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蛇爱上青蛙》月莲城

23、第二十一回 天宗转重现

　　燥热的空气中夹杂着浓烈的硝烟味，如薄雾一般在周围萦绕。成为废墟的小屋前，两个负责清理战场的星王国士兵艰难地在瓦砾中前进。
　　“真惨，没来得及逃走吧。”其中一个向废墟中的老人尸体脱帽默哀。另一个在周围寻找了一遍：“没有其他人了。”“把这个老人埋了吧。”
　　他们搬开横梁，正在把尸体拖出，突然周围响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一个阴影随着可怕的声音笼罩在他们的头上。两人小声急促地喘息着，慢慢回头——
　　一个幽绿色火焰中的鬼魅！
　　士兵们恐惧的喊叫声大起。
　　就在鬼魅将士兵生命吞噬的瞬间，只听叟地一声，一支青色的火焰箭气势十足地冲那妖物而去。庞大的妖物侧转了身子，青色的火焰在触及它的那一瞬间，消失在它的身体里。几乎是同时，妖物吐出一支更长的紫焰箭回敬暗袭它的敌人而去。
　　阻止了妖物杀人的射箭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蓦地抬起，在紫焰箭碰到她的前一刻，牢牢地抓住它。
　　死里逃生的两个士兵跌滚着离开这片废墟而去。
　　妖物看清了偷袭者的样子。她是个一身戎装，长发过膝，容貌秀丽的高挑女子。
　　“果然是你这个鸟东西。”浑身散发出强烈□□气势的燎荧狠狠地把火箭捏断，“天宗转！”
　　浑身冒着绿色火焰般‘神息’的，正是等级神之威，能吸收一切攻击进行增幅的‘神界第一炮’，魔器天宗转。燎荧永远也不会忘记，就是这东西，曾经差点杀了惜亘，还把她吸到肚子里，让她产生了不堪回首的生理厌恶。
　　天宗转似乎也还记得燎荧。它略带嘲讽地回答：“原来是你这个滚烫的小姑娘。”
　　燎荧皱起眉头。
　　事情发生在金月底。米迩国与物久国的军队被星王军打得节节败退，在情势一片大好的时候，诺瓦平原中部非前线地带屡次发生单独行动的星王国士兵遭袭致死事件。军队猜测这可能是敌国的游击行为，也可能是内部出了奸细。这种猜测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星王国军的士气。
　　幸好出现了生还者。据他的叙述，袭击星王国士兵的是一架会飞的大炮战车，而且这个战车还会说话，不管怎么攻击都会被吸收再增幅返出，疑似魔器。于是军队的长官把军中出名的百科全书——伊藤蝶魅中士请去咨询。
　　蝶魅一听之下，立刻就想起了Final曾在维奈杯额擂台上遭遇的‘最强武器’天宗转。在他们将其打败后，知识分子通过特殊途径把它回收了。后来知识分子潜逃失踪，天宗转与其他大量魔器也就不知所踪——现在想来，应该是被他背后的组织‘真神’接收控制了。
　　基本确定遭遇的不明敌人是天宗转后，蝶魅出了一身冷汗。上次打败的只是天宗转上的人，实际上，并没有打败天宗转本身。从以前种种情况来看，要打败天宗转只靠人类的能力是基本不可能的。蝶魅曾经请教过她的师父，他告诉她，只有靠传说中的神之威级魔器‘噬神链’——能够束缚住一切魔器的链条——才能把它勉强收服。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噬神链现在下落不明。要走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的。
　　于是蝶魅想到了‘停止一切魔器效力’的神秘能源幻空。但幻空的意义很重大，轻易借用很可能中了敌人的陷阱。所以这个议案也被否决了。
　　在当前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为了不让军队乱了阵脚，对外宣布阵亡在天宗转下的士兵是遭到意外的魔兽攻击而死去的。军中更是发布了限制单独外出的禁令。聚集在附近的随军魔法师被全体召集，组成了特别行动小组，临时受命追踪天宗转并与之战斗，从而找到它的弱点。
　　燎荧也成了特别行动小组的一员，每天的早晨、中午与黄昏便会与同组的蝶魅一起乘着旅行器去寻找天宗转的踪迹。
　　今天，终于在这里与天宗转狭路相逢。
　　不过才几个月不见，天宗转的外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主大炮之上多了一个以前没看见过的部件，这个部件伸展出许多如同蜘蛛网一样的金属丝，连接了两旁的座舱。原本需要8人以上配合操作才能够正常飞行的天宗转，此刻竟维持着无人驾驶的状态，看来还运作自如。
　　难道说……燎荧在心里暗想，那个多出来的部件就是代替人类的操控系统？
　　天生讨厌多足类生物——特别是蜘蛛的燎荧对那个操控系统一见生厌。手一抬，青色的火焰长弓再次出现在她手上。她动作优美而利落地张弓，弦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支燃烧着的火焰箭。她屏息，撤弦，火箭以疾速切开空气冲向那诡异的装置。
　　天宗转连躲都没有躲，任由火箭正中附加装置。火箭消失了，装置安然无恙，上面似乎有结界守护着。
　　燎荧啐了一口，在天宗转吸石为武器的攻击下翻滚闪躲：“混帐的鸟，这个怎样！！”左手一翻长弓横握变成了弩，燎荧念动咒文，右手出现一个比普通尺寸略小的紫色火焰球。火焰球被放到了弦上，燎荧像扯橡皮泥一样把火球拉变形，然后把火球射了出去。火球直冲天宗转而去。这次天宗转有反应了，腾空而起想要避开紫焰打中它的附加装置。
　　燎荧的嘴角快意地扯起了：那个火球并不是普通的火球，而是可以改变形状的变形火球。随着她一打响指，火球从中间爆裂，分成了数个勾玉状的小火球，四散而开。其中有两个正中了那个附加装置。
　　整个附加装置都燃烧了起来。燎荧心想成了的时候，天宗转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告诉你吧，小姑娘。不使用脆弱的人类操纵我，我现在比以前更无敌。无论你有什么计划都不会成功的。”火焰熄灭以后，那个附加装置仍旧完好无损。
　　“鸟的！”连她现在Level Max的紫焰都无法破那个该死的结界吗？
　　天宗转吸了她的紫焰，对她射出被增幅到了苍焰的火球。燎荧飞快地向旁边跑去，但仍然慢了一步，让周围的瓦砾全部融化的高温扑面而来，像一只看不见的沸腾的手，就快要把她紧捏在掌心。
　　就在她抬起双臂护住脸部的时候，她恍惚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她旁边。只听劈啪劈啪数阵巨响，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被扯开了一条大缝，温度瞬间降下来。
　　燎荧放下了手臂。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三棵参天的大树正在燃烧着。她愕然地站起来。不止是三棵，她的身前简直出现了森林，起码有二十五棵的树组成屏蔽保护了她。最前排的那些树已经化成了白色的灰，后排的也变成了焦碳，她面前那勉强没倒的三棵，在岩浆四流的地面上也没能支持到底，在燎荧的注视下最终从中间烧断倒地。
　　燎荧微张着嘴。难以置信，这就是苍焰的威力吗？听她的老师说，这世界上拥有紫焰的火法师已经很少了，苍焰法师更是凤毛麟角。老师虽然本身是，但是示范的时候从来没有使用过，说是破坏力太大。
　　直到今天她才深切体会到‘破坏力太大’的含义是什么。
　　“愚蠢的女人，还呆在那里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冷漠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燎荧望了过去。一个衣着高档，手插在裤袋中，神色间自然流露出高傲的金发男子站在那里，满脸不悦地用视线锁定她。
　　“竹竿鸟人？”燎荧这才回神，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身前会突然出现成片的树木。
　　潋葵的额头上暴起隐形的青筋。本来还以为这个女人多少有点智商，在发现天宗转之后，还会想到让伊藤蝶魅回去要求支援。但没想到在同伴都不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她竟头脑发热地冲上去妄想独自解决天宗转。看着她站在火海中，岩浆都流淌到脚边了，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用一句该死的‘竹竿鸟人’来回应他的救命之恩，潋葵真想现在就捏死她。
　　“你不是在沙漠吗！怎么会在这里？”燎荧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潋葵瞪视着眼前的女人愚蠢的言行。身后响起了成群的脚步声，他手下的士兵连同蝶魅等魔法师都来到了此地。只听蝶魅惊慌地大叫：“阿荧姐姐！危险呀！”燎荧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岩浆堆里，立刻跳了起来：“哇啊！”赶到的水法师忙为她扑火。
　　潋葵收回视线，冷冷地看向天宗转。天宗转发出了声音：“是你，葵少爷。”
　　潋葵从鼻子里发出了冷哼：“你还是这种奴性的样子，现在更是堕落到受制于一块人类残骸。”他冷冷地嘲讽：“所以我才最讨厌你们这种所谓的魔器。”
　　走出火海，向队伍靠近的燎荧吃惊地望了站在队伍之前的潋葵一眼。讨厌？他以前不是用过很多魔器对付他们吗？突然她想起在旅行的时候，费尔知曾经跟她讲过的话：以前有很多力对他们做的事都不是潋葵的命令，而他因为不屑为自己辩解，所以就帮知识分子背了很多黑锅。
　　燎荧摇摇头挥去对这句话的认同感。她干吗要介意这种事！
　　那头，天宗转沉默了一下：“即使是像葵少爷这样能力卓越的人类，也不可能战胜我。”天宗转缓缓地吸进周围的一切物体，“因为即便是真正的黄金鞭，用来对付我也还是差了一截。就不要说你这个有名无实的人类魔法师了。”
　　“哼。”潋葵轻蔑地微笑，“我潋葵会输给一个只能当人类利用工具的东西吗？”
　　燎荧在潋葵身后翻白眼。如果比自恋程度的话，天宗转说也不用说，立刻败北到冥王星上去了。但是令她无法理解的是，周围那些潋葵手下的士兵竟然集体露出崇拜眼神望着那自恋狂，脸上的表情分明在呐喊‘不愧是潋葵大人，漠视一切的霸王姿态太强太帅了。’
　　燎荧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竹竿鸟人是不是给他们吃了可以洗脑的植物？
　　突然耳边传来了刷的一声。燎荧回过视线，愕然地看见一张柔韧的银色藤蔓网像龙一样从地面崛起，把天宗转整个罩入其中。天宗转遍体伸出了炮口，吸力的作用下，网开始断裂。燎荧小声地嘟哝：“什么呀，还不是拿它没辙？”
　　就在她得出结论的时候，天宗转惊叫：“你！”
　　潋葵的手势微一变换，只听啪喀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燎荧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发现有什么丝状的东西在蜘蛛型的附加装置上蔓延开来，使附加装置产生了裂痕。才一秒，那东西就完全遍布了附加装置的主部件，像一只大力士的手，捏碎了装置的外壳。
　　就在燎荧无法置信的时候，潋葵高高在上地冷笑：“毁灭你只需要用一颗杂草。果然是很适合你这种东西毁灭的方式。”
　　天宗转突然扯断了那网，腾空飞走，消失了踪影。
　　“怎怎么回事？”燎荧完全没看懂。蝶魅细声细气地解释道：“潋葵先生用网作传递的工具，把植物的种子播洒在那装置上面。植物生长时的力量摧毁了外壳。但里面应该还有抗魔法的保护层，所以装置没有受致命的伤害……阿荧姐姐，你在听吗？”蝶魅微汗着望着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用凶恶眼神对峙）的燎荧与潋葵，小小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士兵们拜膜的欢呼声中。
　　在其余人渐渐散开清场或叫旅行器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原地争吵。
　　“白痴女人，你以为凭你的程度可以做到什么？”潋葵一想到她头一句见他说的话是‘竹竿鸟人’，就怒火中烧。
　　“你在得意什么！说的那么狂妄，还不是被天宗转跑了！”虽然燎荧自己也承认自己很弱，但凭什么要被他说！
　　潋葵那双狭长的吊眼角眼睛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嘴角漾开了令人胆寒的笑意：“噢，你的遗言就只有这些？”
　　燎荧表情凶恶地瞪回去：“想要老子的命？！告诉你，我才不怕一个种菜的！！”
　　“你的命还不够还你对我的无礼。”潋葵忍住差点爆发的火气，阴沉地说，“期待我用更好的办法来要求你偿还我，哼！”
　　“谁怕谁啊！”燎荧还在嘴硬。这时身边有人叫她：“中士，这位中士！”燎荧如恶鬼般地扭头：“吵鸟啊！干什么！！”
　　被她纯种罗刹的脸吓到，那两个士兵差点跌倒。其中一个颤巍巍地说：“中中士……谢…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燎荧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们片刻：“就是你们呀？没听到军队禁令吗？限制独自外出！”
　　“可是，我们是负责清理战场的。而且也不知道这附近有妖怪出没。”那两个人看上去已经吓得不轻了。燎荧无声地叹了一下：“还说什么呀，是人都会这么做。你们走吧，以后小心点，不是每次都正巧有人看见你们有危险的。”
　　潋葵有些意外地看着燎荧。在蝶魅回去找增援，只有燎荧一个人看着天宗转的时候，她看见它袭击士兵，所以才冲出去独自应战的。事情是这样吗？
　　目送着士兵离开，燎荧转头就看见潋葵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鸟的看什么看！”说着她向等待多时的旅行器走去。潋葵哼了一声跟上去：“是人都会这么做？我看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这么做。你这么做得到什么了吗？那两个人在你战斗的时候，逃跑了吧。”
　　“不逃才是不正常的。”燎荧斜了他一眼，“换作我是他们，同样会跑。”
　　“那，救他们是出于身为普通士兵守护者的责任感吗？”潋葵觉得好笑地说。
　　“那你救我是出于同伴的责任感吗？”燎荧突然回头，食指都戳在他的胸前了。潋葵下意识地停下皱眉否认：“哪有这种蠢事！”
　　“所以我也没有。”
　　潋葵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旅途积压的不适感伴随着怒火冲到最高点。该死的女人，竟然把他和那些过路士兵相提并论！他一定会让她大大地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