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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瘟疫蔓延 ...

  •   顾何怎么会在这里,他应该和傅晚晴一起走了才对。她一直笃定藤佑谨不会为难他们,傅易也不会让女儿女婿受难,可是——

      屋子里本来就有些暗,她向前走了几步顾何才微微露出惊愕的申请,“苏、绣。”

      嗓子有些哑了,苏绣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鼻梁显得更直,唇色也是淡淡的,不禁鼻子一酸。

      “我以为你走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顾何开始猛烈的咳起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才开口,“你一个人都不知道在哪,我怎么好走?”

      “晚晴和他爹一起走了,你就放心吗?”

      顾何身子一震,眼神暗淡下去,“我也没办法,她总还有个照应,那时候我连你去了哪都不知道。”

      苏绣终于眼眶还是红了红,也不再说话。

      吴先生和乌玛愣了一下见此情形也没多问。乌玛给顾何看了病,的确和裕儿的情况差不多,也就拿出先前的方子用了。

      苏绣把下午照顾冯裕的方法又做了一遍,一边替他换下热毛巾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多是旧事,有时便两个人都陷入回忆微微笑着不说话。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乌玛把药端进来时,苏绣才觉得夜已经深了。

      见乌玛也是忙碌了一整天,脸上微微有些疲倦神色。

      “乌玛,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乌玛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后也就点点头,一个人走了。

      苏绣想了想,姚郑钧晚上肯定不会在家了,宴会应该会比较晚会直接歇在那边的宅子吧,也便没什么犹豫的。乌玛走后,苏绣又陪着顾何说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去。顾何这时也清醒了许多,看着房顶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吐出两个字,“苏绣——”

      苏绣把毛巾拧干挂起来,应了一声。好半天也没见听见他说话,扭头看他,正撞上他清雅的眸子。苏绣在床边坐下,“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何不再看她,轻轻道:“你恨不恨我?”

      苏绣看着他,微微疑惑,“怎么突然道歉?”

      “如果那时候,你来找我。我没有犹豫的话,或许现在你也不会这么辛苦。”顾何叹了口气。

      苏绣正在替他掖被角的手停在那里,窗外似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恍惚又回到那个夜里,她独自一个人心惊胆战的逃出来。现实比她预想的更顺利,只是没想到一路上身体都不停的抖,几乎连行李都拿不稳,心也怦怦乱跳。她一心只想要快点离开,幸好她还记得顾何住在哪里,哆哆嗦嗦的跑到熟悉的地方才有些平静。

      顾何开门时惊了一下,回过神便立刻拉她进屋,拿毯子包着她,又递了一杯热茶。苏绣觉得温暖,便轻轻吁了一口气,抬头冲顾何大大一笑。

      顾何怔了一下,半低着头,“今天不是有订婚宴吗?这么快结束了?”

      苏绣扬起嘴角,“你不是生气了吧?我哪里会真的和他订婚。”

      顾何似乎僵了一下就没说话了。

      苏绣把空杯子放到矮几上,才说:“我们走吧,离开靖平,越快越好。”

      顾何仍然低着头,不看她,沉默下来。

      苏绣见他不说话,心里突然有些慌,她以为顾何会很高兴,可是他今晚都没笑过一下。

      “顾何?”

      顾何抬头撞见苏绣的目光,别开脸,嘴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那种表情让苏绣满怀希望的心情扫的干干净净。

      一直一来无论她做什么顾何都会无条件支持她。现在她对众人撒了弥天大谎,也没害怕,因为总以为背后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等着她,不会放弃她,可最后她还是错了。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虽然她害怕一个人,害怕未知的将来都是一个人面对。

      苏绣没再说什么,似乎笑了一下。那时候她从来都是很坚强,即使是那种时候也不说任何挽回的话,一个人走了。

      直到顾何轻喊了她一声,她才缓过神。

      苏绣见他一脸愧疚,对他微微一笑。其实她从来没有恨过他,那时候也只是失望,还有气馁,或许那时候其实已经爱上那个人了。只是正如宇文卓所说,她有时候很迟钝。

      “顾何,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顾何想了一会,“我们去澧水吧。”

      苏绣苦笑,“顾何,我和姐姐虽然是在那里出生,可是还没有在靖平呆的时间长。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即使有几个远亲,也是素未谋面的。”

      “没关系,不然,你这样在靖平。现在这情形,先不说以后会不会恶仗不断。藤佑谨和——莫乔予,那些消息不想知道也总是在那里。”

      “顾何,即使这样我也不想逃避了。”苏绣说的坚定。

      顾何呆了一下,似乎又看到以前那个倔强的小女孩了,叹了口气,“也好,早晚要面对。”

      “姚郑钧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等你病好了,你就去找晚晴,一定要解释清楚。”顾何闻言脸色一暗,“你不要怪晚晴,我知道她心里对我和你的事一直有所顾忌,可是她是万万做不出那种事的。”

      苏绣微微一笑,“幸好你们来得及时,本来我也做过亏心事,这样或许是报应,这样想着,心里就好过很多了。”

      顾何含笑看着苏绣,“你真的不一样了,长大了。”苏绣笑着替他掖好被角。苏绣累了一天倒在床沿也很快沉沉睡去。一夜无梦,清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苏绣迷迷糊糊去开门。

      “苏绣姐,苏绣姐——”苏绣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模糊看了乌玛一眼便昏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傍晚。

      乌玛红着眼呆坐在床头,见苏绣醒了便端过药喂她。一边说,“都是我不好,苏绣姐你可不能有事。”

      苏绣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苏绣见乌玛眼里噙着泪,“村子里染的是瘟疫,头天晚上就戒严了。”

      苏绣呆了一下,问,“顾何怎么样了?就是村头那个先生。”

      乌玛摇头,“他已经没事了,幸好发现的及时——”最后声音哽着。

      苏绣心里一凉,难道——试探道,“冯裕呢?”

      乌玛听到这个名字身子就抖,“不在了——”

      苏绣半天说不出话,乌玛忍着声,低低的呜咽,苏绣不知怎么安慰,只愣愣坐着。

      “姑姑也不在了,裕儿也没了,我只剩一个人了。”

      乌苏口一夜之间便戒严了,村子被军队严密的监视起来。派来的医护人员,大多时候都是穿的密不透气的罩衣,看都不敢多看他们一眼,看病也只是敷衍了事。

      因为短短几天在这场瘟疫中丧生的人几乎占了村中人数的一半,活着的都渐渐生出绝望。人都会惜命,苏绣没有觉得鄙夷。本就人烟稀少的村子几乎荒芜人际。

      苏绣在乌玛的精心照顾下第二天便无大碍,想来本来就感染不深。这样在苏绣、顾何和乌玛的帮助下,也救回好些人。

      村里的药材很快就用完了,不能指望那些来过几次就没了踪迹的医生护士好心的带药材过来。苏绣便硬着头皮去村口的警哨那里,希望跟他们交涉一下。

      但是她在离哨口十米远的地方就被围栏挡住了,远远听见扩音器里喊,“乌苏口戒严,一干人等不得出入。”

      苏绣苦笑,大声喊,“村里药材不够用了,希望送些补给——”那边没了声,也没人过来。

      苏绣没法,只得把手上清单折了折,包一个石块远远丢过去。等了好一会不见有人出来,苏绣只能往回走,又是生气又是担忧。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却又恍惚看见一个棕色的身影。

      小小的哨所,正是疫症的边缘,沾了死亡的色彩显得异常沉闷。此时非常不合时宜的听到一个鲜活的有些过分的声音,“穆真一你这个色鬼——”

      那发出声音的人一边喊着,一边吊儿郎当的走过去,看前面那人手里拿着刚才那个女人丢的东西,愤懑不已。

      这个冷血的家伙刚对他露出的同情心鄙夷不已,一边又见色起义。他用胳膊肘撞了那人一下,那人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方仲终于也露出鄙夷的神色,凑过去看了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穆真一很快折起纸条,递给他,“明天照单子全部送过来吧。”

      方仲以为是他的同情心作祟,刚正了正脸色,又听那人邪邪道:“一定记得送到美人手上。”

      方仲轻嗤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去司令府,方仲仍然是闲闲的一边随手拿了桌上的点心吃,一边看穆真一认真汇报着疫情,叙述有条不紊,还真有几分道貌岸然。

      藤佑谨像是刚从后院回来,难得一见的穿着休闲衣服随意的样子,方仲一边盯一边腹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难怪总有美人赴汤蹈火还是要前赴后继。想起后院那位,也微微叹口气。

      藤佑谨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不知道哪一天事情摆平了,那位要如何处置?方仲想,无论如何最后他都会去为她求得生存的机会,他也是身不由己。

      这时正好藤佑谨瞥了他一眼,他一哆嗦手上的桂花糕骨碌碌滚了下去。穆真一也看了他一眼,方仲十分不满,又实在觉得丢脸,索性懒得理他们装作不知。

      这时候穆真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方仲很疑惑,不知道这个为什么要拿给佑谨看。噢,对了,肯定是研究药方罢——还不等方仲再联想。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书桌边缘的碟子砸在地上碎成一地。方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见佑谨把那纸紧紧攥在手里,眼睛闪着清冷的光。

      他把手里的东西捏了捏问,“老头子那边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穆真一很快道:“没什么大的动静,就连府里那几个都懒散了许多。”

      藤佑谨拿了外套,转身吩咐,“上边来人了,今晚你们两个先去。”顿了顿对方仲说:“把何守带上。”

      方仲郁闷了一下,为什么他干什么他都知道?嘴上一点也不含糊,连连点头。三人一起上车,藤佑谨始终一言不发,车到了靖平繁华的夜市。

      方仲去挂了电话,没多久何守就来了,依然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

      “方仲,今天怎么在这了?害我以为又是来救场的。”说完哈哈笑了,方仲脸上抑郁,又想起上次被舞娘纠缠不能脱身的事情,哼了一声。

      何守笑了笑再扭头就看见藤佑谨立在一侧,怔了一下,立刻敛了笑容,脚尖分开,脚跟并拢道:“司令好!”藤佑谨点了点头才说:“我有些事,你们几个先进去,我办完事就过来。”

      夜幕下的乌苏口更是森冷骇人,零星几点灯光在风中苟延残喘,而生命的迹象也正丝丝缕缕的消逝——

      栅栏外守夜的兵一边闲闲的聊天,一边向周围警惕的看着。前几天总有人想趁黑溜出去,防不胜防。静悄悄的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胳膊或者抱住腿的感觉可不是一般的毛骨悚然,那士兵想起来都觉得汗毛倒立。

      立刻摇了摇头,更加专注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肩上陡然一重,士兵反射性的叫了一声,猛的转身见是一个穿着风衣的年轻人。帽檐压得有些低,他忍不住咒骂,“你他娘的!”

      那人一双眼睛在暗处,士兵只觉得身上被针扎一样。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苏绣这些天都不怎么睡得安稳,总是不停看到有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总是前一刻还对着你微笑,跟你热情的说话,然而一转身都不在了。

      年纪轻时失去爱人的煎熬,白发苍苍失去子女的痛苦。苏绣想起活着的人那一张张强颜欢笑的脸,她明白那种孤伶伶一个人的感觉,依旧是写下了清单,她决定明天再去一次。

      苏绣本坐在窗前,低头写着东西,突然发现宣纸上一片阴影,骇了一跳。立刻抬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从未想过在这种情形下见到藤佑谨,那一双眸子黝黑如墨,恍惚有温情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看了苏绣一眼手衬在窗台上,轻轻一跃跳进来。

      苏绣才低了头就发觉手被他抓住,指尖微凉,苏绣一阵心悸。藤佑谨抱住她,下颚触到她的颈窝,有些微的痒,让她心怦怦直跳。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她,苏绣有些贪念的轻轻侧头在他肩上动了动。

      苏绣任凭他抱着,橘色的灯光淡淡洒出,有风从窗口吹进来,轻轻拂过发梢。半晌,藤佑谨放开她,低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苏绣只觉得已经好久没听过他的声音,此时听到竟会觉得心中一阵悸动,睁着一双眸子看他,几日的疲劳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动容,“我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努力的活着。”

      藤佑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不是好好的在姚郑钧那里,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跑到这里?”

      苏绣顿了一下,下意识道:“顾何病了。”说完立刻就后悔了,怎么会突然这么回答,好一会没听到声音才抬头,唇只是微微一动,便被被堵住。

      两片微凉的唇,轻轻覆下来,苏绣身子微颤,只轻轻挣了一下。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喃喃道:“我后来才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满心都是后怕,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苏绣微微张着嘴,他的舌便滑进来,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鼻端。苏绣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紧紧拥住他,慢慢的笨拙的回应。

      渐渐的感觉到他变得急促的呼吸,细密的吻落在颈上,“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这辈子都不放开。”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苏绣仅存的意识不复清明,“佑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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