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爱过》羽如云

47、祸因

　　午夜将近，林征堑还没有回家。秋语歌一个人躺在床上，黑着灯，荧光屏的微光照着她，忽明忽暗。她的脸色死沉，唇色鲜红，夜妆还在脸上没有擦去，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就像一具艳尸。她不知道林征堑在哪里，但她知道他和谁在一起。每次他们一吵架，他就会去找洛孜瑜，就像丈夫对正室一有不满意，就去找情人诉苦，寻求安慰。这个可怕的想法咬噬着她的心，让她一刻都平静不下来，她不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到底会做些什么，会不会做出一些令她作呕的事情。她想要知道，又怕知道。如果他们之间真的不清白，她要怎么办。离开林征堑吗？她做不到。继续和他在一起吗？她也做不到。

　　午夜的钟声刚刚响起，外面就传来车子的声音，关车门的声音在深夜特别明显，林征堑回来了，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不管如何，至少他还知道回家，没有彻夜不归。

　　她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林征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尽量小心地坐到床上。他关了电视，躺到她身边，伸手抱着她的腰，把她抱紧在自己的怀里。

　　秋语歌心里有气，明知自己在装睡，还是忍不住往床边移了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秋语歌这一动，让林征堑知道她装睡，冷落他，他心中的歉意顿时就消散了。他睁着眼躺了一会儿，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坐起来，看着黑着的屏幕，就像看着他现在毫无亮色的生活，他的心里烦躁不堪，伸手到床前的抽屉里乱翻着，摸到一包还没有开封的烟。这包烟在他抽屉里已经有很久了，是有一次开玩笑时他从谢谈声手里搜来的，他顺手扔在那里就忘记了。他拿起烟，来到露台上。冬夜的冷风吹着明灭的烟头，他穿着单薄的睡衣阵阵发抖，他有什么资格怨恨秋语歌冷落他呢？做了那样的事情，就是秋语歌拿根大棒打他出门也是应该。

　　四月开春未多久，洛孜瑜突然接到林授业的邀约。

　　这次见面不在林宅，也不在通达。

　　金玉满堂是成功商人云集之地，敞亮的店堂金碧辉煌，约在这里见面大都是谈大宗生意，林授业选在这里与洛孜瑜会面就有些奇怪了。象林授业这种老牌银行家平时是不会来这里的，他虽然掌管着大宗货币的流向，但他不认为自己是商人，商人是那种只掌握着自己企业命运，对中都的经济政治动向影响极微的人，最多只能算中层人士，能影响中都大局走势的，是业界上层的决策者，这些人已经脱离单纯货币交易的阶层，他们的一举一动，直接影响中都的兴衰。

　　普通商人能来金玉满堂是件很有面子，登上大雅之堂的事情，而他来金玉满堂是件跌身份的事情。

　　洛孜瑜踏入大堂，就有人迎上来，问清来意，直接引上二楼雅间。大堂接待清一色都是年轻男士，而一旦坐下來，端茶送水的，则大部分都是身材丰满的年轻女人，只有领班才是穿得一本正经的男士。

　　洛孜瑜每次一踏进大堂，就能感到迎面扑来的俗气，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大堂华丽得过头，颜色鲜艳得晃眼，铺张显摆不知收敛的缘故。

　　金玉满堂占地不小，雅间都很宽敞。林授业订的是供四人以下会面的包间，里面放的却是十人餐桌，旁边还有酒水台，洗手池和男女洗手间。

　　洛孜瑜比约定时间早到五分钟，林授业却已经在里面了。他并不知道林授业一整天都在这里，急忙道歉，“伯父，我来晚了，累你久等。”

　　林授业满脸是笑，“是我来早了，快坐。”

　　茶水送上来，林授业说，“小瑜啊，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很快要做爷爷啦！”

　　“恭喜恭喜。”洛孜瑜并没有流露出惊喜的神色，自从那晚林征堑发来消息让他不用去接绮丝雨，他就没再去见过绮丝雨。虽然林授业是第一个传消息给他的人，但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

　　林授业看着洛孜瑜不惊不乍的神态，就问，“是不是小堑已经和你通过气啦？”

　　洛孜瑜摇头，“征堑最近很忙，一直都没有联系。不过听伯母的意思，征堑不是想要孩子吗？语歌怀孕自然是意料之中之事。”

　　“是啊是啊，就是姚芝爱操心，人家小两口，什么时候要就有了呗。”林授业也习惯了洛孜瑜一贯淡定的神色，“小堑多久没和你联系了？”

　　绮丝雨这件事一发生，洛孜瑜和林征堑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尴尬了，两人心照不宣彼此互不联系，就等一个契机来打破这个僵局，“一两个月吧，不是太记得。”

　　“哦，哦，你们之间没闹什么矛盾吧？”林授业试探着问。

　　这话听在洛孜瑜的耳朵里有些讽刺，就好像当初他问林征堑和秋语歌之间有没有问题。他说，“我和征堑哪有机会闹矛盾，我看征堑就是忙于造人，所以没时间联系我吧。”

　　林授业有此一问并非没事找话，过了正月以后林征堑明显比以前活跃了，奇怪的是每有林征堑的场合都不见洛孜瑜，林征堑朋友圈都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又在传洛孜瑜忌讳秋语歌，或者秋语歌忌讳洛孜瑜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传到林授业耳朵里。这一次本来他想让林征堑出面约洛孜瑜，却被林征堑推辞了，所以才有此一问。既然洛孜瑜这么说道，他也不方便再多问，把话转入正题，“小瑜，这次我约你出来，是因为通达上层的一个项目需要融资，我想你可能也有所耳闻。”

　　洛孜瑜这才明白为什么会约在此处会面，在商业界融资，自然不会只找他一个，听说这是个上万亿的项目，表面看来风险极小回报可观，通达上层讨论了好几个月才决定竞标，最近项目到手，目前正是集资最后关口，洛孜瑜对此类新闻并不感兴趣，所以耳边刮过就算了，也没理会细节，就如当初他对郭仲逊说的那样，他最不缺的，就是钱，最不感兴趣的，就是投资，再说林授业找到他，就不是几百万这样的小数额，最有可能是看中了他上次股市风波里赚来的余下几千亿，换了旁人，他早就站起来走人了，对着林授业，他却只能继续坐下去，听他把话说完。

　　林授业把项目内容简单说了一遍，“董事会的意思是参与的人不要太多，免得意见不统一闹得不愉快，通达占一半，余下一半放给合作者。上次新地的投资项目你极有见睇，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洛孜瑜心想，我又不是什么投资专家，问我自然不是为了项目本身的运行，他并无意多绕圈子，想了一想就直接切入主题，“伯父找我来谈这么大的项目，我有些受宠若惊，伯父台面高，出来融资，多少人想要加入都没有门路。实话实说，我目前手上能周转的资金，大部分都拿不出手，几百万的，让伯父笑话。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两笔，一笔是能源天下的股票，这三十五控股权我答应过父母，除非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否则绝不能变卖。还有一笔就在通达，征堑全权受理。如果有用得到之处，伯父不用跟我打招呼，直接问征堑要就可以。”

　　洛孜瑜这番话其实已经非常给林授业面子，原本就该到此为止，不过就是林授业来之前，怎么会没探过林征堑的口风？结果是被林征堑一口回绝。倒不是林征堑对林授业有什么抵触，或者对项目本身有何顾虑，只是这一笔钱这样放出去，就完全脱离林征堑的控制，投资一旦和实业挂上钩，套现周期就巨增，万一有个闪失，林征堑只能干着急，完全插不上手，现在他手头的投资组合回报丰厚，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分分钟就可以抛掉套现，在不求高利的情况下，没有必要的风险少一分是一分。林授业再做一次尝试，“也不需要抛售套现，能源天下股份含金量极高，再加房产，可以抵押出相当一笔可运行资金。”

　　洛孜瑜笑一笑，“伯父，你也知道如果抵押给通达作为通达项目投资，不过是把风险转嫁回通达，这样做传出去不太好吧？股票抵押给别家银行谈不出好价位，不合算的话就没这个必要了。”

　　话到此处就打住了，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林授业找洛孜瑜来谈，不过是两个原因，一是有钱给熟人挣总好过分给八杆子打不到的人，二是象洛孜瑜这样手头有千亿现金的人屈指可数，多一个这样的合作者意味着少几张说话的嘴，并不是没有人愿意投资，一定要来求他，在后面追着林授业要求加入的可是排着队找不到门路。

　　洛孜瑜从金玉满堂出来，并没有把融资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若能预见未来，一定会力劝林授业不要插手此项目，保不住身家是小事，关键是要保住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