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情人》食莲子

4、正襟危坐以旧乱新二人组

　　鸡汤最终是没喝成，这天傍晚，两个人在饭堂吃了饭，回办公室加班到九点，收拾东西去跑步，中途赵巍开始发短信打电话，跑了一圈就不见人影，只留下一句话，说要和个妹子深入沟通交流，让陆默然不用给他留门。
　　到了早晨八点，赵巍来办公室上班，一脸饱餐后的餍足，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衬衣，邹巴巴的像梅干菜，“早啊。”
　　陆默然看了他一眼，十指如飞敲着代码，“我们在南平最多呆两个月。”
　　“放心，”赵巍翘起二郎腿，用大脚趾按了电脑主机的开关，“都说好了，短期沟通交流，该断则断，决不拖泥带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陆默然冷眼，“渣。”
　　“我渣我快乐。”赵巍拉开办公室的抽屉，拿出一套干净的衬衫和长裤换上。
　　大热天的，陆默然衬衣居然扣得严严实实的，连风纪扣都没能幸免。
　　“话说，你真的有女朋友了？我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开过荤的啊?你别还是个处男吧？”
　　“滚。”
　　赵巍狼笑，“还是说你跟你的女朋友已经深入沟通过了？怎么样，说来听听？”
　　赵巍从齿缝里吐出三个字，“滚去死。”
　　赵巍也不以为意，“那我们就挑个清淡的说，她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认识的？”
　　陆默然眉间浸润一缕温柔，“我给她写了一年的信，后来，她就到学校来看我了。”

　　第一次见到方晶的情形，陆默然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年他十八岁，刚刚考上大学，福利院给了他一笔钱，说是有位女士资助他读书的，他就给对方写了感谢信，托福利院转交，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和身份，他在信里尊称她为阿姨。不久以后他收到阿姨的回信，信中附上了她的地址，两人就这样建立起了联系。
　　此后陆陆续续，两人保持着每月一封信的来往，一年后，阿姨造访学校，他见到本人，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方晶二十四岁，只比他大一点点，见面那天，她穿一件白衬衫，蓝色短裙，耳畔一对珍珠耳环，显得端庄干练，见面时她主动伸出手，眼中一点捉弄的笑意，“你好，陆默然，我是方晶阿姨。”
　　他当时窘迫得脸发红，心中却悸动不已，方晶的手柔软修长，微微有些凉，握在手里，触感舒服极了，从握住她手的从那一瞬间开始，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别的人。
　　赵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
　　“那是。”
　　电脑主机启动，赵巍开始收邮件。
　　“刘哥回邮件了，方案没问题。”刘哥叫刘沐风，是研发中心技术方案评估组的负责人。
　　陆默然嗯了声，这是意料中的事。
　　突然赵巍骂了一句粗，抓起电话就开始拨号。
　　“喂，刘哥，咋回事啊？”神色是少有的严肃。
　　三分钟后，赵巍挂断电话，望着陆默然，“默然，我要回去一趟，项目交给你了。”

　　陆默然吃了一惊，“怎么了？”
　　赵巍三口两口吃完早点，“我们给鸿远开发那套汽车销售系统被黑了，鸿远损失了五百多万，要我们赔，已经告到法院去了，那个项目的技术方案是我做的。”
　　“刘哥要你回去？”
　　“他没有，是我想回去，毕竟我最了解情况，”赵巍耙了耙头发，为难的说，“默然，这是你第一次做项目，本来哥是不该丢下你的，只是现在汪总成了被告，哥得回去挺他，”他赌咒发誓说，“放心，哥回去看看情况，要是没什么问题，立马就回来，陈洁那妹子再出损招，你也别跟她客气。”
　　陆默然想了想，“你不要急，经济案件从立案到第一次开庭至少需要3个月，眼下这个项目最多两个月就完工，我们尽快把项目结了赶回去，也不会误事的。”
　　“你怎么知道经济案件开庭需要三个月？”
　　“我上大学的时候旁听过法律系的课，听老师说的。”
　　那次见面后，他知道方晶是一名律师，为此专门去旁听了不少法律系的课。
　　赵巍一听就来劲了，“那你赶紧回去帮汪总和刘哥他们想办法！”
　　“不行，”他耐心说服赵巍，“诉讼是很专业的领域，我只知道一点皮毛，回去也帮不上忙，不如留下来干活，早点把项目验收了，让鸿远付尾款。”
　　赵巍坐回椅子上，“说的也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帮公司赚钱才是正解。”
　　陆默然暗自松口气，虽然赵巍嘴巴贱没节操，但是技术过硬，项目经验也丰富，他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赵巍在身边让他有安全感。

　　下午工厂来了一批陈茶，陶厂长组织工人推进货仓，准备和稍后的秋茶混装，假充新茶卖这种事虽然有欺骗客户之嫌，但也算是业内公开的秘密，只不过鸿远的生态农庄一向坚持说自己出产的茶叶都是百分百新茶，为了维持声誉，避免人多嘴杂，走漏风声，翻陈茶这件事的经手人只有两个：陈洁和陶厂长本人，翻陈茶的时间也集中在晚上，跟做贼有的一拼。
　　晚上九点钟，两人鬼鬼祟祟正忙得热火朝天，外边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陈洁和陶厂长互看一眼，陶厂长起身，关掉了货仓的。
　　过了片刻，声音传远了，陶厂长重新开灯。
　　陈洁一肚皮牢骚，“小耗子偷油都没这么心累。”
　　陶厂长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乖，这个月最后一次，翻完就歇着。”
　　陈洁扁了扁嘴，埋头接着翻茶。
　　货仓里机器低鸣，谁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风吹开了窗户一角，有个手机摄像头悄悄的探进来，咔擦咔擦的响了几声后，又悄悄的收了回去。
　　一直忙到天亮，几大箱陈茶才翻完，陈洁累得直喘气，“舅舅，以后这事儿咱不干了行吗？我们茶园又不是没产量，陈茶卖不出去就拿去送人好了，为这么点钱，折腾死人。”
　　陶厂长捶着腰，“这些钱以后都是你的嫁妆。”
　　说到嫁妆，陈洁低头对手指，“嫁什么啊，人家都看不上我。”

　　陶厂长坐在茶叶箱上擦汗，“那个叫陆默然的小伙子，长得跟个小白兔样，办起事来，完全是黄鼠狼，又黑又刁。”
　　陈洁哈哈笑出来，“舅舅，人家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哪里黑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总之这个人不合适你，心眼儿太多，不实诚，还是农庄那边的行政经理小谢跟你搭。”
　　“我不要！除了陆默然，我谁都不嫁。”
　　陶厂长当场流下宽面条泪，“妞妞啊，你好好一包红茶，为什么非得跟黄鼠狼凑一窝？”
　　“管他红茶还是绿茶，反正就是他了。”
　　陶厂长头发都要愁白了，“妞妞，听舅舅的话，别走你妈妈的老路啊。”
　　“我妈怎么了？”
　　陶厂长叹了口气，“你妈年轻的时候，看上一个读书人，遭了好多罪，后来跟了你爸，日子过得舒服多了。”
　　“我妈是我妈，我是我，舅舅，我就是喜欢陆默然，我非让他娶我不可。”
　　“别啊，人家都说有女朋友了。”
　　陈洁眼珠转了转，“不怕，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凑到陶厂长跟前，耳语了几句。
　　陶厂长立在原处，呆若木鸡，像是被雷劈了。

　　这天晚上，陆默然到底是没忍住，拨了方晶的电话，
　　铃响三声，方晶接通了。
　　“默然。”
　　陆默然不自觉把手机贴近耳朵，偏僻的乡下，寂静的夜里，孤独一人时，方晶的声音是最好的慰藉，“你忙吗？”
　　“还好，”方晶顿了顿，“你呢？”
　　“我在努力赶项目，”他柔声的说，“我想早点回去见你。”
　　方晶不做声，过了会儿才淡淡的说：“不是要去半年么？”
　　陆默然才刚打算老实招供，方晶却转移了话题。
　　“默然，最近出了件事，”她顿了顿，“鸿远起诉你们公司系统有问题，法院已经立案了，我和师父是鸿远的代理律师。”
　　陆默然大吃一惊，“什么？”
　　“汪一波已经跟我闹翻了，”她顿了顿，“他还打算自己辩护，这是不明智的。”
　　“我知道，他对知识产权法完全不了解，对手又你这样的资深律师，诉讼金额还那么大，他如果够理智，应该立即找专业律师。”
　　方晶很警觉，“你已经知道了？”
　　陆默然也不隐瞒，“早晨听说的，但不知道你是鸿远代理律师。”
　　“你恨我吗？”方晶问，“汪一波对你很不错。”
　　陆默然柔声说道：“我不恨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
　　方晶笑了，突然有点想知道，陆默然说这番话的时候，陈洁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