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 雁城风雨芳摇落（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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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闭上眼睛，闭目之后，心中依旧浮现方才北辰担忧的眼神。陆判官要说的话，她亦是知道的，让魂魄附体，不仅会折煞她的修为，更会折煞她的阳寿。她虽修习了追魂术，但是因其命格和修习的法术都属于火属性，未免伤害到许芳摇的魂魄，她引导体内火系灵力和自己的神识隐于自己心中灵脉之内。
随着陆判官施法释放出许芳摇魂魄，再以独特的术法将许芳摇的魂魄引入清月体内，清月感觉自己身体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而神识却依旧能感受外面的环境。
“谢谢你，风姑娘。”一道清丽温婉的声音传入灵脉之中。清月知道这是许芳摇的声音，如今她的魂魄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清月回道：“警告你别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清月”缓缓张开双眼。
北辰认得，无论是从前的清月，还是现在的清月，她的眼中总有着一股坚毅神色，而不是像眼前这个“清月”这样，眼中充满温婉如春风般的笑意。
“芳摇……”北辰缓缓开口，而这两字从口中说出，居然带着苦涩与内疚之意，眼中亦不禁湿润了。对于许芳摇，五年来的相伴，两年的结发之情，尤其是许芳摇全心全意对待自己、辅助自己，他亦是有血有肉之人，不可能丝毫感觉不到。虽心中已住进一人，却无法做到无情去拒绝另一人，更何况，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既娶她为妻子，便有责任保护她一辈子。
只是，他的承诺终究无法达成。
“殿下，您受伤了。”虽然是清月的声音，却有着别样的温柔，她手指将欲抚上北辰手臂伤口处，但是在将要接触伤口时候又停住了，她害怕因为自己的碰触而让北辰感觉到疼痛。
为不让芳摇担心，北辰安慰道：“我没事。”
许芳摇抬头望了望天色，而后说道：“殿下，芳摇知道天亮以后，我便要离去，只是心中还有一心愿未了，可否请殿下成全芳摇。”
“你说。”就算此刻许芳摇说想要天上的月亮，只要北辰能做到，他就算用自己的性命也会去换。
许芳摇笑道：“芳摇想最后为殿下梳洗更衣。”
躲在灵脉里的清月，坐在一片火红色的空间里，这是她的火系灵脉，她双手抱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目光望着前方。许芳摇和北辰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她均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许芳摇和北辰已回到衙门厢房内，婢女早已为北辰准备好沐浴的浴汤，嫁于北辰两年，许芳摇对北辰的生活习惯早已了如指掌，仔细吩咐婢女，调好水温后，她为北辰解衣宽带。
灵脉里的清月，马上用手捂住双眼。许芳摇双手微微一顿，低头微微一笑，拿起手帕为在浴汤里的北辰擦洗手臂的伤口。
伤口被青滟剑碎片所伤，伤口见骨。许芳摇虽是许家小姐，但是却不是养在深闺的金枝玉叶，自小她跟随京城的名医学习了医术，因而可熟练地为北辰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殿下，您这伤口很深，往后数日，不可沾水，饮食上也要注意，芳摇会交代好谨之，让他多提醒你……”说到此处，许芳摇眸光一暗，以后她再也不能在他身边提醒他不要为了政事废寝忘食了。
“芳摇……”北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许芳摇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再次抬头时又是一脸温婉的笑意，说道：“殿下，芳摇要为你洗发了。”
许芳摇为北辰沐浴过后，北辰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倒影着二人的身影。北辰坐在前，许芳摇在北辰的身后，低头含笑为他用澡巾抹干发丝的水滴，一手拿起白玉象牙梳，轻轻自头上梳发而下。
从前，只要北辰在太子府过夜，次日，无论他多早起身，许芳摇都会这样为他梳发。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柔软，而现在用清月的身体来为他梳发，他明显感觉得到不一样的肌肤。
因头发还未干，许芳摇为他捋顺发丝后未马上束发，而是坐在北辰的身旁，身体微微靠着北辰，把头靠在北辰肩上。
这样的举动，却是许芳摇第一次为之。成婚后的两年里，二人相敬如宾，外人皆道太子极其宠爱太子妃，却不知道二人私下的相处，完全不像是平常夫妻的相处。而这次，芳摇终于鼓起勇气，任性地做自己很早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北辰亦被许芳摇的举动感到微微震惊，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听到许芳摇开口说道：“殿下，芳摇今天很开心，能够和殿下这样的相处，就像是世间最平凡的夫妻一样，为夫君梳发，可以靠在夫君的肩膀上聊天……”
北辰握住许芳摇的手，语带愧疚道：“是我不对，忽略你了。”
“殿下不必如此。芳摇从第一次见殿下之日起，便心仪殿下了，但是我知道，殿下是人中之龙，胸怀天下苍生。因而芳摇不敢有说奢望。当听父亲说陛下将我许配给殿下时候，我当时就想，这是芳摇一生最幸运之事了。”芳摇边说，边微笑地抬头看着北辰。
“每日能见到殿下，能为殿下做事，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确能使芳摇快乐很久。”
北辰低头，与许芳摇目光相触，从许芳摇盈盈眼眸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许芳摇对他的情谊，无论他身在何处，许芳摇的目光会一直跟随着他。从她的眼中，他看到的只有他自己一人，但是自己心中对她，却一直只是把她当做是责任。
“是我辜负了你，如果你从未遇见我，也许你的人生会不一样。”
许芳摇立起身子，目光与北辰平视，坚定地说道：“芳摇一直都知道，殿下心中除了天下百姓之外，还住着一人。那人便是您在蓬莱岛的师妹——风姑娘。”说着，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原本乌黑一片的天空，渐渐开始发白，然后目光又落在北辰肩上的乌发上，发丝的水滴基本已干，于是她站起身，走到北辰身后边为他用白玉发冠束发，继续说道：“父亲三年守孝期过后，其实当时芳摇是知道风姑娘来过京师找您的，心中也曾动摇犹豫，我不是殿下心中之人，是否应该就此退出，但是芳摇心中又不想放弃殿下。那时候我在想，您的师妹陪伴你十多年，您对她有感情，如果我们成亲后，由我来陪伴殿下一生，总有一天，殿下的心里也会有我的位置的……”许芳摇眼中流出的眼泪落在手指缠绕的发丝上。
“所以，当殿下如约向我叔父提亲时候，芳摇真的……真的从未有过的开心。”
许芳摇为北辰戴上白玉发冠，最后用白玉象牙梳梳理下发尾后放下梳子，再次坐回北辰的旁边。
“只是，两年了，无论芳摇如何做，都无法代替风姑娘在您心中的位置。但是，芳摇绝不后悔爱上殿下。”她抬头，眼含笑意与不悔，她是个柔弱的女子，却在爱情面前又是那么的坚定。
“此生遇到殿下，是芳摇之幸。”她闭上眼睛，将唇贴近北辰的唇，眼角留下两行清泪，最后感受着北辰的温度与气息，心中默念道：“殿下，再见了……”
灵脉里的清月，此刻心中微微发痛。
北辰心中之人依旧是自己吗？
难道这五年的相处，北辰就没有一点点爱上眼前这么优秀的女子吗？
不置可否，清月知道如果自己是男子，一定也会爱上这位贤惠温婉的女子的。听到许芳摇内心里默默的道别，她心中也难掩悲伤之感。在五年前知道北辰要迎娶许家之女时候，她恨过许芳摇，甚至在他们两年前大婚之夜，她痛恨他们二人，心中更是有过想杀了许芳摇的想法。
身体渐渐恢复掌控，清月睁开眼睛，此时自己的双唇还贴在北辰唇上，感受着他唇上的温暖，竟让人如此贪恋。但是，清月用力咬自己的唇，让自己吃痛后清醒过来，马上别过头去。
北辰知道，许芳摇已离去了。
此时，窗外天明，花树之下，落英缤纷，二人不由把目光望向窗外，看着一树的花瓣随风而去，飘向了远方。
清月不做声站起来走出了房间，走进花絮纷飞之中，低头看到肩上一片花瓣，她用手指捻起往鼻前闻了闻，心中想道：“你可以安息了，从此在他心中，永远不会忘记你。”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 雁城风雨芳摇落（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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