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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物是人非 ...

  •   在西域的最后一天,华苍君领着我去看了凌霄洞府上美轮美奂的日落,那着实是一方壮丽的景象。西边天幕上大片七彩的彩霞如成千上万只彩蝶翩翩于碧蓝的天幕,而一轮浑圆而金红的落日此时正雄浑地立于这群彩霞的中央,潇洒而透着无与伦比的光晕,一层一层的散在着万里冰霜的世界里,心里顿时也澄净了不少。
      华苍君不紧不慢的说道:“月兄已经离开西域,回了江南,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我冲着正中央的金红落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他笑笑道:“我打算今晚好好睡一觉。”
      说完,自袖中拿出一个门牌交给他:“物归原主。”
      他证证的看着,并未接: “当初我将它给你就没有想过要回来。”
      我摇摇头:“你将它给我不是邀我看美轮美奂的夕阳吗,如今我赴约了,这个门牌自当要物归原主的。”
      他苦笑着接过门牌:“ 狠心的时候是真决绝,一点儿希望都不留给我……”
      我背了手面朝落霞:“ 或许我在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你希望,不需要帮忙的时候就灭了你的希望,你大可这么认为,心里会好受些的。”
      他眉眼挑了挑,是藏不住悲凉:“这么说我只是被你利用?”
      我莞尔一笑:“也许是吧,谁知道呢,毕竟我早已不复当初的天真烂漫……”

      有句话儿叫做天不遂人愿,可我这想好好睡上一觉的愿望原本不见得有多奢侈,老天依旧也没遂了我的愿,我在马车里被颠得心肝脾肺肾都移了位还是强忍着一口气,心里将老天狠狠的抱怨了一番。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门帘随即挑开,一张满脸褶子的笑脸伸了进来:“嘿嘿,女娃娃你可还安好?”
      我愤愤的看着他语气却显得很平静:“我若安好,你便也安好,我若不安好,定也是要将你弄得与我一般不安好。”
      他伸手将我扶下了马车:“你这女娃娃说话可比之前瘆人多了,我那可怜的侄儿君君日子可不好过哟。”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扶着马车便吐了一地,糟老头连忙好心的抚了抚我的背:“女娃娃果真是柔弱得很,我那可怜的侄儿君君哟。”
      原来直起来的身子又是一阵呕吐。
      入夜,糟老头找了个山洞,支起了火堆喜滋滋的烤着两只山鸡,我却缩在洞口望着夜幕里排列孤单的几粒星子黯然神伤。
      糟老头拿着一只烤好的山鸡凑到我身边:“女娃娃,闻闻多香,来拿着。”
      我将头一偏,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依旧厚脸皮道:“哎呀,不要那么小气吧,不就是要了你的一点的血吗?你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知道你的大功臣,所以一烤好我不就拿给你吗?”
      我咬牙道:“足足两碗血确实只是一点啊!”
      他轻咳了一声摸着鼻子:“那个,吃完这山鸡保管补回三碗血!”
      看着被包成粽子的手腕欲哭无泪:“你要吃为啥不用你自己的血?”
      他突然正色道:“我给你喂了香香蛊,只有你的血才能吸引飞禽走兽的嘛,虽然我也可以给自己喂香香蛊,但是,但是,一想到要放血,糟老头我怕疼。”
      怕疼?我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这该死的糟老头我定要让你不得安好!
      三日后的傍晚,糟老头领着我进了一处宅院。没还来得及看清这院落的一砖一瓦,糟老头便赶我进了一间房:“女娃娃你好生在这待着,别想着逃了啊,要是把你弄坏了,我那侄儿君君可不要扒了我这一身老皮。”
      我装作听不见,将门狠狠关上,门外立刻响起杀猪般的叫声:“啊!女娃娃我的手,我的手!”
      我心满意足的转身朝着床榻走去。这三日我虽受着糟老头的荼毒但也好生生的活着,亏得他手下留情,不然他闯入凌霄洞府的将我掳走想要研究我身上幽梦蛊的初衷怕是要白费了。
      半晌听到敲门声:“姑娘可醒了?是否要用晚膳?”
      我开了门见一妙龄女子端着饭菜毕恭毕敬的站着:“老头呢?”
      妙龄女子低着头答道:“华老先生在前厅与客人议事,姑娘先用晚膳吧。”
      她徐徐的走进房间将餐盘放到桌上,对我退到门口颔首一笑:“姑娘用膳吧,过会儿我再来收餐盘。”
      我看她鬓间别了朵白簪花不禁多了句嘴:“你家中可有人过世?”
      她眸子里转过一丝忧伤抬手摸了摸白簪花:“长姐已离世十五载,因家乡有为往生之人戴孝二十年的习俗,所以才在鬓间插了白簪花以示吊念。”
      猛地想起已经化为尘埃的季扬镖局一丝落寞不禁涌上心头:“那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她咬咬嘴唇:“劳姑娘关心,我们身份低微之人只有救命恩人,没有亲人。姑娘慢用。”
      我转头看着桌上的饭菜顿时失了胃口,自我以仇歌的身份活过来,除了给他们做了个衣冠冢那次就没有再去拜祭过,每每只是遥遥的对着大理的方向撒上三杯薄酒,爹娘可怨女儿?季阳镖局的众师兄们可怨二师妹?
      不知不觉竟走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里,两旁的花圃里五彩缤纷的花儿争相开放,四溢的花香弥漫了整个院子,角落处一颗硕大的梧桐树直挺挺的立在那儿,倏地露出一抹纯白的裙角,接着消失不见,不一会儿又出现了,我好奇的走近瞧了瞧,一身洁白衣裙的姑娘正悠闲的荡着秋千。
      估摸着她发现了我,转头看了过来,竟是白馥影,或者说是舞玲桐?她一愣,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到我身边莞尔一笑:“暮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至雪域峰便没带了人皮,而与白馥影初次相识到现在已是两年的光景,而追杀游畅那次由于匆忙也没有带人皮,她竟只记得是在石门镇相遇的暮姑娘?难道舞玲桐跟白馥影不是同一个人?
      “暮姑娘?你发什么呆啊?”
      我看着白馥影在我眼前晃着的芊芊玉指,再看看她一脸的纯真无邪,分明就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仙女嘛,这中间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过,她跟舞玲桐有没有关系我不甚关心,只是她是百花岛少岛主,这点我确实喜不自胜!
      我浅浅一笑:“没有啊,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白姑娘。”
      她捋了捋胸前的秀发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世间之大红尘之中,我们能这样不期而遇,这倒真真是一种缘分,暮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偌大的天幕似一张黝黑的幕布从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草丛中不时传来阵阵蛙鸣,忽闪忽闪的萤火虫萦绕在花圃里,渐渐飘散在整个院子里,煞是好看。
      只听“咚”的一声,又一只酒壶从屋顶落下,我眯着眼模模糊糊看到地上已经睡了一地的碎片,再看看还在不停灌着酒的白馥影,哑然兼愕然。
      她用袖子揩了揩嘴角酒渍声音有些飘忽:“他死了,我娘鞭挞了他的尸身,我应该恨他的,可是我竟鬼使神差的挡在他面前,以前我是盼望着他死的,可是当他真的冷冰冰的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拿着酒壶的手一怔,心里不觉得一紧。她仰着头一手掩面微微啜泣着:“在杏花林的时候,我该好好跟他说话的,我该多看他一眼的,我该……”
      她有些泣不成声,我却没有安慰她的冲动,仰头灌了一口酒,一股辛辣苦涩直冲喉头,我知道白馥影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我于冗长的幽梦中醒来后,月影跟华苍君便像是商量好一样并未在我面前提过方寄航如何如何,自己也像是自动的摒弃了关于他死后的一切的消息,只是竟想不到被鞭了尸!
      你若知道这是你死后的下场,会如何?会不走这条路吗?裹在腹中的酒竟溢出了苦涩之味。
      她抽泣道:“我要早早知道季冬雪是我娘威胁他的棋子,我是断断不会满世界的去打听的,可是他说一切都晚了,他站在杏花影儿里神情那样哀伤,却只淡然的跟我说一切都晚了……”
      我抓住她的手战栗着:“不要再说了。”
      她甩开我的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我:“他们每个人都要我不再说,他们每个人都当做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好不容易碰上你,你识得他,你不会跟我说,这只是我的臆想……我再不说,这里……”
      她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堵得厉害,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呵呵,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我却害得另一个女子家破人亡,也害死了他,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暮姑娘,戏折子里说爱上一个人是很甜蜜的,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么痛,那么苦……”
      说完便歪了下去,我立刻抓住她的手让她靠在我身上,半晌我喃喃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从来都不是幸福的过程,不管那个人是真的不爱还是假装不爱……”
      我抱着白馥影下了屋顶,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是那可恶的老头,一个是……待看清另一个来人时,手中的白馥影不觉滑了下来,来人眼疾手快立刻将白馥影接过去抱在了怀里,他冷眼看着我微微蹙眉道:“她喝酒了?”
      我错愕的愣在原地,目送他抱着白馥影进了房间,他……他不认识我了?怎么会这样?
      等我回过神来,老头那装满褶子的老脸毫无违和感的充斥了我的眼球,一双历经苍苍的双眼还眨巴眨巴的卖着萌,我一巴掌便将他推到一旁。
      他捂着被我推搡过的半边脸嘟囔着:“你这女娃娃怎地这么粗暴,我要避世一定要避世,这世间的女子果真都比老虎还要凶猛啊……”
      说完踉跄的转了身。我一把拦住他:“避世之前先告诉刚刚那人是谁?”
      他一脸幽怨的看着我:“记得我们那会儿有求于人不论事与大小都要提前一天斋戒沐浴非常非常虔诚的毕恭毕敬的敬茶的,哎,世态炎凉啊,这才过了几个寒暑啊,世道都变了,我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我忍住心里的怒火挤出一个灿烂的笑来柔声道:“华老前辈,晚辈想像您打听一下刚刚那位侠士姓甚名谁,前辈若告知,晚辈定会铭感五内的。”
      老头一扫颓废立刻精神焕发,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哈哈……”
      我继续忍着咬牙笑道:“是是,请问那人是谁啊?”
      他隔空捋了捋隐形的胡须:“此人乃是骏稷山掌门王道一道长坐下大弟子余声梓,江湖人称“一剑杀”,不过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你那时在娘胎里都还有没有萌芽,自是不知道的。
      不过可惜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余声梓啊还是败在一个情字上,在他师父坟前毁了金爵剑谱便就消失了。
      直到前些时日百花岛的岛主带着他让我给他种绝情蛊,啧啧,这之中定有隐情,哎不过说回来这女人自古都是祸水,那是当年我没逃婚,估计现在也是够呛的,不过就可怜梅儿,我倒现在都还记得她穿着凤冠霞帔拿着佩剑……”
      瞬间觉得头顶飞过一只乌鸦……
      原来如此,于叔是中了绝情蛊才不认识我。在凌霄洞府的时候有幸拜读过华苍君收藏的蛊毒书籍,绝情蛊属子母蛊,种子蛊者不但记忆会被封印,七情六欲皆由母蛊者操纵。母蛊死则子蛊死,种蛊者活。乃可解蛊。
      看来这母蛊便是种在了蔷薇身上,蔷薇蔷薇!好得很,新仇旧恨我便一一向你来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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