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空在海的身边》夜色暮雨

3、又起风波

　　吴与桓点了点头，在一片黑暗里，只觉得周围都是陈秋现的气息，他觉得心跳得有点快，侧过身把身上的被子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
　　吴与桓睡得不是很好，毕竟不是家里，他有点不自在。

　　直到很晚，他才睡着。虽然睡得晚，但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他还是自然醒了。

　　浑浑噩噩的起了床，他叠好了被就去浴室洗漱。

　　望了一眼客厅，陈秋现还没醒，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一条腿从沙发垂下，搭到了地上。

　　吴与桓有点不知所措，他有点想帮陈秋现做一顿早饭，但是觉得随便碰人家东西不太好，想出去买早点，他又没有钥匙。思来想去，吴与桓把陈先生的衣服换下来，装到自己的包里，打算回去帮他洗一下再还给他。

　　没事做的吴与桓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安静的盯着陈先生的睡脸看。

　　他对于自己能看见陈秋现这样一面暗自开心。

　　昨晚睡得不踏实，今早起得又早，吴与桓感觉有点头晕。他斜靠在沙发上，觉得自己有点低血压。

　　他有点难受的闭上眼睛打算缓一会儿，听见了身旁的动静。睁开眼，果然是陈秋现醒了。

　　刚起床的陈秋现迷茫的看了一眼吴与桓，他懵懵懂懂的抱着枕头和被回了卧室，又进了浴室洗漱。吴与桓也没有说话，他觉得又困又晕，看陈秋现走了之后就继续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陈秋现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收拾好要上班的东西，就要带吴与桓去学校。

　　吴与桓见他不吃早饭，也没说什么，一路跟着他上了车。

　　路过一家西点店，陈秋现在一旁停了车，再上车的时候吴与桓看他拎了一袋面包和两杯咖啡。
　　他把咖啡和面包递给吴与桓道：“今天我有点起来晚了，没来得及下楼买早点，你就在车上吃吧。”
　　吴与桓点点头，还带着余温的烤面包吃起来酥脆可口，咖啡的浓香让他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陈秋现争分夺秒地在红灯的空隙里狼吞虎咽吃完了面包，吴与桓看他鼓着脸大口塞面包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陈秋现把车子直接停到了教学楼楼下，他一手拿着咖啡边走边喝，一手夹着教案和点名薄，吴与桓看着他那一副为人师表的沉稳模样，又想起他在家时的懒散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陈秋现凑过来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道：“干嘛看着我傻笑？”吴与桓窘道：“没什么。”陈秋现勾勾嘴角，单手把咖啡杯投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用闲下来的手摸了摸吴与桓的头顶，往讲台走去。

　　前面的位置已经被人占的差不多了，吴与桓找了个偏后的位置，摊开书等着上课。

　　他掏出手机，看见妈妈早上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放学之后直接回来，妈妈在家等你。”

　　吴与桓有点烦躁的把手机扔回包里，盯着讲台上正在导课件的陈秋现。

　　吴与桓随手在书上写写画画，他没有什么专心听课的兴致。

　　他妈妈估计今天又要让他一放学就去公司找他爸爸，吴与桓有点残忍地想：我要是老爸，我一分钱都不会借的，当初坚决离婚离的人是她，现在缺钱又去管人家借。整天去人家工作的地方闹，没叫保安撵人都是仁至义尽了。

　　从他弟弟检查出心脏病开始，吴与桓就萌生出了一个自私的念头，他从没把这个念头说出口，长年累月地憋再心里。

　　他想起他妈妈脸上的皱纹、他继父两鬓的白发，他弟弟看他时眼里的羡慕。

　　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他弟弟明明那么渴望陪着父母活下去，他又怎么能把：“这治不好的病还不如不治。”这句话说出口呢？

　　事实上，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他弟弟，他妈妈就算再嫁，他的家也算富裕。如今他妈妈为了照顾他弟弟，把工作辞了，他继父为了养家，只好没日没夜的开兴趣班教人学琴，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讲台上陈秋现大概是讲了个笑话，下面的学生都笑了起来，还有人起哄般的鼓掌。

　　陈秋现大概自己也被自己逗笑了，他笑的时候一边脸上会现出酒窝来，引得几个女同学在下面直叹：“天哪！”

　　吴与桓一直没听进去陈秋现到底在讲什么，他看着陈秋现笑了，他就也没头没脑的跟着笑了起来。傻笑了两下，想起放学的事情，吴与桓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下午回家的时候，吴与桓去市场买了差不多够一人份的虾仁，卖菜的大妈一个劲儿想让他多买点往秤里添点斤两，吴与桓笑着拒绝了。

　　买完了虾他又买了一小把芹菜，拎着买好的菜回家，他妈妈还没回家，他洗干净了手，开始洗菜。

　　赵嘉笙从小就爱吃西芹炒虾仁儿，这道菜在他们家几乎每周都得做个三五次，当然，菜里面的虾仁只有赵嘉笙一个人吃。

　　就算是做够了全家人的份儿，他们这一家人也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好吃的最后都留到弟弟赵嘉笙碗里。

　　每次吴与桓他妈妈给吴与桓夹虾的时候，吴与桓都说：“妈，我不爱吃虾，你吃吧。”他一个大小伙子，少吃一顿虾又能怎么样呢，他妈妈这些年为了他弟弟的医药费四处奔波，已经够辛苦了，他想让她也吃点好的。

　　吴妈妈知道儿子的一片心意，她心里感动，却总拿“我也不爱吃，太腥。”当借口。

　　久而久之，他家的虾啊肉啊什么好吃的，到最后都进了赵嘉笙的饭碗。

　　谁说穷人没有穷人的快乐呢？吴与桓边翻炒着锅里的菜边想着，就算是一顿饭，穷人也能吃到这么浓的家的感觉。每天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未必体会过这样的心意。

　　他把炒好的菜和焖好的饭装进保温盒里，然后把剩下的芹菜装到盘子里，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边吃边等他妈妈回来。

　　吴与桓吃完了饭又洗好了碗筷，他把剩下的炒芹菜放到冰箱，又从包里翻出陈秋现昨天晚上给他穿过的衣服洗干净了。

　　直到他晾好了衣服，他妈妈也没回来，吴与桓往窗外望了一眼，暮色四合，太阳都快落山了。

　　夏天的天很长，现在已经快六点半了，平常的这个时候，他妈妈早就回家了啊。吴与桓有点担心便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过了很久他妈妈才接，电话里他妈妈哆哆嗦嗦的跟他说，她今天上午觉得腿疼的太厉害，实在忍不了了就去做了个检查，大夫说她右腿膝关节处长了个骨刺，不赶紧动手术就可能会瘫痪。

　　匆匆交代了几句，吴妈妈就挂了电话。

　　吴与桓赶紧带着钱包和保温盒去了医院，他先照顾弟弟吃了饭，把吃剩的几只餐盒收好，吴与桓又照着医生开的单子给吴妈妈买了一些止痛消炎的药。

　　膝关节骨刺的手术费用大概要六七千快钱，他妈妈一听这个价钱，就有点不想做手术了。

　　吴与桓只好劝她：“我弟还需要人照顾，赵叔叔工作那么忙，你要是瘫痪了可怎么办？”

　　他来医院的时候把自己以前打工攒的钱全都带来了，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只有三千多一点，她妈妈本来舍不得钱做手术，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家里不能病倒两个人，于是咬咬牙拿去银行又取了三千多块钱。

　　吴与桓配着妈妈去找了大夫商量，提前交了手术费，把手术预定在了周三。

　　吴与桓在医院楼下给吴妈妈买了个煎饼果子当晚饭，吃完了简单的晚饭，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吴妈妈的腿还是很疼，她走的十分费力，吴与桓骑着他妈妈的自行车，载着她回了家。到了楼梯口，吴与桓蹲下身背起了吴妈妈。

　　吴妈妈趴在他的背上，眼圈红了红，她的大儿子仿佛不知不觉的时候就长大了，她对他有爱，有歉疚，有感激，她不知多少次谢天谢地，他的儿子是这样的懂事可靠。

　　吴与桓把妈妈劝回房里休息，又给自己倒了白开水，然后走到他妈妈卧室门口道：“我去我爸那儿一趟，你安心歇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吴与桓他爸爸当年和他妈妈离婚之后也没有再娶，一心一意把心思铺在了工作上，他跳过几次槽，现在在一家规模很大的外企上班。虽然他只是个普通职员，但生活条件比吴与桓现在的家好了不知多少倍。

　　照理说，父母离婚之后，除了抚养费和子女以外，互相本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联系。但吴妈妈为了小儿子的医药费，一直频繁的向前夫借钱。

　　吴爸爸被借的不胜其烦，看见自己的前妻恨不得挖个地缝儿躲起来。

　　吴妈妈见前夫像耗子躲猫一样的躲着自己，自然就想到了让吴与桓去借钱这个法子，毕竟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当爸的肯定不好意思每次都拒绝。

　　吴与桓其实很不想去找他爸爸借钱，他不想让他爸爸把他当成麻烦，况且他也怕在公司会耽误老爸的工作。

　　吴与桓他爸爸住的离公司非常近，为了方便工作，他就住在公司对面的公寓楼里。

　　吴与桓在街边买了点脆桃，他拎着桃子，盯着公司大楼发呆。

　　他一层一层窗户的往上看，猜想他爸爸是在哪层楼里上班，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有哪怕一丁点的机会，也能来这样大的公司里上班呢。

　　吴与桓正要掏出手机问问他老爸在不在家，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肩膀，他吓得哆嗦了一下。
　　抬头一看，这个笑眯眯望着自己的人，不是陈秋现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