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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chapter 13 ...


  •   景宸走出审讯室,立刻对身边人说:“他打算自杀,看好他,他的身体有异常变化的时候,就注射镇定剂。”
      身边人应了一声,景宸向前走两步,眼前一直出现严可昱最后的扭曲的脸和痛苦的眼神。
      “景副指挥,怎么了?”旁边人察觉到景宸的异样,问。
      “没什么。”景宸定了定神,走到旁边的监控室。

      走进监控室,里面是一派繁忙的景象。重新制定任务计划,联系南美的警察,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陈指挥。”景宸径直走到陈指挥身边。
      陈指挥看了他一眼,说:“干得漂亮。我要通知西南那边,准备针对洞穴展开行动。”
      “能不能再等等?”景宸说,“还有两个疑惑我始终没有解开。”
      “什么?”
      “三十二年前,石西大学的地质勘探队,他们五月初结成,六月初就到了西南山区,山洞离他们很近,和宿营地近在咫尺,为什么他们过了半个月才发现它。”
      “你是说……”陈指挥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却更加沉了下去。
      “不管是外星人、还是病毒、还是蝴蝶什么的,它们从南美长途跋涉到中国,不可能一路没有半点蛛丝马迹,除非……”
      “有人把它们带过来的。”
      “对,我们应该马上逮捕卡西亚、魏莱。并且马上在世界范围类追捕查理斯南、并且彻查当年石西大学探险队中,有没有在一年前去过南美的人。”
      陈指挥冲身后挥挥手,立刻有人站起身,向监控室外跑去。

      “第二个疑惑是什么?”
      “第一批透明蝶从哪来的,刚才严可昌告诉我们,培育透明蝶需要虫床,当年勘探队的人进入山洞不久就遇见了大批透明蝶,时间上来不及他们不会是虫床……所以,第一个虫床到底是谁?”
      ——相比较后来举世皆知石西大学勘探队遇险的17个人,还有更多的受害者,无人知晓。
      “好,就按照景指挥所说的,”陈指挥说,“大家行动。”

      众人纷纷离开监控室,奔向自己的岗位。景宸也向资料室走去。
      突然,他顿住脚步,停在了鉴证室的门口。鉴证室的门开着,林法医正弯着腰擦茶几上的灰。
      “林法医。”景宸叩了叩门,走了进去。
      林法医放下手中的抹布,笑了笑:“景宸啊。”
      “好久没看见你了。正好有些事情想请教。”
      林法医让景宸坐下。
      “冬阳的检测报告您看了吗?”
      林法医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初步看了一下,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就是为这个来打扰你的。”
      “一直以来,有个问题也很困扰你们吧,那就是人在被控制以后,在什么情况下,会变成怪物?我分析了周一秋、景冬阳的检测报告,我的结论是当人产生背叛的念头时,被植入脑中的透明蝶就会从神经末梢感受到异样,从而产生变异。唐安慧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在拿严可昱、严可卓还有余涛三个人做实验,想看看药物控制能不能阻止人的想法被透明蝶发觉。副作用很明显,余涛死了,严可昱现在也是不死不活的样子。”
      良久,景宸叹了口气,说:“唐医生她死的可惜了。”
      林法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说:“景冬阳的情况大概也是一样。”
      “我相信按照方警官和你对景冬阳从小的教育情况,他完全不可能撑这么久,我们在很早以前就应该看见一只名叫景冬阳的虫子了,只能说,他脑内的生物在产生变异之前,出现了现在的周一秋和周琰两个人格。于是歪打正着,有了傻呵呵什么都不知道的周一秋和能帮他们做事的周琰,景冬阳一直很安全。”
      ——周一秋,周琰,景冬阳。
      最常出现的是周一秋,因为他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了些什么也会很快忘记,丢给了景冬阳或是周琰,别人都只觉得他不聪明,严家老爷子和严可昱都觉得他是废物。若不是有周琰的存在,他们怕是早就把周一秋当成了培育透明蝶的虫床,——就像他们差点放弃严可昌一样。
      周琰……他做错了很多事,但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周一秋了。
      这么多年,景冬阳几乎没有出现过,他不出现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了。
      在景宸找到周一秋后,景冬阳和周琰都离开了,周一秋慢慢地接近真相,这下,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看到严可昱的模样,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产生了类似于背叛的想法,从而造成了透明蝶的差点变异。
      “谢谢您,我走了。”景宸站起身,在林法医的目送下,离开了鉴证室。

      “景副指挥!”有年轻的同事冲过来,跟景宸说,“接到报警,梁漫城带人冲进了医院。”
      “什么?”景宸吃一惊,他们最近一直在找梁漫城,想不到他不老老实实的东躲西藏,反而自己找上门来,“藤恩益那边怎么样?”
      ——藤恩益在医院的消息是保密的,梁漫城怎么会知道?
      “他没有去藤恩益那里,他去了四号楼,您母亲那儿!”

      两个小时前。
      景冬阳向景宸告别。转过身,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出现了多重投影,太阳穴一阵阵的疼痛。——他必须得走了,他不敢回头,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报了医院的名字,就闭上了眼睛。
      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了,临走前,还是再去看看母亲吧。
      出租车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人,一边开车,一遍忍不住看景冬阳的脸。
      “怎么了?”景冬阳问。
      “没什么,”司机看自己被发现了,先是否认,马上又感叹地说,“你说现在,漂漂亮亮的小伙子,为什么想不开要在脸上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你妈妈看见不糟心吗?”
      ——脸?
      景冬阳慌忙通过后视镜看自己的脸,果然,上面又出现了无数细小的黑纹。还不太明显,近看才看的出来。
      “司机,请停车。”他说,掏出钱却看不清,随手塞了一张粉红色给司机,趁他找钱的时候,景冬阳已经推门下了车。
      ——还是不要去见妈……阿姨了,她会害怕的。
      他要找个地方,隐蔽的地方,安全的地方,让周一秋出来,自己继续藏起来,不见天日。
      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景冬阳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出租的后面,四五个人从车上下来,看着自己,向他追来。
      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已经能感到汹涌的恶意。
      ——什么人?想干什么?景冬阳来不及思考,加快脚步向人群中冲去,这种情况就不能甩给周一秋了,他搞不定。
      耳边突然出现了虚幻的无数声音尖叫的声音,仿佛能感受到血液随着心跳涌上头顶的脉动,眼前突然一团漆黑,身体在用一切方式告诉景冬阳:你该走了,快来不及了。
      景冬阳忽地停住了脚步,后面跟踪他的几个人冲上前来,一棍子击在他的头部,景冬阳倒了下去。
      “周琰,呵呵,周琰……”其中为首的一人说,“我还以为多难对付呢?”
      “小心为上,”另一人说,“带回去,梁先生说找到周琰和藤恩益就带回去,次辅还有那个和周琰不清不楚的警察就当场杀了。把他绑起来!”
      有个小弟摸摸自己的口袋:“哎!放在车上忘记拿下来了,我回去拿回去拿……”说着一溜烟向面包车跑去。
      为首的那人啧了一声,抱怨道:“我们就来啃周琰这种硬骨头,他自己去抓一个病得要死的糟老太婆……”
      ——病得要死的糟老太婆?
      ——妈妈……

      那个小弟打开面包车后厢门,在棕绳、塑料绳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了较粗的棕绳,自言自语说:“还是这个牢靠点,听说周琰特别凶……”他提着棕绳走进了方才的巷道,一看眼前的情景,吓得停住了脚步,绳子也掉到了地下。
      小巷中,地上、墙上到处是血,方才耀武扬威的几个同伴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头上都有血肉模糊的口子
      方才他们袭击的对象站在小巷中间,脸上全是血,但身上还好,没有受伤的迹象。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向这边。
      ——“周琰——那是个妖怪杀人狂啊!”以前同伴说过的话突然回响在耳边。
      不用想的那么远,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看见的梁觉衡……整个人瘦成一把骷髅,半人半鬼的样子。——据说就是被周琰害的。
      “啊!”他不敢和周琰当面对上,转身逃走。
      景冬阳一个踉跄,扶住了墙,血和灰白的墙在他眼中却是五颜六色的。
      ——据说虫子的复眼构造和人类不同,它们能看见上万种颜色。在这个时候,景冬阳不合时宜地想。
      他要赶到医院,去救妈妈。可是,他毫不怀疑,在前往医院的途中,他就会变成一只丑陋的虫。
      能再撑一会儿就好了,必须要去救妈妈。
      周一秋在黑暗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茫然地在黑暗中,混混沌沌地,似乎在等待着谁,又似乎谁也不会来。
      忽然,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虚妄中,隐约看见了一个人,脸上有血。
      “你是谁?”周一秋问。
      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焦急地说:“去医院,去救妈妈?”
      “啊?”
      “去救妈妈。”那人又说了一遍,好像十分紧张。
      “我的妈妈我自然会去救!”周一秋有点生气,但又很好奇,“可是你是谁呀?”
      “快去医院。”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咚咚的声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有光照到那个人的脸上,周一秋发现,血污之下,居然是自己的脸。
      周一秋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马路的中间,人行道上,头顶红灯已经变绿,被他挡住的车辆疯狂地按着喇叭。
      但比不上将他惊醒的声音,那咚咚的声响,原来是他自己的心跳。
      “傻子啊?挡路了!还不走?”有人从车里探出头来骂。
      ——去医院,去救妈妈。那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周一秋愣了半晌,忽然拔足狂奔起来。

      周一秋赶到医院时,医生护士和病人们正在纷纷撤出,从外面看,三楼一层楼是黑暗的,像是电路被人破坏了。
      天色将暮,有警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母亲的病房就在三楼,周一秋逆着人群向里冲,纷乱中,有人试图拉住他的手,说:“里面进歹徒了,不能进去!警察来了!”周一秋听不进去,拨开那人的手,从楼梯上了三楼。
      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廊里没有人,只有应急灯亮着,照着地上破碎的药水瓶和服务台边的弹痕。
      周一秋小心翼翼地向走廊深处母亲的病房走去。
      “什么人!”有人吼道,从旁边病房里探出头,手电的光照到周一秋脸上,“周……周……周琰?”那人结结巴巴地说。
      周一秋发觉在这些人面前,周琰的名字似乎比自己的好用,于是没有否认,转过脸,回忆周琰平日和自己通话时的态度,做出不耐烦的神情。
      “不许动!”只是一个简单的转头动作,那人却大为紧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枪,立刻拉开了保险。
      那人微微一侧身,周一秋看见,那人的背后的房间里,有数个人质,被绑捆了手脚捂了嘴坐在地上,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许动不许动!”那人又连连叫道,他想掏出对讲机和同伙联系,一不留神,手电却掉到了地上。他下意识地低头,这一分心,便觉得眼前身影一闪,原本被自己用枪指着的人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有什么锋利的刀刃抵着自己的腰。
      “把枪给我!”周一秋学着周琰的语气,接过他的枪,抵着他的头,把从服务台捡到的医用剪刀丢到了地上。
      “周先生……”那人全身打颤,害怕地说。
      “带我去找我妈妈!”周一秋威胁到,出门前,看了一眼被绑架的人们,把剪刀踢到了最近一个人的跟前。

      母亲被带到了最里面的病房,周一秋用枪指着那个小喽啰,推门进去了。
      病房里共有七名歹徒,方梅坐在轮椅上,两眼无神,神智依旧不清醒。
      “哈,”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说,“来的比警察还快,看来你对那个警察的母亲很上心啊周琰。”那人转过身,窗外的路灯的光照进来,那人长得极瘦,身材佝偻,脸上的皮肤像直接贴在了骨头上,眼睛凸了出来。嗓子大概被什么东西割伤过,说话的声音沙哑,像是指甲在玻璃上刮擦。
      那是梁漫城。
      周一秋焦急地看了看母亲,见她身上没有伤,才放下心来,用枪对着自己的人质,说:“梁漫城,放了她,我们再说话。”
      梁漫城瞪着周一秋许久,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着,我有人质,你也有人质,才敢这么对我说话?”他不等周一秋说话,突然举起枪,对准那个喽啰的头就是两枪,那喽啰什么也来不及说,倒了下去。
      周一秋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手下都能不顾生死,愣了一下。
      梁漫城一直看着他的脸,此时,大笑起来:“你果然不是周琰。刚才有人告诉我,说你杀了其他人,只有他一个跑出来,我就猜到了,周琰从不留活口。——你是周一秋。”
      梁漫城一偏头,他的一名手下拿起一把短短的弯刀,走到母亲的身边,刀尖对准了母亲的喉咙。
      “你干什么?”周一秋到底年轻,也不如周琰经验丰富,一时现出了一丝惊慌。
      “我被活埋在沼泽底下动弹不得的时候,”梁漫城阴森森地说,“每时每刻,都在想,要怎么报复你们,你和藤恩益两个混蛋。”
      周一秋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已经顾及不上,只盯着母亲看,怕那人错手,刀锋割伤了她。
      “我先不杀你,我要你像我一样,动弹不得,享尽绝望的滋味。”梁漫城喝道,“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杀了她!”
      刀尖划开了母亲脖子上薄薄的皮肤,周一秋咬咬牙,把枪丢到了身后。
      梁漫城放声大笑,脸上狰狞渐渐显露,对手下说:“去!废了他的手脚。”
      几个手下都很害怕周琰,互相对视了片刻,有两人走上前,抓住了周一秋的手。周一秋担心母亲,没有抵抗,其中一人拿起尖刀,挑断了他的手筋。
      方梅一直无神的眼睛忽地睁大,望着周一秋。
      看周一秋没有反抗,那两人胆子大了起来,又抓住周一秋另一只手,同样划断了手筋。
      周一秋平日里怕疼,景宸给他搽个跌打药他便鬼哭狼嚎了半天,此时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梁漫城先是冷笑着看着,忽地皱皱眉说:“把他的手砍下来。”大约是他想起了周一秋也是被寄生的人,伤口好的快。
      手下一听,便把周一秋压倒在地,一只手摁在地上,找出了一把大一点的刀。

      “啊!”这时,母亲那边却传来了异样的动静,劫持母亲的那人叫道。原来是方梅双手撑住了轮椅,想要站起来,撞到了刀锋上,还好没有伤到喉管大动脉,但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老太婆!”那人怒骂道,用力按下方梅,刀锋更加贴紧了她的喉管。
      “妈妈!”周一秋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阴暗的房间里,声音沙哑刺耳的坏人,有人把刀尖对准一个人脖子,慢慢地划开皮肤,鲜血涌了出来,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反着光,插入了血肉中。那个人受害人是……父亲。
      “妈妈!!!”周一秋眼睛霎时变得血红,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了力气,挣开了按住他的两人,冲到母亲面前,一拳击倒劫持她的人。
      余光扫到梁漫城举起了枪,来不及多想,抱住母亲挡在她前面。
      梁漫城连开四枪,前三枪从周一秋耳边、头顶、手边擦过,第三枪却打在了他肩上。周一秋五脏六腑一阵翻绞着剧痛,力气渐渐流失。
      “一秋!”疯了多时的方梅高叫道,又不停的叫景宸和冬阳的名字。
      “啧!”梁漫城嘲讽地笑了下,又要走过来。
      方梅这时安静了下来,看着梁漫城,慢慢把昏迷的周一秋放到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方才劫持她的那人在被周一秋击倒时把刀落在了地上,方梅拾起武器,挡在了养子前面。
      “唷,”梁漫城很是吃了一惊,嘲讽地说,“你知道还护着他?他是怪物,可比我坏多了……”

      “哼!”方梅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梁漫城听这声音,便有预感不好,只见方梅背后,受伤的人坐起了身,血红的眼睛看着他一眼。
      “周琰!”梁漫城大惊,连忙又开两枪,都被周琰轻易躲过。再开手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只得匆忙更换弹夹。
      周琰站起来,握住方梅的手,想拿过她的刀,方梅一时反应过来,周琰轻声说:“交给我,放心吧。”方梅松开了手,周琰接过刀,他的两只手都有伤,没有力气几乎握不住刀,他皱了皱眉,屈起手指,把刀锋夹在虎口,说:“没关系。”
      “周琰!是周琰!”手下们都慌张起来,大概是想起了周琰手下没有活口的传闻,有人想往门外跑。周琰这次没有赶尽杀绝,只盯着梁漫城。
      梁漫城换好了弹夹,一抬头,周琰眉眼间戾气上浮,一挥手,梁漫城觉得自己头皮好像被削去了一块。
      “啊!”他惨叫,突然高声叫道,“魏先生!魏先生!!!”
      周琰没有给他机会,第二刀、第三刀接连而来。
      一刀刀下去,周琰仿佛回到了年幼时路边的废屋中,那时的他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害无能为力。梁漫城头成了一个血葫芦,早已死了,可是周琰停不下来,每一刀,都好像在为当年的自己,向父亲道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好像是警察们终于冲进来了。

      周琰回过神来,眼前的视线也被血糊满,他慢慢地转过头,只见养母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目光里,全是恐惧。
      这样的情景,以前,似乎也见过。
      当年,他抱着滴血的书包,按照父亲和景叔叔的吩咐,找到了养母,把书包给了她。当时,她看见了书包里面父亲的头颅,发出了惨叫,那时她看向了年幼的自己,也是同样的目光。

      门被撞开,很多人一拥而入,景宸也在其中,先去扶起了母亲,马上又到了周琰面前。
      “周琰……”景宸马上认出了他。
      医生围到了方梅身边,给她脖子上的伤口止血上药。母亲瞪着周琰,方才清明了片刻的眼神里已经又是一片混沌。
      ——她怕自己。周琰明白。
      他的手上、背上都还在流血。——周一秋那个废物!
      周琰想要站起身。景宸马上拉住了他。
      “我去喊他们出来。”周琰低声说,这个时候,景宸肯定是想要景冬阳陪在养母身边的。——景冬阳无法出来,周一秋也行。
      景宸却没有说话,握紧了周琰的手,拉着他,走到母亲身边。
      “妈妈,”景宸说,“这是周琰。”
      他看了看周琰,继续说:“他救了你,也很多次救过我。”
      ——说这个干什么?周琰惊讶地看着景宸。
      “他叫周琰,他是一秋,也是冬阳。他回来了。”景宸继续对母亲说,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紧紧握着周琰的手。
      母亲听着景宸的话,慢慢把目光转到周琰身上,眼神中的恐惧终于消失了,她双手颤抖地摸上周琰的脸,擦他脸上的血迹,抚摸细微的伤痕。
      “你受苦了……”
      “你辛苦了……”
      “对不起……”

      ——五年前,方梅在单位,看着桌面上新到的文件。
      “快回家吧!”同事跟她说,“你都多久没见你两个儿子了?别加班了,回去陪他们。”
      “景宸是大人了。”她不以为意地说。
      “但是一秋才十五岁,”同事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一秋也是你的孩子了?”
      “啊……”
      “你如果不喜欢他,当初为什么收养他?”同事问。
      ——我没有……不喜欢他啊。方梅想着,放下了文件,开始收拾桌面。
      为什么会收养景冬阳……或者应该是叫周一秋呢?方梅走到超市,还是不停地在回忆:那天,她回到家,看见丈夫景仲言从儿子的房间出来,手中还拿着景宸小时候的玩具变形金刚。
      “站住!”她笑着打趣丈夫,“把擎天柱放下,那是儿子最喜欢的。”
      丈夫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听见她的话,笑了笑:“隽云和一秋马上要到我们家来,这个给一秋玩吧。”
      “哦……”她也明白了,沉吟了片刻,“隽云现在的情况危险了吗?”
      那时她还没有接近任务的核心,丈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我们以后都要疼爱一秋,他喜欢吃什么,你给他做点。”
      ——周一秋喜欢吃什么?
      时间回到五年前的超市里,方梅仿佛突然发现,收养一秋七年了,她依旧不知道养子爱吃什么。
      愧疚突然占满了她的心,她掏出电话,想了想,还是打给了景宸:“今天我休息,你和一秋都回来吃饭,……对了,一秋喜欢吃什么?”
      景宸在电话里似乎愣了愣,说:“他喜欢吃鱼。”
      “好,我做鱼给你们吃。”方梅说,心情难得地轻快起来,看生鲜区,冰块上摆了好多新鲜的鱼,还有血渗进下面的冰块中。
      “可以买这条大的,”生鲜区的工人跟她说,“买回家熬汤、红烧都可以,是做给老公吃嘛?”
      “不是,”她笑着说,“我儿子喜欢吃。”
      ——那工人是个骗子,那鱼苦!特别苦!
      周一秋并没有吃上她做的鱼。

      “我们带她去处理伤口,”医生走上前,对景宸说,又看向了周琰,“这位先生的伤口也得看下……”
      “不看!”周琰马上说。
      “我带他去……”景宸看着周琰一眼,抱歉地对医生说。
      母亲被推上轮椅送去医院,周琰站起身,不顾景宸,走到了走廊,电路终于被修复,明亮的日光灯一一亮了起来。
      周琰走到电梯边,从金属门上看见,景宸也跟了过来。
      他不说话,电梯门一开,就走了进去,景宸跟着挤进了门。
      “叮!”电梯门关上,周琰还来不及按楼层,景宸已经按上了27层,外伤科在那边。
      周琰悻悻的放下手,再回到一层,又要很长时间了。

      电梯一层层的上行,景宸伸手想再抓住周琰的手,周琰一怔,狠狠地甩开了。
      景宸顿了顿,拉住他的手臂,让他转过身,看他的脸,周琰偏过了脸。没有想到的是,景宸抬起手臂抱住了他。
      周琰全身都是一僵,反应过来以后,抬起双手,用力推开了景宸,景宸没有防备,踉跄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墙上。
      那一下也牵动了周琰背上的伤,他的眉轻轻皱了下。
      景宸看见了,不敢再有动作,靠着墙,低下了头。
      周琰也转过身,背对着他,但从光滑的镜面墙壁上,还能看见景宸的样子,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好像他很悲伤。
      那之后,景宸再没有任何试图靠近或和他对话的举动,楼层显示跳动到了27层,马上门就要开了。
      周琰盯着门上景宸的身影,在门开的那一霎,忽然转过身,快步上前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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