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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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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藤心底有点慌。
清源隆一那番态度让人摸不着边,太多让人想象的空间反而令心不能安定。
在敲门进去的时候,越前藤清楚地看到清源隆一眼都没抬一下,便开声叫她随意坐着,把她晾在了一旁。略略估摸了时间,她闲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已超过十五分钟,可清源隆一依然在看他手边的文件。
越前藤暗暗地安抚心神,在这场合下她这客人只能客随主便,而且她除了一言不发作出娴静姿态耐心等待实质陷入发呆状态天马横空胡思乱想外,她什么都不能做。
随意地看了看,这里的装潢与整体和式大宅之间存在着不大不小的违和感,从宽广中兼具现代气息强烈的办公桌到老人家手边的那台超薄型电脑液晶显示器乃至她正坐着质感十分软熟的皮质沙发。很难说,这么老正统的和式宅子内竟然有一处被西化攻占的地方,传统保守的外表下竟然有着新潮内涵,真有穿越的错感。
但茶几上摆放的茶具仍然保留着古朴的特质,茶也是用茶粉泡出来的,味道入口苦寡,到喉甘润,老人家才喜欢的茶,可还是能喝的。
就在越前藤给自己续了几次杯之后,清源隆一终于合上他看了许久的文件,拿下架在鼻梁上好一段时间的老花镜,看向在等待中自我适应良好的越前藤。
经过短时间的观察相处,对于这个年纪和他的孙女阿静差不多的外孙女,清源隆一多少是失望和意外。在还没见到她人之前,他看过调查报告上对越前藤的描述离不开性格孤僻,行为怪异,不合人群这类评价。本以为阿系教养出来的孩子会多少有点好胜,就像她那样的硬脾气,但见到越前藤后他一看就知道她就是那种被动没有主见软软弱弱的性子,让他心生失望。一向家风硬派的清源家怎么会出个如此内向柔弱的子孙。然而这样的人却让他那一向很会装无害来隐藏骨子里心高气傲的孙女耐着性子结交多年,让他很意外。阿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动了什么心思他能看出些。不过这样正好,就让她自己去琢磨处理当是磨练。
至于越前藤,即使她柔弱到无能,他们清源家的资本也足以给她一辈子不愁用度的人生。
打定主意的清源隆一负手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动手给自己泡开了杯茶,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想清楚了?想留下来还是想走?”
无头无尾的问题,越前藤听后想了半响。
这清源隆一和她师傅说话的感觉很是一路,明明可以说得直白,却偏喜欢说得让听的人去悟解,到底是指她留在这书房等他说明白事情,还是指她留在清源家?
既然你问的这么含糊,就别怪她回答得含糊。
越前藤自然安顺的眉微微挑高,微笑,道:“想留的时候留,想走了,就会走。”
她说得很实际,可也说得出言不逊,清源隆一听得不舒服,也暗记在心。
这个女孩并没有外在表现出来的温顺内弱。会如此,是在外边的生活所逼的吧?
“一个人在外的日子过得如何?”清源隆一顿了顿。如此一问,他无法不想起越前藤如今沦为孤儿的处境以及他无缘见上最后一面的女儿,说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他自己才知道的缓和,对越前藤说:“你母亲的灵位……安葬在哪处?让我去看看。”
默默地再次停顿了片刻,清源隆一对面着越前藤,多年久积下来的郁结在这个孩子面前只剩下伤感。
“你如果想回来就回来吧,家里没有人会让你受苦的。”
“很抱歉的,我很清楚我的姓氏上是越前而不是清源。我的家在哪,家人是谁,我也很清楚。母亲虽然早逝,但她为我早已安排好以后的生活所需,不再需要其他人支助。所以对于清源老先生的好意,我代表已逝的母亲和我本人谢过。”
越前藤说话表达一向都是直接而清晰的,可是眼前那位老人家精神状态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良好,她这么说等于拒绝了老人的所有好意。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老人家挥了挥手,不做强求。只是心脏,闷闷的,在痛。
在老一套的观念中,年老时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如果连这终程都不让他送,更让他感受到痛苦后苍凉。当年所有的愤怒早已在多年前淡去,可惜是他和他儿的脾气一样硬,等着对方认错,却等来了多年后他儿的白事。清源隆一往后背靠沙发,此时是真的整个人坐在沙发上而不是挺着背的端坐,这样让这位老人家的精神一下子蔫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清源家大宅。”死心不息的,清源隆一半眯着眼睛盯着越前藤,“按你所说的,你不会主动来这里。”
“是静邀请我来的。”
“为了她的邀请,你愿意来到这你不愿意到的地方。你是挺喜欢她?”
越前藤想了想,露出自面对清源隆一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她算是,对我挺好的。”
清源隆一带着讥讽笑意,笑道:“女孩子还是别沉迷在小说电视剧,天真会中毒的。”
“我没怎么看过电视剧,小时候没条件看,后来条件好了为了学习母亲不让看。至于小说故事,前段时间我看过几本童话。”
清源隆一此刻有点想发笑,越前藤不知道他在说她天真幼稚吗?她竟然真的天真给他看。
还童话故事!
没有去细想清源隆一为何沉默,越前藤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说:“可能你会觉得我说得天真。但我觉得将这个世界看得简单一点,会让我活得更安心平稳。复杂我应付不了,纠结太多只会增加我的精神负担。屿哥经常说,天真一点无所谓,但别给自己太多的负担,让自己活得自在开心。”
“他是你的主治医生林屿?”
“原来你也知道了。”
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叹气,那声叹息里有着无奈与同情。
越前藤明白再待下去她和他都不会再有什么话题可以说了,于是默默地站起,准备离开。
她刚站好,清源隆一就开口喊住了她。
“你,等一下。”他脚步慢,走到那桌时身体的动作也缓了下来,慢慢地那从抽屉里拿出一件小东西,慢慢往回走,握起越前藤的手放到她手心上,一阵冰凉。凉的是他的手,冰的是一串钥匙。“拿去吧,这是你母亲以前的房间钥匙。于今,它还是你拿着好。”
越前藤看着呆在她手心上的钥匙,然后握紧,对清源隆一真心地说了一句:“谢谢……!”
已经坐到沙发上的老人家闭目养神,手很轻地一扬,“走吧。”
一场意外吧?
只是那串被握住的钥匙烙得越前藤手痛,清晰的存在感是种很实在的感觉,让她越走越轻松。
她很好奇,母亲年少时会是哪种样子的?
记得某次和屿哥无意中说起她母亲,内容说什么她已经很模糊,反而记住了屿哥说起她母亲时那又是敬重又是不敢恭维的表情。在她有记忆以来,能让自誉为从来没有解决不了难题的屿哥露出为难表情的人甚少,堪称万中无一,她母亲无疑是当中一人。
此时钥匙在手,反而出现个问题。来到这宅子之后并没有人告诉过她,她母亲过往居住的房间在哪?于是越前藤无助地抬头望天,可惜天被屋顶遮住。
待越前藤逛到客厅,见到正忙着指导佣人们打扫的森川管家。她还没开口,森川已先她一步开口道:“请问有什么吩咐,阿藤小姐。”
然而自幼就无阶级观念的越前藤自觉是有求于他人,显得些赫然说道:“没什么的。其实是……我想去母亲以前的房间看一看,不知森川老管家能不能告诉我个具体方向。”
森川犹豫地说道:“其实我可以带阿藤小姐去阿系小姐的卧室,只可是卧房的钥匙并不在我这。”
“哦,这个不成问题。”越前藤摊开手掌,让那串钥匙被晒在日光下。
森川没再说什么,带着越前藤在宅子里转弯直走再转弯再直走,最终在走到了宅子的东南角。
在这坐南向北的大宅子中,依纵横走向,过去的清源系所住的地方属于后院所在,再看着那房间四周人为栽种的柔美的四时花卉,很有深闺内院的感觉。不过,倒是离越前藤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很远。
用钥匙很顺利地开了房门,门打开的一霎并没有丢空已久那些腐败霉旧难闻的气味涌出,不像久无人烟。走进去看了看,除了空气有点不太流通外,其他的都比想象中来得的要好。物品、摆设都挺整洁。
“每过一段时间,老爷都会专门派人过来这里清扫,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其当初的模样。老爷一直认为阿系小姐终有一日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才是她的家。”
揉了揉刚才摸过台面的手指,看了眼那洁白的手指,越前藤低头沉默。
来到这后该明白的她都能明白,只是现在再说这些那位该知道的人都再也无法知道,什么都成空谈。
门外。
“森川!”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吵杂的人声一下响起,很快就到了他们门口。
只见门外跑过来的清源静喘着气,神情慌张地说:“爷爷突然心脏病发。森川,你知道急救的药都放到哪去了!我我我,我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