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的月光》剪玉渊

3、三

　　三、
　　初中是大哥送我去的，同学们见过我哥的都问我，那是你爸吧？我很不理解，他们都是什么眼光，也许的确是大哥长得有点老成了，谁知道呢。就像当时一个初一的同学，我感觉他长得才急呢，他一米七多的个子，长得有点像潘玮柏，应该是个大学生了，可是才初一，他叫什么宝，家里比较娇惯吧。我那个时候的个子才一米四多，不过竟然没有自卑，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注意过外貌这件事。直到小学六年级毕业拿到毕业照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发型原来是那么的呲毛，完全没有打理，很是惭愧。可不知道为什么，初一还是没有在面貌上下太多的功夫，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跟我玩，也许吧，天生丽质是遮不住的，发型并不能遮盖什么。
　　关于初中的记忆有什么呢？第一下冲进脑海的应该是我的初一语文老师，他家里有很多藏书，应该是一个小小的图书馆。不过冲进我脑海的并不是图书馆，而是他对我严厉的教导。那一次是下课时间，有几个贪玩的学生在教师的后面打牌，大家都围着去看，我也去看，然后不知何时，语文老师就进来了，把那几个打牌的学生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然后把我也叫到外面，说我不应该像他们一样，他们是不爱学习的赖学生，而我不应该和他们有掺和。顿时，我面红耳赤，觉得比亲自打牌的还惭愧，同时被老师说的自己应该是将来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不应该跟着他们胡混。这是我人生中一次重要的纠正，此后，我虽然也打牌，但很少去观看别人打牌，我学会了珍惜时间。语文老师还说过一个比喻，他说你看外面趴在栏杆上往下面吐唾沫的人，多像鸟在拉屎。这种说法到现在我还记得，因为当时有太多的学生喜欢咱在栏杆上吐唾沫，一不小心就会吐到别人身上。语文老师经常看见，也非常气愤于是就有了这个比喻，这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比喻，也是一句无可奈何的发泄。他有一句口头禅就是说话总要以“人民“开头，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还在大会上以”人民“怎样怎样的讲话。
　　我没有从他那里借过书，可是却从校图书馆借过书，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读书，读课外书。小学的时候在家发现过一本西游记连环画册，我爱不释手，后来又发现了简本的《西游记》，很是喜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语言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真不知道如果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能有书读，我又会是什么样子。那时的初中竟然有图书馆，我表示很开心。“图书馆”三个字，一直以来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藏宝库，神秘而又诱人。那个图书馆不大，只有三间房屋那么大，可是里面却有许多好看的书。可是我到底从那里借到了什么，能记住的只有《格列夫游记》了，这本书给了我很大的震撼，看完之后，整个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被颠覆了，小小年纪的我，该怎样去调整，没有人告诉我，我也没有找任何人交流。书里描写的各种小国家是那么的有意思，奇幻的想象力让我深深沉迷。可是到最后一个马国里，作者把人类的贪婪、虚伪、狡诈……等等邪恶的词语用在人类身上，而作为人类的一员，深深的被说服了。当时就感觉，人类真是一种可恶的生物，人类应该全部灭绝，什么珍珠，钻石，如果在原始时候，在荒野里，在沙漠里，那时一文不值的东西，可是人类却在当今社会残忍的竞争。看完整本书时，我走路时，吃饭时，躺在床上，躲在角落里，一直在想关于人类本性的问题。那是我第一次思考人生，彻底而负面的，狭隘而认真的。后来又看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这种书在年轻时是不能少的，这是励志书的一种，是充满正能量的，是让我们珍惜人生，珍惜健全的身体的。其他的书籍，很少看了，也许看了，但是也早已忘了书名，他们虽然现在存在我的思想中，可是想要具体的抽离出来，已经完全没有可能。
　　大概是国庆节前后，我成了共青团员，从那一年开始，到大学毕业，这一路走来应该是十年，我做了十年的共青团员，可是并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发奖品的时候多发了一些，除了有好事的时候排在前头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存在，少先队员，共青团员，党员，这些组织，伴随着年龄一直在变，成不了会员的就被抛在外面，有好处的时候就被抛在外面，难道少先队员，共青团员，党员就比没有进入会员的人聪明，正直，有责任心，我从不这样认为，可是挤进窄门的，就有福了。我没有退团，但据说，到一定的年龄就自动退了，我没有入党，一个自由人士也许更符合我的思想。
　　有很多个早晨，我们迎着朝阳，升国旗，开大会，在大会上无非是表扬一些好人好事，批评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我很想弄明白一个事，为什么每个把麦克风捧在手里的人都能滔滔不绝的讲下去，他们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思想要表达，实在不懂，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的人讲话，而记住的，并没有几句。那时候听班主任讲附近某某学校又打架斗殴了，又发生火灾了，又殉情了，真的感觉我们的学校真是太平淡来了，为什么这些事没有发生在眼前，为什么都是故事，而这些故事是真是假，到现在也不了了之。也许，我们的曾经也成为了老师口中的教育故事，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谁知道呢，没有听到，不代表不存在吧。
　　初中的时候喜欢人了吗？好像没有吧，没有遇见有有眼缘的，所以一路平淡，只跟土豆冬瓜馒头稀饭相伴度日。那时候有一种流行，叫做笔友，现在应该不存在了吧，通讯那么发达，把一切朦胧的美都吹散稀薄了。笔友，我没有，有个女生想给我介绍一个笔友，我没有同意，说是要以学习为重，现在想想其实挺后悔的，那么好玩的事，我竟然没有参与。那时的笔友是通过中间人来传信，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当然，性别是异性，毕竟异性相吸，也许要交个同性笔友，说不定连交流的欲望都没有了。不知道对方的年龄，长相，班级，家庭，就那样两个人完全像是天外来客，在空中花园里交流思想，在那个懵懂的年纪，谈谈天说说地，一切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当然也有聊着聊着，发现如果不见面就会茶不思饭不想的，然后就让中间人介绍，两人见面，此后，校园就会多一对并肩而行的男女。我想，笔友，最终的目的，或者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者聊到灵魂深处，然后一见如故，相携到老。只可惜，当时我没有笔友，如果有，现在会怎样？哈哈，你是否也会浮想联翩。
　　初中时代虽然没有笔友，但是我却有很多室友，从初一到初三，室友换了很多个，让我怀念只有一个。初中的时候，我没有住校，在学校宿舍只住了一夜，那应该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住集体宿舍，很不适应，晚上大概九点十点的样子就熄灯了，而厕所却离宿舍很远，方便就变得很不方便。虽然熄灯了，可是同学们并没有睡觉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透露着新鲜，那一夜，我不知道几点睡着的，一夜被蚊子哼哼的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晚上我就去了我姨家，我姨家离我们的初中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其实我家离学校也不远，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可是那时就是感觉很远。所以就在我姨家住下了。在我之前我的大哥二哥堂哥，堂姐表姐表妹都在我姨家住过，现在想来，那里倒是像是一个宿舍了，其实那里是我表姐表哥的房间，只是当时为亲戚的关系，所以我们都住在了那里。在那里，我有一个现在很怀念的室友，那是我的同学，我的同桌，他的家离学校比我家离学校还要远，所以他是住校的，可是当我们熟悉了之后，我说你别住校得了，跟我住在一个房间吧，那时我一个人住在一个房间了，感觉挺空的，就让他跟我一起住了。他人很有意思，总说一些能让女孩子很生气的话，喜欢抽烟，还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拿着火机燎自己的胡子，有些夜晚我能闻到那种烧焦的味道，感觉很有意思，燎完之后，他让我看看干净不干净。我那时候胡子也很旺，感觉自己像三四十岁的男人一样，所以就备了一个眉夹，然后在没有人在的地方，一根一根的拔下来，很干净，但是很疼，这种癖好我一直保持着，现在不是太疼了，也许是胡子知道自己会被连根拔起，所以根就没有扎那么深。
　　很多个夜晚和那个室友一起放学回宿舍，我们会在路上买个冰淇淋，边吃边走着。他吃完冰淇淋后会抽一根烟，睡觉前也会抽一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大的烟瘾，初中的年纪，竟然就抽的那么猛。而我对烟味是很反感的，也许这是我爸引起的，他每天都会抽很多很多，也许是工作的压力，也许是家庭的压力，也许是身体的压力，他总是会吸很多，我和母亲抱怨过很多次，可是他并没有把烟放下，说戒不了了，都这一大把年纪了。我知道他很无奈，可是却无法为这无奈找一种解脱的方式。室友抽烟的时候，会到门外，他知道我不喜欢烟味，所以就很知趣的出去抽。有一天晚上我问他为什么抽那么多烟，他说愁啊，我说你愁啥，他说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她叫秋霞，可是她已经不上学了，她没有上初中，去打工了。我感觉秋霞这个名字很美，肯定人长得也很美。他也说，她长得很漂亮，可是我没有见过她。后来我上高中了，他没有考上，所以就不上了，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现在的他，一定早就结过婚了，肯定连孩子都上学了吧。可是我们没有再联系过，我还记得有天夜晚我们吃着雪糕，然后越走越快，我们没有说出来要比赛谁走得快，可是突发奇想，然后不约而同的就加快了脚步，黑暗中，我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像飞起来了一样，然后是砰地一声，我应声倒地，雪糕飞到了比我远的地方，他笑喷了，我很惊讶，随后忍着痛也大笑起来，竟然站不起来，他也笑的坐在了地方，让我尝尝他的雪糕甜不甜。把我绊倒的是一截树枝，不知道是谁横在路上的。我们把那树枝扔到了小沟里，然后回去洗洗，发现膝盖上手上都是血迹，不过那都没什么，它让我记住了那位我至今怀念的室友。但愿他娶了他的秋霞，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美满。
　　笔友和室友的事都是发生在初二，那是一段轻轻的时光，之所以说轻，那是因为那段时间没有太大的压力和纠缠，没有进入社会，也无需在家庭繁琐之事上费心，一切任务就是学习，而那任务，现在想想，可能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吧，只是当时太年轻，不知道人生很艰难。什么“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那时候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奋斗是最美好的事，有奔头，是无需忍受迷茫的冷落的。所以，那个时候，天天就是学习，初一初二学，轻轻松松的学，玩着学，初三也学，只不过听说有些压力，我也就毕恭毕敬的对待学习这件事。每天晚上很晚很晚才睡，不过很晚很晚对其他人来说真的不晚，那时候基本上都是十点半就睡了，想想那时真的是对自己太好了。不过那时真的感觉十点半已经够晚了，天天都会感觉缺觉。也就初三那段时间我开始近视了，熬夜熬得，特别是那些个化学题的感觉，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化学元素周期表，什么一氧化碳，二氧化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为了我整整一年。
　　我是一个无聊的人，玩对于我来说就像半夜三更，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道玩什么，也不知道玩的乐趣在哪，所以常常看书，那时候也缺书，家里基本上没有藏书，我两个哥哥也不爱看书，二哥买过几本书，那时候被我一本本翻烂了，有《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希腊神话》，我孜孜不倦的读着它们，第一本让我学会了坚强和珍惜，海伦凯勒的形象一直在我心中，特别是她学会“water”这个词的时候，那一种人生的明亮与激动，让我感到一股力量从心中涌起。第二本让我学会了什么，估计是那一段经典的对白吧“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鄙、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就不会枉为人生。”这一段经典的独白一定激励过许多人，当然肯定还在激励着很多人。人人都想成为人上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追求人生的意义，不过人生的意义有千百万种，每个人的选择就也千差万别了。说这些只是想表达，尽管人人都想向上，可是还是会有很多人抱憾终身，有很多人感到羞愧，还有很多人为人卑鄙，庸庸碌碌，还是有很多人对自己的人生不满意，可是也无法扭转，谁都想有一个转机，可是转机只有在死亡之后才发生。第三本对我的影响就是开发了我的想象力，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西游记的神仙世界，封神榜的神仙世界之外还有宙斯的神仙世界存在。其实我一直想把四大名著合成一部小说，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动手去做，不过这的确可以作为一种梦想，即使在梦里完成也行啊。奥林匹斯神是新神，他们的名字很特别，我认识了丘皮特，雅典娜，阿波罗，还有金苹果的故事，这些让我平淡而乏味的生活有了一花一草。
　　初三的那些日子，还没有恋爱的日子，那些魔幻书籍盛行的日子，那些渐渐感觉世界很大牛人很多的日子，一切在变得精彩而卑微。初三有了几个朋友，那些朋友还是在快毕业的日子才变得的好的。那时候没有娱乐项目，所以平时就到河边走走，生日了送个礼物，毕业的时候写了本留言册照几张留念照。那时候怎么没去聚餐，没去KTV，没去看电影，一切全是纯无外力帮助的谈谈笑笑。那时，有个女生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她们的成绩都很好，不过我的也不差，可是我却拒绝了，没有感觉，为了学习，然后就一切结束了，其实他们什么都好，只是时间不对，感觉不对。然后就结束了，初中生活结束了，留下了什么，早晨跑步的身影，照相馆的羞涩表情，很多道难以解开的难题，出入证，门口两边的河塘，热躁的毕业季。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没有大山大海的庄重和开阔，一切都是长在绿化带边缘的杂草。只是没想到自己后来也竟然成了绿化带，是啊，我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没有浪费一点，一直在成长，一直在开阔眼界，只是有些已经麻木，有些是无法再开拓的。
　　漫长的暑假偷偷溜走，我做了什么，没有暑假作业，也没有去旅行，就在父亲的药铺里，帮忙，可是没有学会体贴的我，并没有帮助我爸太多，也没有学到什么医疗常识，现在回想，那时还是真的太不成熟，太嫩，太愣。那个夏天，听着收音机，打着篮球，吃着雪糕，在一家一铺来来回回，很快很快的就过完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非常的喜欢听收音机，收音机被我挺坏了三个，至于是什么原因坏的，估计都是我胡乱捯饬的。喜欢听收音机，也许是因为太孤独，为什么孤独，因为我不喜言语，父亲与我一样，也沉默寡言，天天沉浸在自己的医疗事业中，他工作认真负责，所以在乡镇赢得了很好的声誉。母亲虽然是个开朗爱说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少，应该就是从六年级开始，我去了药铺，白天上学，晚上也在药铺睡觉，所以和母亲碰面的机会就少。初中也是一样，高中就住校了，大学更别说了，我越来越沉默，没有人说话，也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真的让自己很心烦，可是自己又喜欢沉默。听听收音机吧，他们说，我听着，有新闻，有音乐，有英语，有故事，我最喜欢听的是音乐，有几段时间也听英语广播，由于这个兴趣，我的英语成绩很好。很多经典的音乐也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岁月沉淀的声音，让我小小的人生雀跃了很久很久。深情从何而来，天生也许是有很大基因，不过后天接触到的事物会起到很大的激发作用，我的深情，一定是从音乐开始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发展到极致，那是后话了。
　　对了，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还有一件事就是等成绩，等待自己命运的一个转折，有的是重点高中，有的是普通高中。很幸运的，也许是由于我的努力，我考上了重点高中，过成绩并不是很好，不过还是过了，刚好够用。开学后，几个朋友不再继续上高中，几个上了普通高中，还有几个同学花钱进了重点高中，这就是一次洗牌，很庆幸，自己没有出局。还记得自己在初一初二时，看到同村的大孩子中招后会收到各种各样的学校录取信息，那时候还羡慕，可是当我收到重点高中的录取信之后，才明白，那些各种各样的录取信，其实是没有什么重量的，那时没有选择的选择，什么技校，什么职业院校，名字五花八门，可是还是继续上高中才是正路。离开了，分别了，转身了，就永别了，和谁，和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喜欢的，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