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敢爱你》拾秋果

5、第五章 “奇葩”爱情观（5）

　　事实上，霍承谚听到路瑶讲的电话，宁静无波的眼眸闪过一丝深邃黯然的神色，他孑然转身，朝脑科室走去。

　　医院的事情终于结束，中年夫妻说他们要去交警大队取车，明天再去理赔中心定损。出了医院大门，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雨势还挺大。他们又想出一点子，谎称没现金，想让霍承谚帮忙垫付出租车费。

　　霍承谚压根没听他们说话，顶着雨，快速跑到车子边，拉开车门，坐进去。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隔着车窗望向医院大门，漫天雨幕，一片模糊，仿佛隔出两个世界。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打乱了霍承谚若有所思的思绪，查看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

　　刚一接通，尤文菁脆亮而又气愤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周四晚上你去相亲了？”

　　“你怎么会知道？”霍承谚不答反问。

　　尤文菁怒意更甚：“我还知道是那个女人介绍的。”

　　霍承谚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淡淡道：“是的。”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

　　“她介绍的能是什么好货色，肯定和她一样喜欢勾三搭四，做别人的小三。”尤文菁鄙夷道。

　　霍承谚厉声呵斥：“不许胡说！你是女孩子，不要整天满嘴胡言乱语。”

　　尤文菁根本不听劝，继续说：“我哪有胡说？她做的事就是让人恶心。”说完，她转而劝告霍承谚：“她给你找女朋友，其实是为了收服你，千万不要上当！”

　　霍承谚无奈一笑，说：“放心吧，那个相亲对象不合我意。”

　　尤文菁猛地一拍大腿，惊疑不定道：“真的假的？！”

　　“性格不合。”霍承谚困意席卷全身，他将座椅向下调整，躺上去。

　　尤文菁转怒为喜，哈哈大笑两声，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啃着雪糕，说了一句褒贬不一的话：“你的眼光一向尖锐，哪那么容易入你法眼。”

　　霍承谚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旋着尤文菁最后那句话。不止尤文菁，连丁浩泽也觉得他的眼光太高，什么窈窕淑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统统都没正眼瞧过，偶有亲朋好友介绍，他都以“性格不合”四个字打发了人姑娘。

　　搬进“临湖郡”那天，为了庆祝乔迁之喜，他和丁浩泽去清吧喝酒，酒劲上头，丁浩泽指着他的心脏位置，断断续续地说：“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长成什么样？怎么就谁也瞧不上呢？”

　　霍承谚嘴角一弯，迷迷瞪瞪的，似是苦笑：“刻着一个烙印。”一个擦不掉、抹不去的深深的印记。

　　**********

　　经过诊断，路瑶确实是扁桃体发炎，咽喉处还有点红肿，不过是急性的，吊了两瓶盐水，拿了点药就走出医院。

　　夏天的雨都是一阵一阵的，刚才的倾盆大雨过后，路面湿漉漉的，路瑶提起裤脚，蹑脚走下台阶。临近医院大门门禁处，看到霍承谚的车停在大门左边的停车位上，车窗半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走过去。正想打招呼，却发现他躺坐在正驾驶位置上睡着了。

　　西装上衣已被脱掉，露出里面平整的白衬衫，领口向下解了一个扣子，长衣袖口向上卷了一道，不过衬衣下摆仍然整齐利落地塞在西装裤里。细长的双腿蜷曲，十指交叉摆放在微微凹陷的腹部，细细的呼吸声充盈整个车厢。

　　“路瑶。”是尚琳琳站在门禁外边喊她。

　　路瑶听到声音，提起裤脚一路小跑到尚琳琳车前，上车。

　　先前，路瑶在吊水时，尚琳琳打电话问她诊断结果，最后决定下了班带她去吃清淡的砂锅粥。

　　“你刚刚在看什么呢？”尚琳琳边启动车子边问她。

　　“看帅哥啊。”霍承谚睡觉时安静的样子看上去没那么冷傲。

　　尚琳琳转动方向盘，嗤笑一声，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还不了解你？你只喜欢黄渤、孙红雷那样的有内涵、有深度的男人。”

　　两人在车上有说有笑。

　　霍承谚听到有人叫路瑶，就醒了。他本来睡得就不熟，刚才雨停的时候，他把车窗打开透气，距离现在不过十分钟。他把车窗全降，头伸出去，看到路瑶奔走的背影，因为角度问题，他没有看到尚琳琳，而是看到她上了一辆MINI。

　　霍承谚望着渐渐远去的MINI车影，眸光微沉，脑中闪出一个无谓的猜想，应该是她电话里提及的那个叫“sunyue”的来接她了吧？胸腔里升起一丝沉甸甸的怅然感，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情绪。幸运的是，不过几秒的功夫，他就摒弃掉这种糟糕的心绪，发动车子回住处。

　　**********

　　连续两周的阴雨天气终于在今天翻开新篇章，明媚耀眼的阳光热情地洒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空气清新明净。天空晴朗得犹如一张蓝纸，云朵像柔软的白棉花，随风缓缓浮游。

　　周六上午，路瑶和尚琳琳在“MORE”咖啡厅，各自点了喜爱的咖啡、果茶以及甜点，还另外点了一杯冰拿铁和一份蔬菜沙拉。

　　尚琳琳握着银匙缓缓地搅拌咖啡，端起啜了一口，又放下，抬腕看了下手表，又瞧瞧窗外，撇嘴道：“跟我说五分钟就到，这都过去十分钟了。”

　　路瑶早上睡到九点，到现在一口食物没进，饥肠辘辘的，挖了一大勺芝士蛋糕放入嘴里，再喝一口果茶，满足感爆棚，随口说道：“也许临时遇到点事。”

　　尚琳琳拿起手机，拨号码，后又放下，说：“没接电话。”

　　“应该快到了，所以不接。”路瑶又挖了一块蛋糕吃，把她的小顾虑说了出来：“待会儿见了面，万一我跟她聊不来，多尴尬呀！”

　　尚琳琳咬了一口全麦吐司，笑道：“不会的，她性格很活泼，你们之前不是在微信上聊过吗？”

　　“就只是让她代购护肤品，问了几个护肤问题，朋友圈评论一下，没了。”

　　“女孩子在一起聊的话题不就是护肤、衣服、包包之类的嘛……”尚琳琳说到这里，嘴角上扬，向她挑了下眉，“还有男人。”

　　路瑶被她的笑容恶心了一脸。

　　**********

　　又过了半个小时，期间尚琳琳打了二十二个电话，都没人接听，就在准备拨出第二十三个时，咖啡厅木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巨响，可见进来的人有多急吼吼。

　　尚琳琳看到来人，立马举手示意：“在这儿。”

　　路瑶朝大门望去，进来的女孩身材苗条，肤白貌美，一头栗色大波浪，上身白色宽松棉质短T，下身黑色高腰阔腿中裤，脖子上的项链很别致，内圈紧贴皮肤，成细窄波浪形状，外圈是一条细细的黑绳，吊坠是一颗黑色圆润的珠子。这身打扮，一看，就是个崇尚韩流的时尚妹子。

　　来人走到桌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起那杯冷却很长时间的拿铁，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喝完，长舒一口气，用桌上的纸巾擦拭嘴唇，最后瘫软地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喘成这样？”尚琳琳身体前倾，两条胳膊平放在木桌上，神色探究地看着女孩。

　　女孩气愤道：“我被抢劫了！”

　　她语出惊人，路瑶端果茶的手不禁一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胆子如此肥硕？！

　　尚琳琳向右侧了下身子，从上而下仔细观察了一遍女孩，关切道：“你人没事吧？”

　　“没事。”女孩语气温和地回答尚琳琳，然后气哄哄到面目狰狞，说：“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敢抢老娘的包，活腻了！”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啊……路瑶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位窈窕淑女，心下觉得她真是太对自己“口味”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话方式，可见她也是一位嘴巴犀利实则性格豪爽的仗义女子。

　　尚琳琳看了眼她身后的包，不可置信道：“你追回的？”

　　愤怒到变形的脸遽然变得像颗含羞草，她腼腆一笑，说“不是，是一个男孩子帮我追回来的。”

　　“哇哦~如今这个社会，居然有这么勇敢又乐于助人的男人呐？！”尚琳琳由衷地赞叹，紧接着抛出疑惑：“既然是他追回的，你怎么累成这样？”

　　“我也跟着追啊，虽然跑得没那么快，但是追到之后，就让那个抢劫犯见识了下我的‘咏春拳’和‘扫堂腿’，”她边说边作势晃了两拳，踢了下腿，“之后又发现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我一路狂奔过来的。”

　　“哦，对，你会跆拳道。”尚琳琳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妹子学过武术，现在她开始担心起那个抢劫犯，是被打到七窍流血还是已经严重到影响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呢？唉……那画面实在太美，她不忍看呐！

　　**********

　　抢劫话题结束，女孩拎起脚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朝桌子上一摆，“你们的东西。”

　　“come on，我的宝贝们，急死妈咪啦！”尚琳琳犹如饿狼扑食般扒拉开袋子，一样一样拿出来观摩，不是自己的就推到路瑶面前。最终，路瑶手里只有三样，剩下的都是她的，足足有二十多件。

　　路瑶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惊到了，讶异道：“你怎么买这么多？！”

　　“到了我这个年纪，简单的水、乳、霜已经不能满足我的皮肤啦。”尚琳琳头都没抬，拆开一瓶精华乳，在手背上揉开，又闻了闻味道，欣喜若狂。

　　“那你也用不着买六支口红吧？”

　　“当然用得着！穿不同的衣服，就该搭配不同颜色的口红。”她又拆开一只口红，旋转开，颜色是时下大热的“姨妈色”，立刻被它的颜色惊艳得“神魂颠倒”。

　　女孩咻地把视线转向已经眼花缭乱的路瑶，目光清亮明朗，嘴角挂出友善的笑容，说：“你就是‘瑶到外婆桥’？”

　　路瑶侧头，微笑道：“嗯，‘小尤妖精’，你本人比照片好看。”

　　“小尤妖精”知道她所说的是朋友圈里的自拍照，哈哈两声，“我拍照喜欢做鬼脸。”说完，正经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尤文菁。”

　　“路瑶。”

　　尤文菁是尚琳琳今年三月份去韩国旅游的时候结识的。那时候，尚琳琳只是冲着韩国的护肤品去的，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尤文菁箱子较多，担心过不了安检，就让她帮忙带一个。之后，便知道这姑娘是做韩妆代购的，也住在青城，互加了微信好友，她就省得自己跑去韩国了。一来二去，两人就混熟了。路瑶则是通过尚琳琳认识得尤文菁，只让其代购，私下没接触过。

　　尤文菁看着路瑶，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大眼高鼻，双唇莹润，穿着休闲，上衣是白色配黑色大圆点的中袖收腰衬衫，袖口向上卷一道，下衣是黑白条纹的低腰短裤，微微露出的纯白肌肤，尽显纤细柔美。

　　尤文菁看完，归纳总结：“你五官很美，唯一的缺点就是眉毛；你挺会穿衣，但是由于你的头发，气质完全被掩盖。”

　　“眉毛和头发哪里不好？”路瑶摸了两下眉毛，又摸摸乌黑顺亮的长直发，有什么不对劲吗？

　　尤文菁扒了两口蔬菜沙拉，咀嚼吞到肚子后，才解释道：“眉毛是一个人精气神的体现，你的眉毛很浓，相比那些眉毛淡的妹子，你省了画眉的程序，但是杂毛太多，给整张脸带来了邋遢的感觉；你的发质很好，颜色也不错，就是太长，又是斜刘海，不够精神利落。”

　　“你做的不是韩国护肤品代购吗？怎么还懂这些？”路瑶觉得她挺像个专业的化妆师和发型师。

　　“她就喜欢研究女生平时关注的护肤、穿衣打扮和发型，而且颇有造诣。”尚琳琳终于捣鼓完她那些东西，手上搅拌着咖啡，眼睛却像看动物一样看着路瑶，“我觉得你可以剪个短发，然后把眉毛修一修，肯定比现在美十倍。”

　　“剪短发？！这跨度太大了吧？”路瑶哪能舍得减掉这一头快要齐腰的长发呀。

　　尚琳琳揶揄她：“你还等着长发及腰，有人来娶你啊？早过时了好不啦。”

　　“才不是！”

　　尤文菁用手机百度迅速下载了一张照片，拿给路瑶看，说：“剪这种齐颌短发，整体仍然是直的，发尾处微卷，刘海剪成薄薄的齐刘海，不用担心捂着额头热。”

　　路瑶看得心动了，心急道：“我们待会儿就去理发店。”

　　“正好我的头发也该做个护理了。”尚琳琳瞅了一眼自己的齐肩发。

　　“我也去修修发尾。”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扑哧”笑出声。

　　弗洛伊德有一句名言：永远不要低估女人这种动物。她们之间的友情，往往只是因为一句话。更何况，现在她们三个性格又投机，那友谊，立马升华好几个级别。

　　**********

　　发型屋还兼做美容护肤，弄完头发，路瑶就去二楼修了下眉毛，为了防止杂毛长出来她又不会修理，就办了张修眉卡。全部弄完，时间刚好是下午三点半，她邀请她们俩晚上去她家里吃饭。

　　尤文菁犹疑道：“太冒昧了吧？”

　　“怎么没见你跟我说过这俩字啊？”尚琳琳啧啧有声，左右两胳膊各挽住路瑶和尤文菁，说：“她今天‘丑女大翻身’，全是你的功劳，你要是不领她情，她心里铁定过意不去。”

　　路瑶眯着眼，一字一顿地说：“你、说、谁、是、丑、女？”

　　尚琳琳干笑两声，道：“我，是我，我是丑女。”

　　“既然功劳都是文菁的，也就是说我做得大餐没你的份咯。”路瑶拉住尤文菁的手腕，“妖精，我们走。”

　　走出两步，尤文菁回头，朝尚琳琳吐吐舌头，得意一笑。

　　尚琳琳只好“打脱牙和血吞”，两步并做一步追上去，死乞白赖地拉住路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