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世界与乐园（下） ...
-
通过卡里斯托的定位仪，迪诺能够很清晰地看见敌方兵力的移动，从而揣测云雀的所在。他肯定敌人还没有对云雀形成包围，因而也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不太希望云雀使用火焰的力量，像所有刚接触到拥有强大潜力的新事物一样，他感觉到自己也在害怕着。虽然曾经他也大言不惭地向云雀预言过“火焰”将成为战斗的主导，但真正来到眼前，那火焰却就像要焚尽过去的自己，令人由衷地感觉到变革的可怖。然而越是令人害怕的力量却也越令人追逐。迪诺无奈地笑了笑。这时他听见耳环上安装的微型音频传输芯片发出通信用的电流声。
刺耳的滋滋声响了片刻，传来一句似乎有些焦躁的问话：“蠢马，你在哪？”迪诺愣了愣：“恭弥？”他从没想过云雀会主动和他联络。
对方却似乎已经追踪到了他的位置，音调是压低的，但却听得出来怒气:“你在原地不要动——我过去。”
“——喂，恭弥！……”对方已经挂断了。
迪诺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很开心。耳膜里轻轻响起提示音，是罗马里欧汇报准备已完成。他轻吁了一口气站起身，目测了一下前往游乐园中央广场的距离，中间有三股搜寻小队。他有些感谢这里是彭戈列十代目的家乡了，彭戈列的守护者大半都在纲的身边，这让那些为了争夺“魔方”而来的家族没有讨到便宜。
他轻松撂倒一个落单的巡逻员，看见云雀从那边过来，衣襟敞开了，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发梢映着路灯，染了些发红的血光。那双引以为豪的拐子垂在身侧，上面并没有燃起火焰的迹象。
他到底是为什么才抢夺‘魔方’，闹得满城风雨的啊——迪诺不禁失笑。但他知道云雀的行事向来简单明了，甚至可以说是随心所欲，也许并不存在什么可以深究的“目的”。
在迪诺站起身准备迎上去的那一刻，罗马里欧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他快步走到迪诺身旁。
“BOSS，都准备好了，狄奥他们的反侵入也已经成功，我们可以令对手的联网瘫痪三分钟，请云雀先生赶紧离开这里。”罗马里欧迟疑了片刻，“BOSS，还有一件事情——在反追踪侵入加百罗涅内部网的踪迹时，我们发现……对方不是从外部侵入的，而是直接通过内部高级机密网络进行泄露。我们怀疑，犯人很可能是——”
手中的拐子像是极精密的打击暗器，擦着迪诺的金发，从耳边呼啸而过。只听得一声厉响，一位埋伏在草丛里的狙击手被砸得满头鲜血，狙击镜的碎片嵌进眼睛里。见埋伏被拆穿，远处的掩体里干脆地站起了一排埋伏已久的黑手党，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堵逼仄的墙压了过来，但脸孔竟都是迪诺熟悉的模样。
“加百罗涅的十长老之一——费利柯斯•坦齐。我早就想与你交手呢。可是你总是缩头乌龟躲在后头。这次终于忍不住出来了么？”云雀斜睨着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的弧度眼尾像是骄傲地挑衅。
迪诺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看见坦齐从掩体中拨众而出，岁月的沧桑并没有在他精干瘦小的身躯上留下多少痕迹。
“……坦齐老师……你……”
“迪诺，我不是叫你杀掉这只麻雀，夺回‘魔方’么？”那矮小的老头子抬起头来望着自己曾经的学生，“你几时变得这么不听话了，十长老的家族命令也敢违抗？”
罗马里欧向前一步挡在迪诺面前。
“真的是十长老的命令么？坦齐长老。我接到密报，从半个月前开始，家族中与贝宁、卢斯科尼以及菲拉长老的联络就已经断绝了……请问坦齐长老，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坦齐笑了一声：“老人家嘛，身子有些不适，去疗养疗养也很正常……迪诺，‘魔方’关系着我们加百罗涅的兴衰，你要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全局，咳，年轻人，也不怪你。因此还是我亲自出手解决吧。”
说话时天空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加百罗涅的狄奥从舷窗探出头来：“BOSS！三分钟时限已经启动了！请快一点！”
迪诺一扬鞭子，示意已经了解。他一双褐金色的眸子笔直地看向坦齐。坦齐抬起了手，加百罗涅里跟随他的成员都齐刷刷地拉了枪栓，清晨里响起一派整齐而肃杀的声响。
云雀在他身后挑起了嘴角，从怀中掏出了那无数人口中传说的“魔方”，其实也仅有一叠并不厚的纸。他一面撕去了上面的防火防水膜，一面问迪诺：“有火么？”
迪诺从怀中摸出火机，丢了过去。
“烧掉就好了吧。”
云雀将火机凑近了那些记载着神秘的“火焰”和“匣子”的“魔方”。他的眼神凌厉得没有一丝犹豫，这让坦齐惊得往前冲了一步：“住手！云雀恭弥，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谈谈。”
迪诺棕金色的眼眸笔直地看向坦齐。“坦齐老师，你究竟是想要‘销毁’魔方，还是想要‘占有’魔方？”
坦齐笑了：“BOSS，我不是为自己而占有魔方的，一切都是为了加百罗涅……”
“——住口。”
声音落下的时候，长鞭已然化作一道暗影，仿佛生有黑羽的死神，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向坦齐的颈间狠狠抹去。对方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脖子上便似乎凭空多出一道血线，整个人仿佛陡然间灵魂被抽空，剩下躯壳重重地砸在地上，好像濒死的鱼无力地甩动着躯干，终于在干涸的宿命前放弃了挣扎。
迪诺淡然地收起了鞭子，眼前躺在地上的是曾经教自己体术的老师，他记得还曾经从他的抽屉里偷过苹果。如果不是过于自信自己的学生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毒手，想必也不会如此疏于防备吧。但现在不是感伤与心软的时刻。
“还有人要跟随这具尸体，说什么要占有‘魔方’的混话吗？”迪诺锐利的视线扫射过坦齐身后惊讶而茫然失措的家族成员们。“加百罗涅的态度不会变，我们是彭格列的盟友。‘魔方’必须销毁，只要我还是加百罗涅的BOSS！”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
“贝宁、卢斯科尼以及菲拉三位长老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不清楚，半个月前坦齐就掌握了十长老的全权……”
迪诺狠狠地甩了下鞭子，残留的鲜血印在擦过鞭痕的石板上，清晰的响声在夜空里回荡不止。“等这边事情解决了再去找三位长老，务必要找到！”
迪奥已经将直升机停在了远处的的空旷地面上，他催促着：“BOSS！时间到了！”
然而原本因为丧失了联络功能而不敢轻举妄动的各大敌对家族的成员们也已重新聚拢过来。云雀微微一笑，他举起了手中的“魔方”，那几片薄薄的纸张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那么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打开了手中的打火机，鲜艳的火苗开始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那令无数人艳羡至于疯狂的“魔方”，火光映在云雀的脸上，凝成一股妖冶的颜色。
被这一幕震惊到疯狂的各个家族的人疯了一般地冲了上来，似乎想着哪怕是抢到一片碎屑也好；迪诺不禁失笑了，觉得眼前似乎上演着一出精心排演而出的荒诞剧。他甩开鞭子进入战斗准备，背后隔着衣衫紧贴着的是云雀的脊梁，早已适应了战斗的节拍的骨骼血液都定时一般地发作，传来滚烫炙烈的高热，仿佛是彼此生命存在的证言。
滚烫的液体从衣襟相连的脊骨处蜿蜒而下，中途似乎混入的对方的血液，交错融汇后一直流到指间。他听见罗马里欧急切的催促，一把拽过了云雀的手扣紧他的十指，来不及去管被拐子上的倒刺割得鲜血淋漓的手背。
“恭弥——”
嘴角还沾着鲜血的咸涩，他吻上云雀的唇，并吻得更深。
“——我爱你。”
唇齿间的纠缠其实仅仅一擦而过，连片刻的缠绵都恐怕很难算上。云雀觉得身体不自然地有些僵硬而大脑里一片空白，却是因为听见了那句“我爱你”。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够很轻易地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呢？
就这片刻的失神，他陡然觉得有异物顺着对方唇齿间的温柔滑入喉管，他急忙抬起头质问眼前金发的青年：“——你给我吃了什……”话没有说完，眼前的画面却已经恍惚起来，脚下一个踉跄，撞进迪诺的怀里。
“没有事的，我只是在想，你该好好睡一觉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好了。”
云雀勉力撑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迪诺一如既往有些傻气的笑容。“恭弥——再不走可就来不及啦。”
“你这个……混帐…………”迪诺笑着听他有些愤愆咒骂，伸手在他后颈一击让他彻底昏睡过去，这才将怀中难得安静了的麻雀先生交给罗马里欧。
“拜托了。”
罗马里欧明白自家BOSS的眼睛里的认真和诚意，这个叫做云雀恭弥的少年自从走进迪诺的生活便未曾离开过。他没有多说什么。
“坐直升机到码头后转走海路。不要被人察觉了。最近不是有一批红货要出港么？”迪诺低声说。罗马里欧会意地点了点头，抱过云雀向直升机的方向赶去。
好在毕竟是在日本，敌方家族的外派人员后继力量不足，彭格列逐渐掌控了形势。太阳已经升起了，夜里仿佛鬼影憧憧的游乐园变得十分亮堂而富有朝气。看见彭格列十代目的火焰旋起的风暴时，迪诺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似的坐在了地上。他疲乏地揉了揉脸上的伤口，却看见不远处坦齐的尸体，他脖子上有那样清晰的一道鞭痕，心不由得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只得用被倒刺勾翻得露出血淋淋骨肉的手，挡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世界与乐园（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