪家的，也就没人精心修剪，现在长成了这个样子。”千晓拍着一颗桃树树干，指着树上零零星星挂的几个小桃子跟我们说，“这些桃都不等长大，就被村里的小孩揪下来玩了。”

　　“只种了桃树和枣树吗？”

　　千晓摇摇头回答：“还有其他的，不过我也不总是在村里，不太清楚。不过千鹤起家附近应该还种了柿子枇杷之类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快要走到千鹤起家的院子时，我听见了鸟儿的叫声。

　　“千鹤起家养了多少鸟儿？”桑先生也听见了从院子里传出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于是便开口询问。

　　“我没进去过，不过据说千鹤起爱鸟成痴，满院子里都是鸟笼。听着声音，应该不少吧。”

　　我侧了侧头，仔细聆听鸟儿们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人过世，那些鸟儿的叫声听起来有些凄厉。

　　“千鹤起死后，这些鸟儿怎么办？”

　　“不知道，千鹤起没结过婚，也没孩子。所以这些鸟儿如果没办法处理，就只能放了。”千晓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我插嘴道：“会死的。”

　　千晓没听清我说了什么，反问道：“什么？”

　　“小花的意思是，这些鸟儿都是家养的，根本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放出去就等于杀了它们。”桑先生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替我解释了。

　　我使劲儿点了几下头，表示桑先生解释的对。

　　“还有这种说法？”千晓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我还以为这些鸟儿得到自由会活得更好呢。”

　　我和桑先生一起对千晓的这种无知表示了鄙视。

　　因为没有千鹤起家院子的大门钥匙，而千晓说什么也不同意桑先生翻墙入院的提议，我们只好又在院子外面转了一圈。天亮之后可以看得出这座院子的外围也经过精心的设计，植株的错综排列，假山石的刻意造型，都充满了艺术气息。特别是草坪上，每隔几步就能看见立着“请不要践踏草坪”之类的提示。这些提示在公园广场等地方是挺常见的，但是在千河村这样的村子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我们停在院子门口继续，桑先生摸着下巴盯着院门不知在想什么，我左顾右盼，听见院子里传出鸟儿的叫声，便技痒模仿了几声，逗得那些鸟儿们叫得更欢。

　　千晓见我会模仿鸟儿叫声便兴致勃勃的让我模仿了好几种鸟鸣，不过因为他对鸟儿并不了解，也不知道那些鸟儿的叫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胡乱的模仿了几声，千晓分不出是对是错，倒是一个劲儿夸我厉害。

　　就在千晓兴致勃勃的让我继续模仿院子里那些鸟儿叫声时，一辆警车由远及近开到了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