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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暗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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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纹,刚才凯尔顿对威斯特用了什么?”我皱着眉问,“怎么威斯特看起来,像被人禁锢了灵魂?”
沙纹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给他喂了什么药剂吗?好像又不太像……还是说是魔法?但是暗影系里有这种需要通过亲吻对方,才能发挥作用的魔法吗?”
“我对暗影魔法不太了解。”我如实回答。
“这就麻烦了。”沙纹说。
我沉着声,说:“再看看吧,至少能知道凯尔顿的部分能力,对我们总是有利无弊的。”
“也是。”沙纹笑了,“不过斯卡,你以后可得小心了,如果需要你再用‘身体’拖住他,来为我们接下来的安排争取时间的时候,要记住,千万别跟他接吻。”
我连白她的力气都没有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盯着水晶球看。
“不过,其实这也说不定啦。”过了一会儿,沙纹还在尽自地咕咕囔囔,“也可能凯尔顿只是单纯地喜欢和别人接吻而已……”
我开始头痛了。
上帝啊,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您老造出来的女性,总喜欢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纠缠不清……
水晶球里,那个黑衣男子,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留下凯尔顿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
风吹起了他紫色的发,纷飞在深蓝的夜空下,美得让人窒息。
然后,我突然就想到了玫瑰,想到了凯尔顿身上的浓郁的香,想到了鲁索的脸,想到里米纳迪帝都长年不散的雾气。
我终于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个样子。
是你会身边从每一个人身体里,寻找他的影子,他的气息。
是你看着别人,就会想起他挑眉说话的样子,想起他揶揄的语气,想起他弯着的眼睛。
对于凯尔顿,我确实很难抗拒。
因为他和鲁索,有着过于相似的气质,太过相同的语气,和野心。
凯尔顿的温柔,我总会留恋,那会让我觉得鲁索仍然在我身边。
所以,凯尔顿上我的时候,我是真心愿意的。
因为只要闭上眼睛,闻着凯尔顿身上的味道,我就可以在心里轻轻地告诉自己:
司坦,他是真心爱着你的,你们有那么多的回忆,有那么多的甜蜜,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可是,我也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忘记。
“你们还是不打算出来么?”凯尔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那只好由我去抓你们咯。”
凯尔顿的尾音轻颤,低沉的声线仍在风中徘徊,暗色的身影却消失在眼前。
空留下一地的昏黄,一地的无奈。
我和沙纹讶异地互相看了一眼。
能让人消失的法术当然是存在的,时空魔法“转移”就是其中一种,但这种类型的魔法都需要非常长的吟唱时间,耗魔巨大,而且它也不可能让你瞬间就不见。
我突然想到了过去在帝都郊外的祭坛上看到过的景象,它们有着太惊人的相似。差别只在于,当时的魔界军队是突然的出现,而现在的凯尔顿却是突然的消失。
“你确定这是魔法?”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慌乱,“沙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凯尔顿用的,应该是幻术吧。”
沙纹楞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该死的。”我咒骂道,“他竟然能够隐瞒地这么好……不过其实凯尔顿确实没有在我们面前展示过魔法,只不过他一直都带着一批法师在身边,再加上身材纤细……我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本人也是暗影法师了!”
“但是现在知道也不晚。”沙纹沉声,“重点是我们已经彻底弄清了他的能力,这就够了。”
“而且。”我接口,“其实,我宁可他是幻术师,也不希望他是暗影法师。”
沙纹笑了。
“这到是不假,毕竟我们这里要找个暗影法师挺困难。”
“但却刚好有一位现成的幻术师。”
我也笑了。
水晶球中的视野突然暗了一下,然后猛得向后退了开去。
这时,一道银色的光线,在半空中滑了一个漂亮的弧度,迎面而来。
即使我不太懂近战的攻击套路,但仍能看出这一击的巨大威力。
幻术师虽然就体力方面比法师好上几个阶级,但也不可能施展得出如此华丽的近身攻击战,所以,纵使看不到脸,我还是可以猜想得到,现在出手的并不是凯尔顿,而是刚才突然消失于无形中的黑衣男子。
——碰——
一声巨响,银色的刀刃以万钧之势袭来,却陡然停在了大概10公分之外,再难前进半分。
“是法力护盾。”沙纹喝了口茶,淡淡地开口,“这东西很耗魔,不过也是没办法。仓促间我找不到适合的近战,所以现在在那边的全部都是法系,不用护盾根本抗不住。”
“我知道。”我依然盯着水晶球,“不过‘他’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沙纹弯起嘴角。
“当然。”
黑衣男子仍然在与那个法师对峙,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身形,不过倒也不会为此太过泄气。
毕竟近战和远战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派系,虽然流行读物上,非常喜欢以那些魔战双修,霹雳无敌的人作为主角来描写,但在我看来,那完全就是不符合实际的一通狗屁。
看不清才正常,要是看清楚了我也不用每天跟沙纹混一起了。我心想。
“恩。”沙纹突然伸手摸了下水晶球,轻声念了句咒语,镜头瞬间变换了角度。
“怎么了?”我问。
沙纹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把‘窥术’换了个接受者。因为……”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原本黑衣男子和那个法师所站的位置被一层浓重的黑雾瞬间包围。
周围的吟唱嘹亮,如同穿破夜空的月光。
黑色的雾气逐渐收拢,我听到里面传来凄寒的尖叫,和骨骼被一寸寸揉碎的轻响。
这种死法还真是难看,我心里默默评价。
“真是心狠手辣啊。”凯尔顿的声音飘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为了杀死敌人,不惜连同伴也送葬,这就是你们的规则吗?”
他停顿了一会儿,带着厌恶的声音开口。
“简直让人恶心。”
可是他依旧没有等到回答。
街道仍然宁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仿佛谁都没有看到过刚才的血腥。
“恩?”我盯着球面突然惊讶地问,“刚才还倒在地上的威斯特怎么不见了?”
“哎?”沙纹也很惊讶,“我没注意看,难道是清醒以后自己逃走了?”
摇摇头。
“这不可能。”我断然否决,“凯尔顿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放了他,刚才没接着收拾不过是觉得还有更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而已,他可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小斯卡。”沙纹楞了下,然后笑了,“你确定我们亲眼看到的,就是真实吗?”
就在这时,水晶球里,突然出现了漫天的玫瑰花,暗红的花瓣随风轻灵飞扬,带出一种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虚幻的美丽。
然后,我看到凯尔顿依旧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黑衣人跪在他脚边,恭敬地低垂着头颅。
凯尔顿摊开手掌,接住飘零四散的花瓣,微笑。
“虽然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你们,但无疑留下你们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凯尔顿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毕竟,我还可以从你们的尸体里找到些信息。”
法师们突然发出绝望的嚎叫,凯尔顿只是笑着。
我看见漫天的花瓣像暴雨一样倾盆而下,带着要撕裂一切的力量。
我看见法师们的鲜血从皮肤里汹涌而出,艳丽的花瓣割裂了他们的所有。
原本用来遮挡形容的兜帽早已失去了他的作用。
露出了一张张熟悉的脸。
这些人,是曾经在曼苏司的盛宴上,带着或冰冷或鄙夷的神情轻声嘲笑着我们的魔界贵族。
这些人,是在奥斯忒的谈判桌上,带着挑衅的语气,向我们质疑领土和主权的魔界权贵。
这些人,是带领着军队,屠杀了米纳迪万千的无辜民众的魔界将领。
然后,我看到凯尔顿震惊的神情。
而现在我只想问,殿下,杀死自己部下的感觉,好吗?
被自己的心腹背叛的感觉,好吗?
嘶喊声弱了,而水晶球里的画面也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再度恢复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你们的罪,是你们即使用死亡也消除不了的罪。
所以,不要奢求原谅,因为没有人会原谅。
我冰冷地勾起嘴角,从床上下来。
沙纹伸手拉响了床头的金色铃铛。
稍微过了段时间,房门才传来几下的轻柔敲击。
“进来。”沙纹开口。
谬瑟恭敬地走了进来。
“做得不错,谬瑟。”沙纹笑着夸奖,“原来‘傀儡术’竟然还能够同时作用在几个人身上吗?”
“可以的,但是和作用于一个人相比,时间会适当缩短。”谬瑟回答。
“那么,是谁让你把他们都弄死的?”沙纹眯起眼睛。
谬瑟身体僵硬了一下,低下头轻声回答:“斯卡大人说,不能留下痕迹,我以为是这个意思……我很抱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沙纹,你不要再吓他了。”我转身走向窗边,拉开淡蓝色的窗帘,“谬瑟,你做得非常好,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去送死,你不需要为此道歉。”
沙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么,凯尔顿是幻术师,对吗?”
“是的。”谬瑟沉声道,“因为除了幻术师,没有人能使用‘梦魇’。”
“‘梦魇’吗?”我拉开窗,向外远眺,“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又问:“威斯特就是被他用这个禁锢住了?”
“是的,主人。”谬瑟回答,“不过看来对方并不想杀他。”
我点点头,又转头看向窗外。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穿过海平面,洒向昏暗的大地。
而那个黑夜中,所有的生死存亡,所有的暗流汹涌,也都被阳光洗净,只留下些似有若无的片断,供我们回味。
我眺望着米纳迪的方向,笑了。
凯尔顿,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
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剥开你骄傲的面具,撕下你自信的笑脸。
所以,请你等待.
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