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蛇爱上青蛙》月莲城

27、第二十五回 荧儿

　　“第一分队先头搜索水库，发现目标发射信号弹报告；第二第三分队从正面突进，在堤坝第一层负责接应；第四第五分队紧随其后，在堤坝第二层待命攻击。第六分队护送伤员离开；其余的队伍分左右两路包围水库，防止目标逃脱。”
　　“是，中士！”
　　医疗站的哨兵房间，燎荧无趣地看着潋葵对自己的军队下命令。什么嘛！周围的人对竹竿鸟人都是一副崇拜到天上去的恭敬的脸，恨不得叫他大人而不是中士。真碍眼！
　　不过没办法，谁叫她身在屋檐下，只好跟着他？燎荧心情不快地走到他前面出门，省得看见他的脸，却被他无情地拉住辫子扯回来。
　　“还打算忽略主人的命令？回去，不需要你。”潋葵坚决地说。
　　“我是和你同组的魔法师，在战场上我才不是你的奴隶！”燎荧怒瞪他。
　　“不自量力。”潋葵逼近她，“只会成为包袱累赘。你当你是我的同伴吗？你配吗？愚蠢。”
　　燎荧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矮他一截了——那是因为他的海拔比她高太多的先天性因素。为了和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平等地说话，她一把把潋葵推倒在沙发上，一只脚踏在他旁边，用流氓十足的表情逼近他：“你以为我没有自知之明吗？告诉你，老子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东西！不用你来告诉我我是怎样的魔法师，我清楚自己Final最弱的身份！”
　　潋葵抬手一扫，燎荧踏在沙发上的腿就变成了跪姿，男性化的姿势完全瓦解。这才觉得顺眼的潋葵开口：“既然有自知之明，就不要来碍我的事。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什么也没有做到，只是又上演一次差点死掉的情节。你是不是认为这很有趣？”
　　燎荧想恢复原来的强势姿势，又被潋葵破坏：“你白痴啊！在那种情况下我能不直接赶去吗？我当然知道自己很弱，但是我早去一秒，说不定就能多让一个人不死。”她不甘心地再踏，潋葵很有耐心地再破坏，燎荧恼火地说，“尽管弱，但是努力的话，就能把世界改变到少死一个人的地步。你懂不懂，世界就是这样改变的！”
　　“噢，有趣的理论。那，你改变了世界吗？”为了不让燎荧再摆他不想看见的碍眼动作，潋葵索性抬脚把她的另一只脚也勾成跪姿。
　　燎荧把两手撑在他脸旁边，正色地注视着他：“就这次的事件来看，因为我回去，所以有一个原本会死的士兵活下来了。也许对你来说不算改变，但对他来说，他的生命没有被‘抛弃’。”
　　潋葵的眼神变了，虽然嘴边在笑，微绿的瞳孔中却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抛弃？哈哈，你和那个人认识吗？有关系吗？你在意他吗？你有什么义务要为了他的‘不被抛弃’而自不量力呢？”
　　“你这家伙怎么鸟的那么难以沟通啊！”燎荧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谁认识他呀！”
　　“那你就是天生博爱了？真是看不出来。不过你知不知道，世界上被别人一眼也不看，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关注，死了也没有人会伤感的‘被抛弃’的人多了，每个你都打算要去拯救一下吗？”
　　“谁博爱了！我吃饱了撑着吗！你以为我是知那笨蛋啊！”燎荧恨不得改用武力和他沟通，“‘被杀’这种事和‘没有人理’这种事不一样吧！‘被杀’是身不由己的，而‘没有人理’原因百分之一百出在那个人自己身上。如果那个人觉得寂寞或者不甘心的话，就更努力地去找一个理他的人呀！找也没找就说没有，那种蠢材，被‘抛弃’是应该的！”
　　“你才是蠢材！”潋葵怒目而骂。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说你！”燎荧没好气地骂完，突然眨巴着她的大圆眼睛安静了下来，“喂，难道你在说你自己吗？你寂寞，没人理你吗？”
　　潋葵用吃青蛙不吐骨头的眼神瞪着燎荧，后者大汗：“我只是问一问，你气什么啊！总之，只要让人在意了，自然不可能去抛弃的啦。有的时候嘴上不说，行动上也会有所表示，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讨论的。”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咦？不是在追究她能否上战场的事吗？为什么会扯到抛弃不抛弃上面？
　　“喂，你到底让不让我去啊！”燎荧扯住潋葵的领子，“我可不想事后被你说成懦夫。你好歹现在也是我的搭档——”因为一直在扯相关话题，燎荧很顺口地说：“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潋葵怒瞪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不会抛弃？和别人约定3分钟回来，却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的人，有资格那么说？！哼！！”在等她的这段时间，他真的以为她因为不想待在他身边而逃了，心里气得要死呢。
　　“你还要提！！竟然小气到这种程度！！”燎荧彻底地输给他了。同时，她突然产生了奇怪的猜测——他之后整她，给她脸色看难道都只是因为她放了他鸽子？真不敢相信，这男人的‘小气深渊’简直是无法见底的！看来以后可以改称他为“自恋成精的小气王”——简称“精气王”。不过叫他‘王’有点不爽，还是只叫‘精气’好了。
　　“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地从你身边溜掉？你又不是洪水猛兽，我怕你不成？”
　　“我难道不是你认定的无血无泪的恶魔吗？”潋葵冷冷道。
　　燎荧翻了个眼珠转动360度的白眼。果然这个男人还在记仇。不过那件事是她不对，而且事后也没有道歉，所以燎荧自知理亏低声下气地说：“你是恶魔我就是恶鬼，这样你满意了吗？”
　　“哼，真的不会溜掉？”潋葵的表情明显好起来了，“你敢保证以后都不溜走？”
　　“我有什么不敢的！”对‘不敢’两个字过敏的燎荧反射地回答。不过回答后才发现自掘了坟墓——天呐！他该不是诱使她做了‘永远当他奴隶’的保证吧？
　　浑身发冷的时候，冷不丁地看见潋葵愉快的笑容。连燎荧自己也不敢想象，只是因为他这个没有防备的欣喜笑容，她对他的种种恶劣印象全部变得模糊遥远。取而代之的是在心里‘哦～’了一声以后，得出了‘他除了冷笑阴笑之外也会正常的笑’的结论。并开始觉得，其实他也不是真的那么可怕吧。
　　潋葵满意地笑过以后，又恢复了平时高高在上的冷淡表情：“你打算坐在我身上到什么时候？”
　　燎荧视线往下，发现自己呈跨坐的姿态，双腿趴开坐在他的大腿上。什么时候从跪姿演变成这样的？怪不得觉得很省力：“抱怨什么呀！还不是你强迫我摆那个不舒服的姿势？”燎荧边起身，边恶人先告状地把责任全部推到他头上。
　　“哼，你的态度又嚣张起来了。”潋葵冷笑道，“似乎忘记怎么尊敬主人了。”燎荧怔了一下。对了，她不幸答应永远当他奴隶了。怎么办怎么办？那个记仇的小气男一定会抓着这个把柄不放的！正在心情混乱时，突然听见他对她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咦？去哪？”他怎么不死缠烂打地追究了？
　　潋葵不耐烦地说：“水库。你再问我愚蠢的问题，我就把你绑起来，再丢进水库一次，听见没有，荧儿？”
　　“你叫我啥？”燎荧鸡皮疙瘩掉一地，“什么恶心八拉的称呼？”
　　“你是我的奴隶，我高兴叫你村姑就叫你村姑，高兴叫你荧儿就叫你荧儿，不满意的话，我会在最强的暗使面前叫你奴隶。”
　　她错了。这个男人的个性无论怎么看都是——恶劣无比！
　　一来到水库，就有士兵报告发现了天宗转的踪迹。因为受了伤害，天宗转似乎没有办法攻击了，在堤坝的顶层和军队玩捉迷藏。
　　跟在潋葵身边的燎荧问道：“喂，你想怎么打它？难道只有一点一点把它弄碎的办法？”
　　“你发现了什么？”
　　“不是很确定。”燎荧回忆起从天宗转身上掉下时发现的线索，“不过我看见‘异脑’与‘天宗转’贴着的底部，有一个奇怪的搭扣。那个东西和‘异脑’‘天宗转’都不像，像是额外加上去的。”
　　潋葵明白了燎荧的意思。也就是说，是敌人为了加固‘异脑’，而附加的装置。
　　“蝶告诉我，‘异脑’平时是用在人体上的，它只会用触手盘在人身上再行凶。但是，天宗转那鸟东西滑不拉叽的，我看触手肯定盘不牢，因此才会有那个东西。”燎荧眯起眼睛，“如果能把那东西弄坏，说不定就结束了。”
　　潋葵有些对燎荧另眼相看了。没想到她不是只会把自己弄到有生命危险，还有在用眼睛与智商啊。
　　“那装置大约在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这怎么说得清？”燎荧立刻道，“反正是在普通情况下箭、子弹都碰不到的地方。”
　　潋葵看了她一眼：“你的情报和废话有什么两样？”
　　“你说什么啊！”燎荧不悦地说，“我只是觉得你用撕的办法太慢，才告诉你好办法的！普通情况无法办到，并不说明办不到！”
　　“重点。”
　　“哼。底部和天宗转靠得太近了，如果能扩大到子弹的直径，我就可以打到。”
　　问题是，天宗转似乎对潋葵分外眼红，当潋葵出现在它藏身的地点时，它不但立刻出现疯狂攻击，而且还横冲直撞破坏建筑，叫人近身不得。
　　“怎么会！你不是弄断了炮口吗？为什么鸟的威力比以前还要强？”燎荧飞身扑到一边躲开四散的火球。天宗转喷出的魔法竟是苍焰。只要碰到这火焰，一切都化为灰烬，连楼板都立刻融化，堤坝内部陷入了一片高温的地狱。
　　“哼，威力强？我看只是疯狗最后的疯狂。”同样躲开的潋葵不屑地说。
　　有的时候燎荧真的觉得潋葵挺强的，不管面对怎样厉害的东西，都能用眼神把它们轻蔑到脚底踩着。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是耍高傲的时候吗？若是水库被毁，附近的城镇就要发洪水了。
　　潋葵右手上的银爪一出现，天宗转的动作就蓦地停顿了。看来这爪子给它留了不小的阴影。它冲破屋顶而去，再不肯留在潋葵能近身的地方。
　　“中士，现在怎么办？”一个下士从融开洞的楼板下，向他们喊话。
　　“全体撤出堤坝，在高地待命。”潋葵面无表情地吩咐。他起身没有紧张感地掸去身上的灰，朝门口走过去。
　　“喂，你打算放过天宗转？”燎荧边追上去边不敢相信地问。潋葵扫了她一眼，她意识到潋葵别有用意：“难道要我们单干？”
　　“我们？”潋葵自负地微笑，“军队也好，你也好，都只是我的配角。”
　　不多会儿，他们出现在完全没有遮蔽的堤坝顶层之上。天宗转就在附近盘旋，一抬头就可以照面。
　　燎荧已经对这个‘精气’男人没什么好说的了，挑眉最后一遍问：“配角也必须演下去吧？你鸟的到底打算——”
　　这时只感觉一阵强烈到让人心悸的魔法波动从上空以破空之势向她逼近。燎荧抬头的时候，诧异地看见一团大到看不见边的苍焰裹着实心的巨型炮弹朝他们砸了下来。
　　已经撤到安全高地的士兵们无言望着堤坝在一瞬间消失。水库的水瞬间立刻变成了滚滚的蒸汽，一片白茫茫的阻挡了视线：“中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