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可平》夜礼服蒙面

31、第 31 章

　　日落西山，晚风渐起。
　　断崖底，一辆摔得面目全非的汽车里伸出一只胳膊。
　　他推开车门，踉跄着走了出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血，又看了看自己耷拉着的左臂。闭上眼缓了半天，才慢慢地挪到了车子的另一侧。
　　先去看了后座上的女人，手摸向脖子边的动脉，发现还有脉搏，呼出了一口气。
　　再去看前座的司机，望着那块直插入心脏的碎玻璃，他默了默，伸手帮他合上了半睁的眼睛。

　　当意识渐渐回归身体的时候，最开始是大脑中不断回响的“嗡嗡”声。
　　接着，是身体各处的缓慢而来的钝痛。
　　再然后，是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模糊而遥远：“许美目，许美目……”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一个男人恍惚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她努力睁大双眼，慢慢地，瞳孔有了对焦。
　　那个焦急的声音也渐渐从远处到了耳边。
　　江玉风问：“你怎么样？”
　　许美目捧着头，缓了口气，眉头紧锁：“我头有些疼，还有些晕。”
　　“身上呢？”
　　“身上……好像没什么事。”
　　他面上露出担心的神情：“可能是脑震荡。”
　　许美目想起车子跌落悬崖的那一刻，是他将她护在身下。忙问：“江玉风，你怎么样？”
　　视线从上到下扫过去，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不太好。头上流着血，一条胳膊无力地耷拉在身侧，白色的衬衣上斑斑血迹。
　　他却摇摇头，一脸的轻松：“我没事，胳膊脱臼了而已。”
　　“那……司机？”
　　江玉风摇摇头，面色沉重。
　　许美目心下一凉，问：“我们怎么办？”
　　这附近是风景区，几乎可以说是荒郊野岭。尤其是他们坠落山崖的地方，都是深山老树，根本没有人烟，也没有路。
　　江玉风晃了晃手机：“幸好还有一格电，我已经给人打电话了，他们会来找我们，我们原地等着就好。”
　　车子斜斜地架在陡坡和一棵大树之间。
　　江玉风打开了后车门，问：“你现在能动吗？先出来。”
　　许美目缓缓地起身，试了一下，胳膊腿儿都没问题，于是在江玉风的搀扶下，下了车子。
　　江玉风扶着她找了块平地，说：“先坐着休息。”
　　背靠着大树坐下，许美目忍不住偷眼去看车子前座的司机。视线里是一大摊血泼在车窗上，吓得她立刻转过了头。
　　江玉风去从车子后备箱里拿了两瓶水出来，用胳膊夹住开了一瓶，递给许美目，然后又单手开了另外一瓶。
　　许美目看了看他垂在身侧的左胳膊，问：“疼吗？”
　　江玉风摇头：“没事。”见她还是望着自己，又说，“我们都既没死掉也没缺胳膊少腿儿，挺好了。”
　　想起前车窗上那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她抿了抿，嘴，没说话。
　　江玉风默默地挪了一下地方，恰好挡在了她跟车子中间。
　　两人沉默半晌，许美目问：“你知道是谁想要害你么？三番两次，这已经是蓄意谋杀了，你跟什么人有深仇大恨么？”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她转过头去，见江玉风正定定地望着她，她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刚才说，三番两次蓄意谋杀。”
　　“恩？”
　　“我之前是不是还被车撞过？当时你也在场？”
　　许美目想了想，反问道：“你今天应该是去做了催眠吧，没有想起来吗？”
　　江玉风摇头：“只是想起来一些片段，跟你有关，并不是很清楚，也没有能连成线的事件，都是一些各自独立的片段。”
　　“都有哪些片段？”许美目试探地问。
　　“失忆的是我，不是你。不如由你这个知道所有事情的人来告诉我，都是怎么回事？”
　　许美目沉默半晌，说：“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请你让我再想一想。关于之前你出车祸的事情，是你带我去刘爷爷那里吃面。吃完之后我们穿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车突然冲出来撞向你。你当时跟被定住了一样，就站在马路中间不动，然后我冲上去把你扑倒了。”
　　江玉风的眉头渐渐拧起来，他问：“当时的场景怎么样，那辆车长什么样子，都有谁跟我们在一起？你说的仔细一点。”
　　许美目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就听见直升机飞过头顶的巨大的声音。
　　他们仰头望去，那架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应该就是来救他们的人。
　　江玉风站起身来，拿起脱在一边的外套，一只手挥舞着，大声呼喊。
　　过了一会儿，直升机上放下来一架软梯。头发半白的陈伯扶着梯子下到了地面。
　　他脚步匆匆地跑过来，望着江玉风，一脸的焦急和担心：“江少，您怎么样了？”
　　江玉风摇头：“没什么事儿。”
　　陈伯看看他头上的血迹，再看看耷拉在身侧的左胳膊，眼圈就红了：“这还叫没事……”见许美目也起身走过来，陈伯忙问，“许小姐还好吗”
　　江玉风道：“她有点脑震荡，其他的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见陈伯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他安慰道，“好了陈伯，我这不是没死，也没缺胳膊少腿么。这就够了。”
　　陈伯点点头，问：“江少，这件事除了我，您还告诉别人了么？”
　　“还没有，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我不敢让太多人知道。”
　　“对对，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要小心。”陈伯又抹了两把脸。
　　江玉风上前给了陈伯一个拥抱：“好了陈伯，我真的没事，您别伤心了……”
　　“恩，我是伤心，我伤心的是……”
　　一把刀子无声无息地插进江玉风的腹腔里。
　　陈伯一脸凄然地说：“我伤心的是……你怎么就没死呢？”
　　江玉风还维持着伸手拥抱陈伯的姿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上多出来的那把刀，再看看一脸忧伤的陈伯，满脸的不可思议和不明白。
　　“陈伯……你……”
　　怎么会是你呢？
　　为什么会是你呢？
　　陈伯猛地抽出刀，冷然地看着他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事情发生在片刻之间，等许美目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玉风已经中刀跪倒在地了。
　　她尖叫一声，扑上前去，伸手去捂他肚子上那个血窟窿，可血顺着她的指缝留下来。
　　看着血越流越多，许美目又慌张又绝望。
　　身后传来陈伯的冷笑：“既然这么心疼，那就一起下去作伴吧。”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刀，刀刃在夕阳下闪着冰冷的光芒。
　　那一个瞬间，许美目几乎失去了反应能力，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子落下来。
　　刀子堪堪落到头顶时，江玉风眼疾手快地一个扫堂腿将陈伯撂倒了。
　　陈伯“唉哟”一声扑倒在地，骂骂咧咧地握着刀又要爬起来。
　　原本僵住的许美目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就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只一下，陈伯就不动了。
　　许美目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她尖叫一声扔掉石头，浑身瑟瑟发抖。
　　“没事的，他是晕过去了，别害怕。”
　　许美目回头，却见江玉风捂着肚子，脸上汗如雨下。
　　她忙转身去拿掉在一旁的外套，扑上去用衣服捂伤口。颤抖的手拼命按在伤口上，可血还是越流越多。
　　许美目彻底慌了：“怎么办，这样不行的，你要赶紧去医院……怎么办……”
　　举目四顾，荒无人烟，载着陈伯来的那架直升机也早就走了。
　　想必此事极其机密，陈伯只一人坐直升机来的，而驾驶员见事情不妙，先一步溜了。
　　他这样做也是极聪明了，这荒郊野岭，江玉风又受了伤。与其危险地暴露自己，不如扔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江玉风，你手机还有电吗？”
　　“没有了……”江玉风咬咬牙，望着这片山林，说，“我们往南走吧，那边应该会有公路。”
　　“好。”
　　许美目用外套帮他包扎了伤口，扶着他起身，辨认过方向后，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外走。
　　走了没有多远，江玉风一头栽倒在地。
　　摔落山崖的时候，他因为护着许美目，原本就受伤较重。再加上那一刀子，此刻已接近力竭。
　　望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许美目蹲下身向后伸出手：“上来。”
　　江玉风看了看她瘦弱的肩膀，摇头道：“不行，你背不动我，何况你身上也有伤。”
　　“我可以的！你快上来！”见他还在犹豫，许美目语气近乎恳求，“让我背你出去，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好。”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
　　许美目辨认着方向，背着江玉风一步一步地走着。
　　随着时间过去，江玉风越来越没有精神。许美目有一句没一句地同他说着话，不让他睡着。
　　“再坚持一下，这么久不回去，会有人再来找我们的。”
　　“好。你累不累？”
　　“不累。”
　　其实许美目很累，很累。一天没吃饭，摔下山崖时虽有江玉风保护，可还是有轻微受伤，再加上脑震荡。强行背着江玉风走了一段路后，她已经头晕眼花，摇摇欲坠。全靠着一股气在支撑着，让她一直没有倒下。
　　再坚持一下，就会有人来了。
　　再坚持一下，就会走到大路上了。
　　在家吃一下，就会得救了。
　　许美目反复地跟自己说着，就这样，一步又一步，艰难地挪着。
　　背上的人回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许美目心中焦急，却无他法。
　　江玉风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模模糊糊地说：“我本来还想问问你，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爱不爱我。现在我知道了……”
　　“什么？”许美目神思恍惚，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就是有个问题，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
　　“江玉风？”
　　……
　　“江玉风你听得到吗？”
　　……
　　许美目慌了，她使劲转头去看背后的人，脚下却是一个踉跄，被裸露出地面的老树根绊倒。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顺着斜坡滚下去。
　　滚到坡下时，许美目的头恰恰磕在树上，“咚”一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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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一天实在太多事情，没来得及更新。
一大早出门跟人谈事情，穿越整个城一个来回，晚上又赶飞机。飞机还晚点困在机场到凌晨……
哎……
最近运气真的不大好，有没有运气好的妹子，求帮忙拯救一下我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