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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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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喂了有四五六七八口,两个人都没说话。
单人房间就只二人,挨坐着那么近,面对面,再不说话,不可避免的,有一种不明的气息在屋中无声蔓延,像罂粟花开,带着不可自拔的毒,惑人心神。
先被秦牧调侃过,后又被漂亮的私人护理目的那么明显地揩了油,作为成熟的且经历过人事的男人,夏宴先不自在起来。
他没再盯着疏桐轻颤的睫毛和头顶上可爱的发旋儿看,歪靠向床栏杆上歇口气。目光在屋内游弋,然后就看见了旁边床头柜上疏桐拎来的那袋苹果。
眯着眼细看,透明塑料袋里装着四个苹果。虽然个头还挺大,红润饱满,但是只有四个,还不是礼盒装,就一简陋的塑料袋装着便拎来看望他,顿时嫌弃地自鼻子里发生一道轻哼。
疏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了水杯子,理解错了。也没多想,哄孩子似的口吻,张口就问他:“是不是想喝水水了?”
夏宴愣了愣,随即呼吸一滞,炸了,“昨晚是你?!”
一时间,“妈妈,我要喝水水”,“妈妈,我要撒尿尿”这些话在脑海中像复读机一样一遍遍响起来,嗡嗡的不绝于耳,深刻地提醒他曾经真那么幼稚而羞人地对着个小姑娘撒了娇。
盛天集团的夏总裁,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你赶紧给我出去,快点!”他扭开脸,没受伤的左手抓紧了铁栏杆,手臂上青筋直蹦。
疏桐涨红着脸搁下碗筷,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
但她却不是夏宴那种难为情,她只是羞愧得红了脸,一时不敢再面对夏宴。
你知道她多鬼吗?
昨晚她来看夏宴,给夏宴喂水的时候被他拱到胸部,又被喊妈妈,她整个人都焚烧起来,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把夏宴丢回枕头上就往外跑。跑到半路想起自己是来探病的,可那人也不知道是在真睡还是假睡,权当他是真睡吧,未能叫他知道自己来看过他,那好亏哦。所以跑到半路的疏桐就迟疑地停下脚步,然后又回去病房把床头柜上的苹果拎走了,她想着第二天白天再来看他的时候就不用再买水果了。
出来医院,夜风一吹,疏桐冷静下来,想那幕情景,意识到夏宴当时好像还说了啥,努力回想,妈妈,我要尿尿。
哎呀,他是病人,喝水都要人喂,上厕所恐怕也要扶着点吧,赶紧又坐电梯上楼去给护士讲了病人的要求。
疏桐以为自己拎着苹果来了、又拎着走了的事情被夏宴发现,羞愧不已。
被夏宴喝退出去,为了表示歉意,且自己的目的还没说出口,转天又来,更加卑微地伺候起他。
周末两天,疏桐都早早地来医院报到,跑进忙出,伺候夏宴的起居饭食,事无巨细,甚至会扶他上厕所。
夏宴气恼了一阵,也就由她了。
不过因为恼羞成怒,所以一直没给疏桐好脸色看就是了。
并且,先前他对疏桐的照顾还觉得可有可无,被动接受。现在主动指使人干这干那,理所当然。
他自己的特护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牧又来医院报道。
自何婕那里他已听说了夏宴换特护的事情。之前的那个小护理他见过,这次见到个生面孔的女孩儿,没穿粉色制服,但是在夏宴的病房进进出出,给他擦脸洗手,给他倒水喂药,将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等疏桐离开房间,他赶紧问:“是新来的特护?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三天时间他换了三个特护,好本事。
夏宴其实很无奈。
他行动不便,必须要人照顾。他给何婕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人要年轻点的。
医院的病房房门向来都是敞开着的,是为方便医生和护士随时进来查房换药或者监测病人的情况。大医院的住院部又向来熙熙攘攘得跟菜市场一样,人来人往之下,夏宴可不想叫人看到妈妈年纪一般的人给自己一个大男人喂饭吃。
他不是左撇子,所以在右手石膏未除的情况下,只能委屈自己被人喂食。
可是年轻的、专业的护理人员都是卫校出来的女孩子。
哪个女孩儿不怀春?
骤然见到他这样一个成熟多金的大帅逼,言行过界便时有发生。
要说他活到二十七八,没个情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是称之为情人的,就仅仅限于身体欲望所需,叫人家来照顾自己,便是他过界了。
而这个界,原本还是自己划定的。
所以,别看每天都有美人来看他,病房里鲜花不断,但是留在身边的体己人儿,一个也没有。
秦牧那话,前一句,夏宴并未否认,后一句让他很生气。
他很难伺候吗?
难怪疏桐每次来病房,都一副苦瓜脸。
他强迫她了??
就睚眦必报,没好话:“你眼瞎了?”
“啥?”
“你张大眼睛看看。”
“唔……那我再看看。”秦牧憋着笑意,从善如流。
后来一有机会,秦牧就仔细偷看疏桐,恍然大悟,“她不就是你的那个新娘子……啊不,我是说来还你结婚戒指的那个姑娘。哎,她来干嘛?”
“你没看出来她在献殷勤?”
献殷勤?
秦牧咂摸这三个,“啊,说起来我想起一事。前几天笑笑抱来一堆你们总裁办公室的费用单据让我签批。我看见一项开支,金额八百块,是给贫困生章疏桐的生活费补助,就是她么?叫章疏桐?”
夏宴淡淡的嗯了声。
秦牧却激动起来,“嚯!这小姑娘挺懂得知恩图报啊。”
夏宴轻嗤,“你可别高看她。无事献殷勤,她是有目的的。”说完这话后,又加了一句,“目的性极强。”
好像就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疏桐就在病房的小卫生间里,秦牧不知道她也在房间,可夏宴知道啊,知道还说这样的话,也没想着小声点,岂不是就是要说给她听的?
不由得十分沮丧。
她这算不算是赖上人家了?
因为是周末,秦牧来医院报到得也勤,周六来了后周天也来,就给他看见了夏宴当女佣一样指挥疏桐干着干那。
“扶我去上厕所。”
“给秦总倒杯白开水。”
“我要洗手。”
“给我买杯咖啡上来,要不加糖的。”
秦牧捧着杯温开水,听到这话,立刻道:“小桐桐,我也要喝咖啡,我要加糖的,还要加奶。奶香味儿的甜咖啡才好喝,呵呵。”
“等一下。”夏宴就喊住要下楼去买咖啡的疏桐。
秦牧以为夏宴要叫疏桐给自己也买一杯咖啡,立刻把水杯子放回床头柜上,坐回去殷殷等着。就听见夏宴说:“把那杯白开水倒了,以后他想喝就自己倒去。”
秦牧:“……”
秦牧今天带来个好消息。
第三方审计机构对前任财务总监的离任审计正开展得如火如荼,已发现不少问题,牵扯出往年的审计机构,紧急出了个声明说之前的审计所依靠的资料是企业提供的,把责任全推给了企业。而赵小兰和女儿女婿极度不配合审计工作,使了许多绊子。
秦牧说他继母趁他不在公司,就带着人大闹财务部,打、砸,试图还要放火烧。
“你不在,我就不管了,直接报了警。公司里那么多摄像头,好在安保部又是我们第一个拿下的,没人敢删视频。特别是那老太太,系统内官员返聘到企业里来做财务总监,赵小兰请来的人,肯定不干净。老太太的子女,亲戚,朋友,好多都是系统内的。我一说叫人报警,老太太倒先慌了,急忙回来销了假。老太太很会打算盘,她只有一个条件,不要连累她的家人和亲戚。其余的,她会配合我们,当然希望我们在法庭上能给她说几句好话。”
前任财务总监是个老太太,不经斗。其实她尚未离任,只是被闲置了而已。她一开始是“称病不朝”,以此方式来消极对抗审计工作。报警后,主动回来跟秦牧言和交代问题。
夏宴长住医院,是同秦牧何婕商量好了的。
借着车祸之故,夏宴正好有借口不出面,目的就是要秦牧去放手干。
毕竟他不出面,不正面跟赵小兰发生冲突,那么这起审计就是一项很正常的审计,董事会和股东大会都有十分合情合理的理由交代,反倒是赵小兰这个监事会主席胡搅蛮缠,她能否连任,已是两说。
夏宴准备在下一次董事会会上就提出来撤换了她。
“他们要是真敢放火烧了财务部烧了凭证,正好省事儿,五年有期徒刑等着他们,这辈子也别想再翻身了。”
胜利来得如此之顺利,夏宴半倚在枕头上,安然入梦。
一道轻柔的声音钻入他耳中,“喂,你这样睡很容易感冒的,躺下来睡吧。”
他未作声,也不睁眼。
须臾,又听见那个声音咕哝了一句,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大概率很可能是在抱怨,抱怨他很麻烦。
夏宴就想,果然是虚情假意。
没有利益的驱使,人间哪有真情在?
他心里冷哼一声。
然后脖子以下,胸口以上,还有露在空气里的肩膀,随意放在被子上的双手,都被人轻手轻脚地搭上了一条薄被,似乎还压了压被角,妥妥帖帖地全都被盖住了。
夏宴:“……”
可疏桐越是照顾周到,夏宴越是不齿。
那什么?无事献殷勤,非什么即什么。
且看她何时开口向他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