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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何当共剪西窗烛4 ...

  •   我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原本是打定主意,如今定不要再将一颗真心抛诸他身上的,可他如今如此,我竟有些动摇了,听罢话我和颜接下:“妾多谢陛下厚爱,稍后便去叩谢陛下隆恩。”

      樊和虚扶我一把令我起身:“明珍夫人客气了,陛下说您近日身子不好,该多歇着才是。请您先回寝殿去,陛下晚些去探望。”我又道了声谢他方走了,殿中人神色各异,稍缓一刻都向我施了礼:“恭贺夫人大喜,给夫人请安。”我的眼眸望向了至今尚落座于高位的楚汾,只见她扶了身侧长侍起了身,下了两步阶向我盈盈屈膝道:“恭贺明珍姐姐大喜,琳愉请姐姐安。”

      我浅笑间免了众人的礼,又笑说:“众位客气了。”随即向沈氏一颔首又望了望楚汾:“琳愉夫人,修仪的事本宫会向陛下陈情,就不劳二位再跑一趟了。”

      她二人闻言如此,倒是沈氏先开了口:“夫人的意思是妾和琳愉姐姐都见不着陛下,偏你能见着了?妾的事不劳夫人管,您也管不明白!”虽说她有孕,但爆炭性子是半点也没改,我今日不愿同她争执是大多觉着她这胎很难保住,不愿今后在此被人抓了把柄担了责任。

      “琳愉姐姐有执掌六宫之权,本宫有协理六宫之权,修仪从属六宫,照拂乃本宫分内之责。自然,你如今有着皇嗣,一切当以你顺遂心愿为先。既惹得修容不顺心了,我今日在此发愿,今后修容安沁殿事我温氏尽数不理。愿退避三舍,绝不冲撞沈氏及腹中皇嗣,如有违誓,便短命而亡。”

      “胡说!”只听外头一声不悦的声音,却是晏珩入内,他睨着我说:“总是这般胡言,折了福祚可怎么好?”说罢搀我去坐:“修仪和明珍不睦已久,如今人尽皆知。”说罢他瞥向楚汾:“六宫的事便先交给阿楹,请夫人先尽心照拂有娠嫔御。”楚汾惊讶失色,倒还是我先起了身说:“陛下,妾一向不比静妃细心,如今身子尤未好全,这六宫事怎可交由妾来理着?倒不如交给静妃更为合适。”

      他吃惊之下迟了一刻才回了我:“不知阿楹你是这样想,既是如此,便是你和静妃一同管着,你既不愿做主事的,那么静妃,你事事皆回阿楹一声就是了。若有不妥的,阿楹你也替静妃多改改。”

      我晓得秦氏如今心里一定恨极了,她的父亲如今官至右相,比我父还要高些,而如今她却在后宫被我压了一头。如今事事还要受我掣肘,她自然是难受的很了。秦惜还是平日的模样,起身屈膝道了声:“是。”我亦是含笑起身行了个屈膝礼:“妾多谢陛下费心周全,静妃一向心思细腻,做事谨慎,妾今后要替静妃改的一定少之又少。”

      想我昨夜一番话真的是有用,不仅让阿珩为我晋了位分,还让他当众下了楚汾和秦惜的脸面。他即是起身向我这处来:“一切妥当了,便散了罢。”众人皆行礼送我和他出来,他牵着我于宫道上走着,偶然与他对视间却是他先笑了:“看来送你的礼你还算喜欢。”

      我亦含笑回着“你送的我都是喜欢的。你瞧。”说罢我侧首以鬘发对他,上头一对步摇窸窣的响:“我收了有些日子了,不舍得取出来,今日才取出来带上,你觉得好不好看?”他替我理了理步摇的穗子:“自然好看,阿楹你容色姣好,便是没了这些钗环也胜那些女子许多。”

      我自是欢喜,笑说:“我去岁亲手酿了酒,如今正是起开的好时候,不知夫君可有兴致去品一品滋味如何?”

      他又诧异一句:“你何时学的酿酒?我怎的不知?”那是在他常去看秦惜的日子里,我闲极无聊,身边一个小侍女说自己会酿酒,我觉着有兴趣就学了学,一年一年过去了,就渐渐酿的越来越好,我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情便是酒,经年的感情才有滋味,若只是一时之欢往往稍纵即逝,不得长久。

      入了月音,我与他双双坐了,阿弗即为我们奉上一盏刚温过的酒,我瞧了她面色有异,问道:“怎么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阿弗闻言便跪地答道:“奴婢无能,护不住月音的人,两个贴身服侍过您的宫娥方才被带到宫正司去了。”

      宫正司,那是关押有罪宫人的地方,去了一遭还能有命回来的都是少数,我问:“可是有了什么罪名?”阿弗即一叩首说:“是临华的意思。不光是我们,便连静妃娘娘那里,修仪那里,汪才人那里亦提了人去。”

      我睨着她半晌才说:“这是什么意思?琳愉夫人是查出了什么才会动用宫正司审人?”阿弗抬眼间已带了哽咽之声:“奴婢哪里清楚?只是奴婢害怕,哪一日奴婢也会被无端带到宫正司去,没命回来服侍您了…”我还未发作,即听阿珩说:“荒唐!琳愉夫人在做什么?”说罢吩咐一句:“樊和,你亲自去宫正司问问,若只是琳愉夫人无端生的事,便叫她们放人回来。”

      说罢阿弗也止了啜泣,说:“奴婢隐约听说,是为着皇嗣的事,凡是同皇嗣有了牵连的人,都要走这一遭。”我又问:“我月音向来和她沈修容没有任何来往,琳愉夫人拿我的宫人是何意思?”

      阿弗等了一会才回说:“前些日子按着宫例,各宫都去了内府局取物什。当时正是她二人去的。后来抱怨说修仪的贴身侍女撞了她二人,还耀武扬威的说什么她家修仪如今有孕身份贵重着,而您…”她支支吾吾不肯说了,他却吩咐:“说下去。”阿弗又叩首下去:“而彼时姑娘的父亲遭了贬官,今后定然会沦为弃妇。”

      我阖眸,不愿再听了。今日琳愉耐不住性子在我意料之中,可阿弗为何不先告知于我一声?我见阿珩愠怒之下攥紧了拳,抚着他的手说:“无妨,不过是几句没见地的宫娥说的话,不要生气。”见他微微松了拳,我方与他十指相扣倚进他怀里:“我只想与夫君好好的,日日如此就好,至于其他人如何诋毁,外人盲信也就罢了,我只愿夫君能相信我的清白就足矣了。”他含着笑意,将我抱紧。

      沈之如的孩子生在大夏二年的冬天。她的产期本在两月后,那时都为了除夕忙碌,她产子亦没有闹的很大。阿珩把沈氏的孩子交给楚汾的决定十分明智,自那日后,沈氏再没有出过任何意外。只是听说,她允诺若是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将由琳愉夫人抚养,我彼时听说这句话,只是淡淡一笑说:“好可怜。”阿弗仍是跪坐下来与我说:“宫里哪个不是可怜的呢?”能有亲生骨肉已是不易,能否养在自己膝下,或许于她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我还记得那个冬天沈氏的嘶喊声传遍了六宫,传到我的耳朵里,所有人赶去她的庆安宫表示关心,唯独我没有前去。我知阿珩为着皇子会去的,也提前命宫娥等在那里。她们会告诉我,是母子平安,或是母亡子活。可惜或许是沈氏在妊娠的日子里不改初时的嚣张跋扈,未能为腹中孩子积福德,是以她诞下了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呼吸。

      沈氏听闻噩耗昏厥过去,惊厥之下导致大出血,连大人也没有保住,听闻那日在场的嫔妃无一不感伤落泪,哀叹沈氏当真是可怜,皇子更是可怜。而我落座于宫里与阿弗一同赏着雪,以手去接雪花,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提醒我,又有一个人逝去了。三个月前,太后去世。

      一个月前,先君的一位太妃又过了世,我到贵太妃那里去请安,她又把几年前跟我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她让我离开阿珩,离开皇宫,她说这里与阿珩会成为我毕生的痛苦,而我轻描淡写的告诉她:“我已经放下了。”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惊讶,而我只是又叩首行了一礼,便带着阿弗翩然而去,有没有放下这个问题,或许之于我,永远都没有答案。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永远都在我心里,那份永恒的悸动我亦永不会忘记,只是如今多了些什么,比如筹谋。我要为了温家,为了自己,不再将所有的心思放于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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