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浮生》子亦

24、代价(二)

　　我掉下去的地方似乎并不太深，所以，在我经过自由落体到接触地面后，除了背后和手臂擦伤了一大片外，并没有其它真正意义上的受伤。当然啦，就算断手断脚的，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大法师别的不怎么样，就是治愈力超强，何况我还是人称“杀不死的小强”的神圣系专精。

　　咬着牙站了起来，我的心脏仍在剧烈的跳动着。
　　虽然不知道凯尔顿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和好处，但面对这种情况，即使乐观如我，也很难不承认，确实糟糕。
　　这里的空间还是比较宽敞的，据我判断大概是一个直径在10M左右的圆。
　　伸手轻轻地触摸着四壁，咋咋嘴，你爷爷的，凯尔顿还真是舍得下本钱，水晶这种东西竟然被他拿来做墙壁，忒奢侈了点。
　　抬手，用魔法在掌心中会聚成一个火球。我把火球轻轻地丢过去，火球一路蜿蜒前进，我顺便也观察了下四周环境。
　　这个地下密室的深度估计在5~6M，不算太深，但不用魔法绝对不可能爬地上去。

　　不出我所料，火球接触到水晶壁面后一下子反弹，速度之快，如果不是我事先已经闪到一边，没可能回避得掉。
　　恩，非常强悍的抗魔结界，还带有不错的反射魔法。
　　我笑了，这些东西可不都是暗影系的魔族可以做的出来的。
　　情况确实向着我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除了时空系，魔族中竟然还有人会水系魔法！

　　也许是因为我刚才过于紧张，直到现在身体才感觉到冷。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出来时候穿的袍子早就在刚才的纠缠中被凯尔顿脱了个精光，当然，更加不可能穿着鞋子。
　　红颜祸水，真TM真理啊。

　　我抱着自己的手臂，蹲坐到地上。
　　嘲笑地勾起嘴角。
　　这其实不算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现在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戏码。从曼苏斯的盛宴到夜晚的见面，不管是哪一步，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我现在被关在这里是个事实。
　　人对于那些未知的美丽事物总有些隐隐的期盼，而我也确实想知道凯尔顿到底有多少魅力值得撒麦尔这样毫无悔恨地死去。虽然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接近这个人，不可以做一切他希望你做的事，但我依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总是会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适的借口。
　　现世报啊，我心里想着，揉了揉发烫的额头。

　　无尽的黑暗总是会让人觉得压抑，让人感受到绝望的气息。
　　四周安静得仿佛快要窒息。

　　突然，强烈的光线铺天盖地地照射了进来，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凯尔顿优雅得仿佛极品红酒的声音：“斯卡大人，对我的招待，您满意吗？”
　　“简直受宠若惊啊，凯尔顿殿下。”我戏谑回答。
　　“那就好。”凯尔顿笑容美好的像古莱的阳光，但我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欠揍”两字，“第一眼见到，我就觉得，大概只有水晶这种高雅的器物，才配得上美丽的您。”
　　“殿下抬爱了。”
　　“怎么会。”凯尔顿的手轻抚着自己的头发，垂眼笑着，“以前就听人说，米纳迪的首席大法师是靠屁股爬上去的。”
　　我微微一笑，懒得理他。
　　“当时我只是当个笑话来听。”他抬起了细密的睫毛，风情万种地笑了，“但我现在想说，传言有时候也确实有那么点真实性。”
　　我依然笑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凯尔顿果然不负厚望，接着剖析自己的内心：“我相信，这样的你，一定不会想就这样死去。所以，我会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哦？”我坐在地上，仰视站在不远处的他。
　　“斯卡大人，听说过血仆吗？”凯尔顿笑得更深了，银色的眸子散发出金属的光芒。
　　那是一双充满了血腥，暴力和权欲的眼。
　　“凯尔顿，你不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了吗？”我厌恶的态度表露无疑。
　　“其实血仆并没有你想像中的糟糕。”他笑着说，“虽然地位低下，但至少我可以在你想要的时候满足你，不是吗？”
　　“仅仅是地位地下吗？”我笑着问，“血仆的大名，即使孤陋寡闻如我也还是听了很多的。但那是暗影系魔法，你确定对我有效？”
　　“可是。”凯尔顿弯着嘴角，“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好像也对……”我耸了耸肩，然后说，“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当然，我不喜欢强迫人。”说着，他向我躬了躬身，转身离开。

　　紫发在他身后飘荡，那是一抹来自地狱的艳色，绝望的美丽。

　　他离开后，黑暗仿佛饥饿的巨兽，咆哮着再次将我围拢。
　　我突然很想笑。
　　我经历了太多的时光，甚至还经历过死亡。
　　但我从来不曾想过要用整个国家的利益来维护我个人的爱情或者生命。
　　因为那是卑劣者才有的行径。

　　凯尔顿是如此骄傲，他不可能会爱上一个成为他血仆的人。
　　上帝是永远是公平的，撒麦尔。
　　他给了你在那个人身边的权利，同时也拿走了他的心。
　　生生世世，你永远只能在地底匍匐，永远只配拥有他轻蔑的笑容，永远只能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撒麦尔，这是你的代价，是你选择背叛国家，背叛人民的代价。

　　在无尽的黑暗中，时间变成了没有意义的符号。
　　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夜无眠，回忆在脑海里弥漫得彻底。
　　突然，耳边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想，天应该亮了吧。
　　抬头，正对上凯尔顿绝美的眼。
　　“想好了吗，斯卡大人？”他依然穿着昨晚的银色丝袍，仿佛提醒着我自己的可笑。
　　“恩，好了。”我平静地回答道。
　　“那么，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站起了身，脚因为一个晚上的压迫而麻得厉害。趔趄了一步，我靠着壁面停下。
　　“凯尔顿，其实用死亡威胁一个大法师，并不是明智之举。”我看着他，说，“我们拥有无限的生命，我们也经历了太多，生命对我们大部分人而言并不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
　　“可是，那不包括你，是吗？”凯尔顿盯着我，似乎有些不确定。
　　我笑了笑，说：“我确实不想死。”脚似乎恢复了些，我试着站直身体，“但我想告诉你，对于人类而言，总有些信仰会超越生死。”

　　我看着凯尔顿因不可置信而瞪大的眼。
　　“所以，亲爱的凯尔顿殿下，对于你的条件，我选择，拒绝。”

　　地底散发出冰寒的气息，我的手心却是满满的汗迹。
　　赤裸着上半身，我几乎狼狈到可笑。
　　可我依然试着挺直了背脊，即使是死亡，我也要带着最骄傲的表情。

　　凯尔顿皱起了眉。
　　“大人，现在可不是充英雄的时候。”他嗤笑道，“即使你是大法师，被暗影魔法打碎脑袋，也绝对只可能是死路一条。而且，这种时候，你不需要关心其他人，毕竟，选择活下去是每一个人的权力。”
　　我笑了，只是摇摇头。
　　“虽然如果你现在死了，我也会很麻烦。”凯尔顿打了个响指，一群人无声无息地聚拢，“这些人本来是要来给你解除封印的，不过现在看来，只能用在其它方面了。”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顺带扫过那一群暗影法师。
　　一律是黑色法袍，紫色兜帽，帽檐都压得很低。
　　“斯卡，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凯尔顿难得认真地说。
　　“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这么不干脆的人。”我嘲讽回敬。

　　他就站在不远除，深吸一口气。
　　“我收回昨天晚上的话，斯卡。”凯尔顿正色，“你确实是米纳迪的骄傲。”

　　我笑了。

　　“所以，你可以安心的去了。”凯尔顿银色的眼在耀眼的光线中变幻着。
　　“你可以在天上看着，我是如何征服这个世界……”

　　暗影魔法的气息瞬间膨胀，我头痛欲裂。
　　我甚至可以想像我死后的样子：迸裂的头颅，四散的血迹。
　　暗影箭离我越来越近，而我甚至连躲闪的力气都失去。
　　我有些自嘲。
　　虽然嘴上说地如此冠冕堂皇，到最后还是会害怕到不行。

　　被魔法击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浑身的血液被一下子吸干，原本丰盈的□□瞬间被剥离，只剩灵魂，飘飘荡荡地在空中游离。

　　然后，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猛然睁开眼睛。

　　古莱的清晨是无尽的柔媚，我看到自己躺在箩南东殿的天鹅绒软床上。
　　沙纹坐在我身边，温柔地笑着。
　　“欢迎回来，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