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路人（ttl）》蜃哥儿

3、第 3 章

　　蚊子买了当晚返程的飞机，逃离似得离开了拉萨。这于我而言其实称得上是一场变故，因为我从没想过这次旅程到后来居然变成了两个人。

　　一切都仿佛像没发生一般，隔天一早我便和罗潇逛了整整一上午的八廓街。忽然而来的亲昵气氛并没有让我们有所尴尬，相反倒更有了种狼狈为奸般的默契。

　　中午我们就在离八廓街不远的一家藏餐厅吃了东西。其实我原本以为地道的藏餐厅进去之后应该是会有一股膳味儿的，但这家却没有。餐厅里装修的很精致，像一间小酒吧似得。阳光会从红色的窗子里照进来，暖暖的铺在桌子以及对面人的脸上。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服务员大多是藏族人不懂汉语，我们比手画脚了半天终于盼来了一位会说汉语的。我俩要了些酥油茶、甜茶还有特色菜，吃完之后我果断决定以后还是去找四川餐馆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罗潇喝了口酥油茶，皱了皱眉头，而后看向我。
　　“跟着你啊。”她说。

　　“你别误会，我昨天那么说只是……”
　　“诶！说话要负责任的！”她赶忙制止了我

　　她又喝了口甜茶，满意的咂咂嘴，继续道：“再说了，你放我一个人在这高原上不怕我遇到危险啊？”
　　“是你自己要来的。”
　　“可蚊子还不是被你逼走的？”
　　“你……”

　　我彻底认命了。论打嘴炮，我真不是罗潇的对手。
　　“总之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余光看到罗潇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露微笑的直勾勾的看着我。阳光中有些许浮沉，我看到窗棂上一朵不知名的花正开得鲜艳。罗潇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哼着首不知名的曲子……

　　“不是要跟着么？”我长叹了口气。
　　我看到罗潇脸上的笑容在放大，欢呼雀跃的朝我跑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像只快乐的小鸟。她的依赖一时间让我有了种满足感，但内心深处的不安也在不断的加剧着。自从遇到这个人之后，我仿佛受了蛊惑般的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我保证这不是一种好现象，但这感觉却是真的会上瘾的。

　　晚上，我们一起散步到布达拉广场上去看夜景。她挽着我站在广场上，默默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藏族乐曲。一瞬间，我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轻轻倚靠在我的肩上，哼着那首不知名的小曲。
　　“什么曲子，挺好听的。”

　　她眼含笑意的看着我，并没有答话，只是一遍一遍的轻声哼着……
　　忽然想起一个传说，海里的水妖会用歌声吸引过往的船只。而后将那些船员迷惑，卷入海底。我突然担心起自己会不会像那些船员一样，被她带入海底。

　　“在想什么呢？”她抬头问我，眼中还带着星光。
　　“你会游泳么？”
　　“啊？”
　　“没事……”

　　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很滑稽。怎会呢？我对感情向来是游刃有余的，哪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迷惑。我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却越发觉得她真是越来越吸引我了……

　　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几乎都不再有什么高原反应了。于是这一日便接连去了布达拉宫，大昭寺和罗布林卡三个地方。也就是在到达西藏的第三天，我们便决定结束了拉萨之旅。接着，在究竟是去日喀则还是林芝的问题上，我和罗潇产生了分歧。我的意思是去日喀则，但罗潇却说日喀则的海拔太高了她受不了。

　　“川西高原我大学的时候就走遍了，去林芝的意义并不大。”
　　“林芝是林芝，川西是川西，不一样！”
　　“那就分头行动吧。”
　　“我不！”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我不耐烦地点燃一支烟。
　　“……”
　　“罗潇，你搞清楚！你没权利干涉我的决定！”我没好气地吼她。

　　她瞪了我一眼，把头固执地调向一边。转眼间，我们已经坐在前往林芝的大巴车上了。
　　“迟泽，你真是个好人。”
　　罗潇憋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没搭理她，把头扭向窗外。老实说，对于一个长期深居内陆城市的人，这一路上的风景还是相当怡人的。

　　翻过米拉山口，树木渐渐地开始增多，我感到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起来。一路同行的水流在太阳的折射下显现出蓝宝石般的奇妙色彩。大概是水多雾重，我竟一连看到了四次彩虹。终于，在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颠簸之后，我们可算进了林芝。

　　“空气真好。”我伸了个懒腰。
　　“怎么样，我就说该来林芝的吧！”
　　岂料罗潇话音未落，天空中就传来几声闷雷。

　　“我操逗我？！不是要下雨吧！”罗潇懊恼地大叫
　　“啧啧，我查了天气预报，日喀则今天是晴天。”我佯装无奈的抱怨道。

　　果然，在我们进到巴松措的时候就下起了蒙蒙细雨。等再回到车里竟然已经下的犹如瓢泼。

　　“正如大家看到的天公不作美，咱们今天与古柏王看来是无缘相见了。我们现在就先提前回到住的地方吧。”随车导游拿着话筒解释道。
　　“是318附近的那个吧？”

　　我回头不经意地问向一旁的罗潇，却见她居然一脸的失落。
　　“一棵树而已，不看也罢。”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那怎么行呢，我就是为了看它才来的呀。”罗潇痴痴道。

　　夜里，罗潇说她不舒服就没去吃晚饭。我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就拿了些吃的给她带回房间。

　　“罗潇？”
　　房间里一片漆黑，电视也关上了，她显然不在里面。我瞄了下她的钱包手机都还在，八成也不会跑远就也没太在意。然而，当一个小时快要过半的时候，我隐隐的觉察到了不太对劲儿。她一个人大晚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林芝乱跑，的确是太危险了。

　　终于在两个小时快要过去的时候，我拾起了外衣狂奔而出。
　　其实我早该发现她今天的反常，不论是对林芝的执念还是关于柏树的呢喃，这都和前几日里那个总在置身事外的她相违和……

　　一种失去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极力说服自己先冷静下来。脑海里再次闪过今天在大巴上罗潇的呢喃。
　　“那怎么行呢，我就是为了看它才来的呀。”

　　我仿佛受到了指引一般，下意识的就觉得她一定在那里。站在宾馆外的马路上挥了很久的手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用并不友好的眼神看着此刻焦急的我，蹩脚的说着汉语： “太晚了，不拉不拉。”

　　终是在我拿了不少钱塞在他手里之后，车子才朝着318国道的方向驶去。
　　雨一直下到现在都还没有停下，以至于此刻的天比平时要黑的多。路也由于积水而变得泥泞，所以当我赶到那棵古树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我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她。没有打伞，就那么蜷在巨大的古树下，把头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或许是树太大的缘故，此刻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弱小。夜晚西藏的气温很低，她只穿了件薄薄的T恤，身体在雨中微微颤抖着。一霎那，最初的怒火，前所未有的恐慌以及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质问全都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疼所替代。

　　我走向她，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此时她已被雨水浇得透湿。
　　“走，跟我回去。” 我试着去拉她的手。

　　听到我的声音她缓缓抬起了头，我看到她的眼神不再向先前那样灵动。雨顺着她的湿发不断落向脸颊，她被迷了眼睛用手去擦。
　　“你终于来了。” 她向我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

　　而我，就在这个漆黑的雨夜彻底陷入到了那抹暖暖的笑意里。
　　“我来了。”我弯下身对上她小鹿般的目光，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语气轻轻回答道。

　　她突然紧紧搂住我，我闻到她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皂角的味道。
　　吻就在那之后忽然而至，深深的吮吸着对方久久不肯放开。在那棵古老的大树下，我的眼中只有一个叫罗潇的人。原来，在未遇到她之前的那些岁月，我从不曾真正的爱过……

　　“我好想你，阿然……”她紧紧的搂着我，用唇轻蹭着我的脖子。
　　我闭上眼睛，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突然想起了LAN的诅咒，今生今日都别想得到爱。

　　我将她搂的更紧，疯狂地吻着她，看着她由于缺氧而皱起眉头。

　　夜深了，雨下的更大。
　　阿然，谁是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