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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争分夺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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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向南从屋里出来时,脸上的犹豫已经消失了,换上的,是决定已下的轻松和大事在前的迫切。此刻,他必须争分夺秒,和钟景立拼速度。
洛孜瑜依然在审讯室安静地坐着,桌上的文件夹原样放着,没有被动过分毫。
钟景立有些头疼,吩咐手下盯紧戊向南,抓紧行动。法院冻结令其实已经签发,他却没有知会戊向南,只因为执行到位需要时间。洛孜瑜手里卖能源天下股票挣的那笔巨资自通达事件结束调查后就返回洛孜瑜手中,之后便不知去处,他费了很大劲也没查出到底放在了哪里,不知道钱在哪里,法院的一纸文书根本就是废纸一张。没有戊向南的合作,他根本没办法封死洛孜瑜的资金流动。在让戊向南见洛孜瑜之前,他和戊向南谈了很久,为了说服他放弃洛孜瑜,钟景立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包括把不该在这时候就亮出来的证据都拿出来用了,动之以情,晓之于理,好不容易把他说动了,进屋没两分钟,洛孜瑜一句话,就又把他收买回去了。
钟景立站在观察室里,看着一墙之隔的洛孜瑜,回想着戊向南回答他的那句话,一个如此沉得住气,且精于算计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把自己逼上死路?话是不错,但案发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洛孜瑜,除了他,还会有什么可能?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他让人从屋里把洛孜瑜带走送入拘留室,自己走入那间审讯室,推开洛孜瑜坐的椅子,站在那个位置上,伸手翻开了文件夹,内里的照片显露出来,他把照片按顺序一张张摊开,仔细地看着,思索着。九点和九点一刻两个时间点,大楼前门的监控仪拍到洛孜瑜进出大楼的片段,而前门正厅里的监控仪没有捕捉到洛孜瑜进出电梯的镜头。更早一些的监控可以看到梅嘉玫在六点多带何晓宇出门,七点不到陪何家声进入大楼,之后很快又带着何晓宇离开。九点半左右梅嘉玫独自一人回到大楼,坐电梯直达17楼。1714公寓极小,开门就是客厅,梅嘉玫打开公寓大门就发现何家声两眼大睁满头披血倒在客厅的座椅上,右手还半握着一把枪,1714两侧邻居都称在这个时间段听到有人大叫。被吓坏了的梅嘉玫没敢进门就报了警,现场勘查所拍的照片清晰地显示着何家声右脑子弹射入的位置,场面血腥。
案发现场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死者右手握枪,子弹从右部太阳穴射入,枪是死者的收藏品,虽然没有遗书,但不难推断何家声亲眼看到如今的落魄,无法承受巨大落差,一时冲动,对自己扣下了扳机。如果下个自杀定论,也不见得有人会有疑义。
但经验丰富的钟景立却有不同看法。
他调看了大楼录像,发现紧急疏散楼道处的录像坏了,换言之,如果有人从楼道上下楼,是不会被发现的。
他知道今天何家声约了洛孜瑜。
而周围听到梅嘉玫尖叫的邻居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到枪声。
就这三点,他有理由相信何家声案件是有预谋的他杀。
唯一的嫌疑人,洛孜瑜。
他并非单单从洛孜瑜进出大楼的时间作出的推断。他对洛孜瑜,以及洛孜瑜与何家声之间的恩怨已经有相当的了解,程惠区影院斗殴事件由王捷明处转到他手中时,他就嗅出一丝不寻常来,直觉告诉他,洛孜瑜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他花了很多时间调查这个人,何家声出狱之日大闹城西洛府,还有能源天下当朝掌权人薛名源探访何家声这两件事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包括梅嘉玫的口供,不难推断出洛孜瑜的杀人动机-灭口。
根据目前收集的证据,钟景立推断洛孜瑜是一个表面无害、心思极深的危险人物,对于当年能源天下的动荡,坊间有不少知情人都猜测啷珰入狱的何家声其实也是受害者,而真正的幕后真凶依然逍遥法外,但苦无证据。何家声入狱之后应当有所醒悟,基于他对能源天下的了解,别人无法查到的细节,他若追查,也许会找出线索。此次出狱,他手中握着可以控告洛孜瑜的证据,不交给警方,却希望能私下交易,钟景立判断何家声的最终目的并非报复洛孜瑜,而是打回董事局。何家声怕力单,试图得到薛名源的援手,谁想如意算盘没有打响,被薛名源拒绝了,他只能孤注一掷,直接找洛孜瑜面谈。
为调查影院打架事件,钟景立曾约谈过不少与洛孜瑜相熟之人,薛名源就是其中之一,当时不过是例行公事,钟景立却留了个心眼,洛孜瑜逼走何家声,转手就请来名不见经转的薛名源,这其中难说有什么外人不知的事先约定,洛孜瑜反转局面有薛名源的一份功劳也不是不可能。为了查明真相,他在薛名源的几个重要办公地点安装了窃听器,薛名源的座驾自然也不会放过。何家声一出狱,钟景立就盯上了他,何家声约见薛名源做得如此神秘,必定是要瞒着洛孜瑜私定协议,薛名源也是瞒着能源天下去见何家声,原以为两人能谈出什么名堂来,没想却什么也没谈妥,薛名源表现得一派正气。照理既然薛名源对洛孜瑜的知遇之恩心怀感激,他应该及时提醒洛孜瑜才对,钟景立却一直没有发现薛名源通知洛孜瑜会面之事。一有可能薛名源与洛孜瑜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通讯渠道,二是薛名源根本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准备隔山观火,坐收余利。姑且不谈薛名源的态度,洛孜瑜不可能对何家声放任不管,虽然钟景立迄今无法确认洛孜瑜是通过何种手段监视何家声,但做贼心虚,洛孜瑜一定会设法阻止何家声对他不利的行动,找到并销毁何家声手里的证据。基于这样的动机,一向不喜欢早起的洛孜瑜趁着何家声离开医院,无人监视的唯一一个机会,破天荒地地起了个大早,凑准何家声一人在家的时候潜入公寓,伪造自杀现场,杀了何家声。
对于钟景立来说,目前急需搞清楚的,是何家声手里的证据现在何处,只要找到这些证据,他就有十分的把握控告洛孜瑜谋杀,并且协同商业罪案科制裁当年洛孜瑜对能源天下的无数股民犯下的罪行。梅嘉玫的公寓已经彻底翻查过,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若不是证据已被洛孜瑜销毁,就是被何家声藏到了别处。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他一定要将隐藏如此之深的这条社会蛀虫挖出来,在太阳下暴晒,除之而后快,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害人。
钟景立收起卷宗,走出审讯室。他需要再去会一会薛名源,寻找突破口。
戊向南赶到城西洛宅时,里面已经翻得一场混乱。为了寻找罪证,钟景立申请了搜查令,戊向南赶去警局的时候,钟景立的手下却到了洛宅。洛宅里人都被他们赶在院子里,这宅子里的人太平日子过惯了,谁见过这种场面?个个手足无措,惶惑不安,生怕自己平白无故地被牵连到牢狱之灾。唯有沈迁尚算镇定。沈迁是管家,被点名要求配合警方搜查。戊向南赶到的时候,沈迁正送警局的人离开。既然戊向南摆明了态度,钟景立自然不会让他知道在洛宅带走了什么。戊向南来不及询问始末,急着直奔二楼主卧,一看,室内存放文件的密格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戊向南心一沉,这里的文件被钟景立拿到,怕要牵连出更多,他终究来晚了一步。
他无意间回头,却见沈迁站在门口。
戊向南心中警钟长鸣,这个密格隐秘,寻常人找不到更打不开,钟景立这么快就得手,洛宅里怕是有内奸。
他转向沈迁,“沈管家,警局从洛宅抄走了什么,麻烦整理一张清单给我。”
对于戊向南的要求,沈迁并未显出意外,他点头,脸色平静,“我尽力。”说完,转身就走了。
戊向南望着沈迁背影消失,拿出掌中机。钟景立和自己的一番长谈,怕不仅仅是为了说服自己,更有拖住他的用意,这个神探行动迅速,计划周详,手下人众,很难对付,如今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孤军奋战,“伍董,我是戊向南,能源天下洛孜瑜这里出了意外,我需要支援。”他一边说,一边听,一边巡视着散乱的房间。不一会的功夫,沈迁已经带着帮手折返,着手整理房间,记录物件。戊向南留意到沈迁带着防护手套,取放东西都十分小心。“好的,我这就过去。”戊向南关闭掌中机,离开主卧,下楼之前回头打量了沈迁一眼。
戊向南离开警局后,洛孜瑜也被带走,他被带到一级暂压所里,这里关着等着被判刑不能保释的在审犯,照中都的司法程序,洛孜瑜还没到这个级别,应该留在警署的看守所里。钟景立没打算给他好日子过,把他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关在一间,此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分明不认识,却恶狠狠地瞪着洛孜瑜,好似饿狼看到了到嘴的羔羊。洛孜瑜抬眼看了一下对着牢房的监控器,心里盘算着对策。虽然他没有专门研究过中都的司法程序,何家声、林授业出事后他都去探视过,各级疑犯的在押条件和待遇他心里一笔账,最怕就是这一级暂压所,由于只是中转站,经常因为满员而将各种嫌犯收押在一间房内,人身安全缺乏保障,更别提居住条件和个人隐私了,这即便是钟景立故意安排,除非骨断筋折他也无处申诉,因为这并不违背司法程序,警署是可以在看守所客满的情况下将疑犯暂且看押此处的,而在治安较差的社区,单人一间的看守所客满也是正常情况,而把谁送入暂压所,就全看警局的安排了。
洛孜瑜在狱警落锁之前问,“我可以和我律师通话吗?”在这消息闭塞的鬼地方,若是警方有心为难,这大块头揍他可以,他一回手就给他们多关几天的借口,若不小心把对方打伤了,他就真进去了,但若不还手,这样不明不白地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也太亏了,在天黑之前,他必须设法离开这间牢房。
唯一能帮他离开这里的,只有他的律师,而能不能和戊向南通上话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还得经得钟景立的同意。狱警锁门去请示,洛孜瑜面对走廊背对壮汉站在铁门后面,等待。
牢房里的大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对着洛孜瑜走过来。
洛孜瑜暗暗握紧了双手。
这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决定着他的生死。他并不愿意和身后的人交手,因为,他没有胜算。
那个人已经走到伸手可及的距离。
而狱警,却毫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