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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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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不断抽泣着的纪柏莎,纪子忻把烘干的衣服递给何洋静,然后和她去了屋外。
“你这小侄女受到的打击挺大的,一个蛋糕可没法哄。”
闻言,纪子忻双手撑在铁栏杆上,遥望着天际的远山轮廓:“我知道……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当听到纪柏莎失恋的那一刻,何洋静脸上的表情让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只有亲身经历过同样的事才会出现的情绪,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询问的方式更能委婉地勾起一个人的回忆,而何洋静的回答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有,不过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柏……我侄女的反应让我很担心,但同时我心里也有个疑问,”纪子忻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另一边,“看到那个人时会莫名其妙地脸红,心里有什么事都想跟他倾诉但总是难以启齿,一旦发现有别的女孩儿接近他便会觉得碍眼,我明白这代表那个人在我心里的地位很特殊,可我非常想否定这一切……是不是很不正常?”
何洋静微微抬眸看了看天空,貌似有些无奈:“一味地想否定就证明你心中还对他有所介怀,大概是以前他的某种行为让你感到很讨厌,等心结解了之后,你不想喜欢他都难。”
至于到底是谁的心结,她没有言明。
送走了何洋静,纪子忻在衔接着二楼与三楼的台阶上徘徊了许久,手里还拽着上次付一在她家里换下的体恤衫。
他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才没有接受那个女孩儿的告白吗?
抱着这个想法,纪子忻不由自主地来到付一屋前,手在门上停留了一会儿,敲响。
原打算当面交还衣服,可一想起付一来时只是把父亲的衣服放在门口便走了,并未露面,考虑到这样做既不会觉得尴尬又达到了目的,她决定效仿一回,无奈付一开门的速度太快令她猝不及防,一着急,便条件反射地把门使劲推了回去。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纪子忻扯住门把手嚷嚷道,但转念一想这句话的内涵似乎太过丰富,于是很快改口道,“不不不,那个什么,是我还没准备好把衣服还给你——”
情急之下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她暗自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猛地松开把手,趁门开的一瞬间连忙把衣服扔在付一的脸上并掉头就跑。临行前她发现付一手中的电话屏幕还亮着,想来是刚刚在门边接电话才开得这么快,真是倒霉。
晴空万里,明净如洗,耀眼的白光点缀着地面的街道,愈发闷热。
纪柏莎明天就要去参加记者招待会澄清谣言,光是想想也知道彻底摆脱舆论的可能性不大,但纪子忻还是佯装着欣慰的模样,道:“你本来就没有做过,会没事的。”
还未等纪柏莎回话,一阵刺耳的铃声便传入耳中。
纪子忻拿起手机回到卧室,见来电显示是父亲,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声音更是压低到了最小:“父亲,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纪山厉声呵斥道,“你母亲把柏莎交给你我本来就不放心,你从小到大就没一个人出过门,怎么可能懂得照顾别人,现在倒好,要不是李姨告诉我别墅面前围了很多记者我甚至到今天都觉得柏莎平安无事,你明明早就得到了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凯歌!”
面对父亲的这番说辞纪子忻没法反驳,她不想家里人趟这趟浑水,纪柏莎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有责任自己处理麻烦,她不想让纪柏莎跟以前的她一样,认为无论出了任何事都会有人替她善后。
可纪子忻知道自己错了,凭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舍弃父亲这座靠山。
宣泄完情绪后,纪山的态度稍有好转,但语气还是很强硬:“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给媒体施压让他们闭嘴。”
“等一下,父亲,”纪子忻决定狠下心来,主动争取一次,“难道……你想让柏莎变得跟我一样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她接着说道:“柏莎的事虽然很棘手,可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她想成为一名当红艺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抱着一个人去走这条路的打算,你非要打破她好不容易才坚定下来的决心吗,你非要她像我一样,找不到目标,按照你们规划的人生在你们的保护之下取得你们早就设计好的成就吗?”
纪山沉吟片刻:“可你生活得很轻松。”
“那万一有一天我失去了这层保护呢,我从未尝试过取得成功的兴奋感和喜悦感,你们不知道我在上学的时候同学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吗,米虫,啃老族,废物,花瓶,我一直以为母亲的教导是对的,但如今看来是他们主动疏远的我,要不是看在我家世好的缘故,他们会像冷落付一一样冷落我。”
纪子忻咬了咬嘴唇,眼神是异常的坚定:“所以我不想让别人也这么对待柏莎,如果柏莎撑不下去了,还有我在一旁帮衬着,请父亲给我一次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哪怕只有唯一的一次,她都不愿意再变回上辈子的纪子忻。
从未从女儿口中听到过这些心里话,纪山的内心多多少少都有些触动,原本打算插手的想法也逐渐消散了些许,半晌,他说道:“我可以让你任性一回,但要是一周之内媒体还不消停,你就必须乖乖回家。”
原来,他还是更想让她去西城读大学。
“好。”
走进客厅,她摸了摸纪柏莎的脑袋,道:“我出去一趟,晚饭时间回来。”
别墅那边也不晓得怎么样了。
即便得到了父亲的允许,纪子忻的心里还是没有底,找不到舆论事件的源头,她就必须尽最大努力去收集可能收集到的所有情报,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去问问李知非有没有什么朋友在从事娱乐圈内的工作。
顺利地来到离家不远处的公交站,她看了一眼,见别墅门口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想来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
“就算你回来这里也改变不了事实。”
纪子忻身形一滞,随即难以置信地侧过头。
“媒体现在关心的只是如何写出热门头条,而不是关心纪柏莎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样不堪,”付一走上前来,脸上没有熟悉的清浅笑容,“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倒还不如好好想想她到底与谁有利益冲突。”
纪柏莎出道一年有余,期间拍过一部电影和参加过一次模特秀,要不是炒作的话那就是故意有人在背后往她身上泼脏水,能这样诬陷新人的,除了得罪或是有利益冲突之外找不出第三条理由,况且按纪柏莎的性格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剧组里我不清楚,我能想到的只有前些天的那场模特秀,你是说有人嫉妒她拿了名次?”
话音刚落,付一便转身朝反方向走去,来不及犹豫,纪子忻也跟了上去。
“这只是一种情况,”他说道,“还有一种情况,是有人要防范于未然。”
纪子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思绪却回到了离场那天,那个戴着棒球帽和太阳镜的女人身上,当时还没想太多,现在来看的确很有问题,这种打扮,简直跟纪柏莎初来A市时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纪子忻立即闭上眼,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个女人与人争执的画面,不落下每一个细节,倏地,焦点停留在了那副占据了大半张脸的太阳镜上,额角沁出些许薄汗,纪子忻停下脚步,眉头深蹙,尽管分不清颜色,但不难看出在太阳镜上有细微的反光点,那是……
冠军奖杯?!
“你想起了什么?”付一注意到她不再走动,也跟着停了下来。
纪子忻忽然抬起头,只见她的表情略有变动,随之迅速掉头跑向公交车站:“多谢了,付一!”
当天夜里,空气中透露出些许凉意,此时纪柏莎正在熟睡,丝毫没有察觉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已被偷偷拿走。
回到另一间卧室里,纪子忻在台灯下不断转动手机,直到屏幕上面的滑痕清晰地显现出来,她关掉台灯,解开手机的图案锁,将通讯录里存着姚安琳名字的号码很快背了下来,并用相同的方法将手机送还回去。纪柏莎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纪子忻相信还有一个人同她一样没睡好,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是因为良心上的愧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请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第五路的咖啡厅里等候,恭候冠军小姐的大驾。”
发送出短信后纪子忻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在一刻钟内手机震动了不下十次,这让她睡得莫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