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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15 ...

  •   15
      严可昌打了个激灵,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眼前一片模糊,半天才清晰过来。
      已经想不起梦见的是什么了,只记得半梦半醒的那一瞬,好像听见身边有人叹息的声音。
      黑暗中,眼角瞥到病床边一个人影,他先是一愣,而后欣喜起来:“二哥,你来了?”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严可昌已经两天没见过严可卓了,他也懊恼两天了。
      那人的身影顿了一顿,打开了床头的灯。
      灯光下,来人不是严可卓,而是脸色难看的严可昱。
      严可昌很快平静下来,转过脸,看向了另一边:“你是来杀我的吗?”
      塔楼里静得不同寻常,连大哥和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过了一会儿,严可昱走过来,拔出了刀。
      严可昌呼吸一滞,一时不知道是害怕好,还是开心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好。严可昱盯着弟弟看了片刻,用刀锋挑断了绑捆他的绷带。
      “父亲让我们把你放出来,”严可昱说,语气生硬地说,“你收拾一下,我们去见父亲。”
      严可昌直觉发生了什么,因为严可昱的态度和声音都有些古怪。
      他下地走了几步,身体里这几日注射的各种药物的后遗症立刻体现出来,一阵天旋地转,他弯下腰,干呕了几声,有血水从喉口滴了出来。
      严可昱看了看他,从身后扶起他,帮他用手巾擦了擦脸,带着他向塔楼外走去。
      天色微明,乌云漫天。
      严可昌到了塔外第一眼便看见别墅塌了一半的正门的墙。
      “啊?”他笑了起来,“你们怎么回事?被什么人虐了?警察打进来了?”
      严可昱摇了摇头,今天的他,意外地对待三弟很有耐心:“是梁家人,被我们打退了。”
      严可昌只是随便一说,听严可昱这么回答,他怔了怔,问:“二哥没事吗?……父亲呢?”
      严可昱沉着脸,不说话,推开了临时开在断墙边的门,里面的几个人同时向这边望来。
      地毯上横着几具尸首,严可昌眼睛扫过,居然看见了别墅的老管家夫妇,不由得眉心一跳。
      “他们是梁家的人,背叛了我们。”严可昱在他耳边低声说。
      景宸站得稍远一些,靠着墙壁,他身上衣服上全是血迹,但本人好像没有受伤。
      站在桌边的人大概是周琰,因为周一秋面对地毯上的东西不会这般淡定。
      “可昌也来了啊,”坐在中间沙发上的其中一位男子站起身来迎接他们,他叫余涛,是严可昱的心腹和好友,“人到齐了,梁家这次为什么这么挑事?”
      严可昌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地上这些人为了某种目的潜入了别墅,发起了袭击。
      “等等,”严可昌有些忐忑,问道,“二哥呢?找他们算账去了吗?”
      不知为什么,众人都沉默了。
      严可昌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目光死死盯着大哥,问:“二哥人呢?”
      “咳……”余涛干咳一声,说,“根据这位景先生说,”他用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景宸,“可卓被子弹打碎了心脏,没能救回来。”
      严可昌半天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此刻,外面的天气是要下雨之前的闷热,空气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在黏腻的空气中,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
      “你胡说八道!”严可昌气得手脚发抖,叫道,“什么叫没救回来?”他把脸转向景宸,想冲过去问个究竟,又被大哥从背后抱住,阻拦了下来。
      “我看着他停止了呼吸,”景宸抬起眼睛看他,枯燥乏味地说,“死没死我不能确定。”
      他几度平静地提到了“死”字,严可昌眼前又一阵阵眩晕。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四岁时在警察局的那个下午,他第一次看见了被蝴蝶洗脑后的二哥。那时的伤心绝望,和现在是一样的。
      “那他人呢?”严可昌问,“不管是死是活,他人在哪里?”
      “我们没有找到他。”回答的人是严可昱。
      “哦,”严可昌冷笑,“所以你们就凭他的几句话,”大约是心情不断激荡,他迁怒到了景宸的身上,“就凭个死警察的几句话,你们就认定二哥已经死了是不是?”
      余涛仿佛才知道景宸是警察,听严可昌失口说出的话,他看向景宸,目光中隐约有杀机。
      “好了,”严可昱打断了他,对着余涛解释道,“景先生是周琰的朋友,是什么身份现在不重要。”

      严可昌的神情在不断地变化,他好像稍微能克制住一点儿自己的情绪了。严可昱走到他身后,用力按下他的肩,让他坐到了沙发上。
      严可昱重新走到众人中间,说:“这次梁家连续两次来袭,我们损失很大,可卓生死未卜,”大概是担心三弟的情绪,他刻意改变了对二弟下落的措辞,“而父亲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着。”
      “只有一点幸运,我们抓到了其中一个袭击者。”严可昱说,冲周琰点了点头。
      周琰阴沉着脸,拉开最近房间的门走进去,片刻后,一个血葫芦一般的人滚了出来,地毯上立刻染上黑色的血迹。
      “这……”余涛露出了厌恶之色,看起来,他并不欣赏周琰的手段。
      “我问过了,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听说老爷子的毒蝴蝶只剩一只了,又找不到合适的虫床培育新的。怕老爷子养不好,所以想弄了回去自己培育。”周琰说,淡淡看了地上血人一眼,又盯着严可昌冷笑,“我以前就说老二是个废物,你们还不信。”
      严可昌“腾”地站起来,马上又被大哥按住了。
      ——这次梁家的来袭,确实跟严可卓向他们透露了严家蝴蝶的秘密有关,周琰也没有说错。
      “蝴蝶呢?”余涛突然紧张地问。
      严可昱低下头,再抬起来时,满脸的疲惫:“丢了。”
      立刻,大厅中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余涛顾不得俘虏一身的血污了,几步冲了过来,抓住他的头发,逼他直起身,逼问道:“蝴蝶呢?”
      那俘虏脸上尽是瘀肿,几乎已经看不出他的原本长相,摇晃了半天,才勉强看清面前的人,这人虽然落入他们的手中,倒是个不怕死的,没有回答,反而“嘿嘿”地笑了起来。
      周琰也冷笑一声,手伸到那人脖颈后,不知道碰到什么位置,那人的脸瞬间僵硬,眼睛睁大,眼珠差点凸了出来。
      “不知道……我是断后的。”那人从牙缝中挤出了声音。
      周琰松开手,任凭他像烂泥一般瘫到了地上,自己泰然自若地直起身,用桌布擦了擦刚刚沾到手上的血污。
      “蝴蝶已经落到梁家的手里了,”严可昱说,“现在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跟梁家打交道。”
      严可昌此时却挣开了大哥的手,走到了那俘虏的身边,蹲下身,盯着他看,问:“我二哥呢?”
      那人瘫在地上,哆嗦成了一团,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是只有严可昌能看见,他曲着的手指,指向了墙边的方向。
      严可昌回头看,那边墙边站着景宸。严可昌看了看景宸,目光又从周琰转回了俘虏的身上,压低声音用诓骗的口吻道:“我二哥呢?你说说,我在这儿,告诉我实话,没人敢把你怎么着。”他声音嘶哑又干涩,和平常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那个人杀了老二……”说话时,那个俘虏的喉咙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但他仍旧指着景宸说,“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两个小时前,在蝴蝶房背后的地道中,那个俘虏慌张地在地道中行进,转过一个弯道,前面隐约有光。他连忙躲到了阴影中,屏住呼吸,小心地摸索着前进,绕过一块巨石,他看见了景宸和严可卓。
      那时候,严可卓在景宸的身边,停止了呼吸。
      手电的光照在严可卓的脸上,一片不祥的死亡的灰白。
      景宸默默地放开了扶着他的手,让他在潮湿的地上躺好。从远方洞穴深处传来的枪声又密又急,他担心周琰,想跟过去看看。
      才走了两步,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景宸疾步回到了严可卓身边,扶起了他的身体,用手枪抵住了他的后脑。
      “他开枪了!”那个俘虏说,狞笑着,连牙上都是血渍,“严老二的血溅了他一身。蝴蝶是老子拿走了,杀严可卓的事不是我们干的!这锅,老子不背!”
      咔嚓
      一声轻响后,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严老三会在这个时候痛下杀手。
      景宸心中也是一怔,严可昌之前从未露出过他血腥残忍的一面,是不是因为严可卓死亡的刺激,使得严可昌后脑的异物又开始活动了。
      严可昌背对着众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他的瞳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像他的父亲,像他的兄长们一样,又变成了铁灰色。
      严可昌站起了身,那人倒了下去,半睁着眼,死不瞑目。
      严可昌慢慢转身,向景宸所在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周琰似乎有些担心,身形一动,像是要伸手拦住严可昌,又停住了——照经验来看,严可昌和景宸打起来,胜算大约五五。

      黎明的天空中乌云滚滚,大约今天又是见不到太阳的一天。
      江夏仰起头,望了望铅灰色的天,掐灭了手中的烟,发动了汽车,一路风驰电掣到了严家大宅前。
      一脚刹车,车险险地在台阶前停下,江夏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了大门前。

      严家前两天刚刚遭受过袭击,半边墙都是才修补上,砖石上还没有抹上水泥和墙粉。
      门也是才装上没多久,老式门铃的电线断了,晃晃荡荡垂在门边。
      江夏“啪啪啪”重重地敲起门来。门里一时没有应答声,江夏索性一刻不停,与其说是在敲,最后倒像是在砸门了。

      “什么人!”许久,里面有人不悦地说。
      江夏停下了拍门的动作,问:“景宸在这里吗?”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开了门,但是抵在了门口,没让江夏进去,也挡住了他看向里面的视线。
      “您找他有事?”那人温文尔雅地说。
      江夏一眼便认出了他是严家的长子严可昱,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礼貌地问:“请问景宸在这吗?我是他朋友,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

      “请稍等!”严可昱关上了门,回头问周琰,“你们把这里的地址告诉过别人?”
      此时,余涛和严可昌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周琰站在客厅的一边,懒洋洋地,似乎对周遭一切都不感兴趣;严家老三严可昌和景宸在另一边,两人方才似乎有过短暂的争斗,但还未分出输赢。
      略微有点麻烦的,是景宸、周琰、严可昌身上都沾上了鲜血。
      更麻烦的,是地毯上,还在流血的梁家入侵者尸体。
      周琰望望景宸,见他没有看自己,似笑非笑地说:“难说,周一秋那个白痴,嘴快,什么都肯跟这个死警察说。”
      ——其实是冤枉周一秋了,江夏他们是靠景宸的跟踪器才得以找到严家大宅的。
      不过把责任推到了并不在场的周一秋身上,众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不能在这么糟糕的时候把周琰撵走,把没半点用的周一秋喊出来训斥一顿。
      “外面那是警察。”周琰盯紧了景宸,对严可昱说。
      “我猜也是。”严可昱说,也看向了景宸,问,“是你把他打发走?还是交给我来?”
      他的后半句话说得阴森森的,胁迫之意已经明显。
      景宸闻言,终于动了动,快步走到门边,原本打算直接开门,想起衣服上全是鲜血,动作又停住了,只是隔着门,问:“我是景宸,什么事?”
      外面,江夏说:“小景,是我,江夏。疗养院传来消息,你的母亲病危……”
      母亲病危……
      那个曾经精干利落,穿着枣红色风衣的飒爽的女子,说着一定会带回养子的那个坚定的母亲……
      景宸一怔,手便伸向了门把,马上又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看在场的不怀好意的严家诸人,包括周琰,低下头,竭力压制住声音中突然澎湃的情绪,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很快追上去。”
      “出来!”江夏说,“我们一起走。”
      严可昱向门口走近了一步。
      景宸知道他要攻击江夏了,猛地转过身,紧贴着门,亮出了手枪,举向了严可昱。
      严可昱脚步顿住,慢慢地,脸上露出了冷笑。
      余涛也摇摇头,貌似轻松地笑了起来。
      景宸方才的犹豫已经不见了,目光坚定,慢慢地手指拨开了□□保险。
      外面,江夏似乎也感受到了屋里大战将即、风雨欲来的气氛,手伸到腰间,按住了枪。
      “呵,”严可昱冷笑着,眼睛望着景宸,嘴上却在对另一个人说话,“周琰,你站在哪一边?”
      从景宸掏出枪起,周琰便也站直了身子,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景宸不会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眼见两边剑拔弩张,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此刻,听见严可昱的问话,他还在看着景宸,而景宸的目光还停留在严可昱身上,一下都没有望向自己。
      “小景,开门。”外面,江夏说。他似乎准备好冲进来跟景宸并肩作战了。
      听见了江夏亲昵的称呼。周琰的脸色暗了暗。
      景宸却更靠紧了门,挡住了通道,江夏无法进来,严可昱也攻击不到江夏。
      “周琰,你站哪一边?”严可昱以为周琰在走神,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又问了一遍。
      周琰望着景宸,他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我玩够了。”周琰冷笑着说。
      严可昱先是一愣,马上回想起他们到严家大宅第一天,周琰说过的话。
      ——“等我玩够了,随便杀。”
      严可昱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三楼,最靠里面的房间,门一响,一个女子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
      那女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美艳,衣着时髦,走到了扶手边,一手撑在栏杆上,皱着眉,极其不耐烦地扫了下面一眼,说:“可昱,你父亲醒了,不过还不能说话,让我带句话给你。”
      她是严家的家庭医生,虽然因为蝴蝶的缘故,严家人基本不需要医生。但严家从上到下都对她非常信任,才一出事,严可卓就把她从外面找了来,照料受伤的父亲。
      她说着,手里还拿着一张半页书大小的白纸。她将纸叠成纸飞机,随手飞下了楼。然后看也不看其他人,走回了已充作严雁声病室的房间。
      那纸飞机跟着从天窗里吹进来的风,径直滑翔到了严可昱的面前。
      严可昱打开了纸飞机,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可昱,怎么了?”一名中年男子问。
      严可昱又看了看,苦笑着,把纸上的字亮给其他人看。
      ——“放人”。
      “是爸爸的笔迹。”严可昱补充道,一步步晃到景宸面前,按住了他的枪,说,“算你小子命好。滚吧!”
      “这怎么行?”余涛怀疑地问,“你确定?”
      “父亲的意思是,”严可昱说,“这家伙是警察,外面就有他一个同伙,山下可能更多。我们刚刚跟梁家拉破脸,蝴蝶也被偷了,现在招惹上警察,不好解决。”
      “他知道得太多了。”
      “哦,这倒是没关系,”这回,说话的人变成了周琰,他脸上挂着古怪的笑,“他拿不到证据。”
      景宸看了他一眼,马上又转开了视线。
      “他一直想抓我,”周琰懒洋洋地说,“可惜,他什么证据也没找到。如果一会儿有大队的警察冲上来,我们倒不妨再去警局住两天,反正他们怎么让我们进去的,过几天还得客客气气把我们送出来。”
      他说的没错,景宸来这里,是为了查自杀家族背后的秘密,眼下虽然了解得七七八八,但失去了有研究价值的蝴蝶。严家人的诸多罪行,也没有可靠的证据。
      “可是……”余涛还有一点犹豫。
      “父亲这样的安排,”严可昱说,“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想必警官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严可昱指了指地毯上,那个梁家入侵者的尸体,说:“警官先生,这位梁先生可是您杀死的。”
      ——这人是他三弟严可昌杀的。
      “您衣服上有他的血;他身上的皮带、纽扣……总能找到您的指纹;还有我和我三弟做目击证人……你们最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铁证如山!警官,想跟我们一块儿去监狱里坐坐吗?”
      ——严可昱不愧是严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威逼、利诱、栽赃、陷害样样精通。三弟刚刚杀了人,他连替罪羊都找好了。
      严可昱看着景宸的脸,良久,一笑:“警官,也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暂时合作,毕竟梁家拿走了蝴蝶,我们也很麻烦。你想不想知道,按照梁家人的想法,地球将变成什么样?”
      他打开名片夹,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沿着对角随手折成三角,插到了景宸虎口和枪身的间隙中,说:“你可以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就拿着名片到上面的地址找我。我随时愿意和您谈谈。”
      景宸不为所动。
      周琰有些不耐烦这几人的废话连篇,走上前,弹开严可昱的名片,同时按下景宸拿枪的手:“你母亲病危,你也听见了,快走吧。”
      听到“母亲”两个字,景宸的脸色稍稍有了一些松动。
      周琰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开一点,打开门,把人推了出去:“快滚吧,当你的孝顺儿子去吧。”
      ——“小景!”外面,江夏终于等到了景宸,看着他身上的鲜血,吓了一跳,“你没受伤吧?”

      周琰冷淡地甩上了门。
      景宸离开后,留下的,全是严家内部的人了。
      严可昱脸上松懈了一些,一直按捺下的怒意涌上了心头,说:“一边是警察,一边是梁家,现在我们可算是被架在火上烤啊。”
      “我们得尽快把蝴蝶找回来。”余涛说。
      “周琰,这件事,可能还是得交给你了。”严可昱望向了周琰。
      周琰正要回答,门外又传来大力砸门的声音。
      又怎么了!?周琰离门最近,火冒三丈地拉开门,果不其然,外面,景宸去而复返。
      “叫你滚没听见吗?”周琰沉下脸,挡住了门。
      “我母亲病危,”景宸说,“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周琰一怔,好像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那是曾经属于景冬阳的记忆。
      “关我屁事?”周琰厌恶和景冬阳有关的一切事情,没有好声气地说,就想关上门。
      门被景宸按住了,景宸望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一块去。”

      到半山腰,江夏示意景宸和周琰换另一辆停在树林中的车。周琰还是满脸不高兴,景宸把他塞进车,自己也钻了进去,才发现有人坐在驾驶座上。
      “陈指挥。”景宸没想到大头目居然亲自出马了,吓了一跳,看旁边周琰,他还是板着脸。
      ——无所谓了,就没见过周琰不生气的模样。
      “先去看你的母亲,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我们就下午开会再说。”陈指挥说。
      景宸刚刚从高度的紧张中松懈下来,但精神还是振奋的,感觉不到半点困意。看自己的手,还按在周琰的身上,大概还是不放心他,怕他攻击陈指挥。
      周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靠着另一边的车窗,也闭上了眼睛。
      “陈指挥,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景宸压低声音问。
      “不太好……或者说很不好。你去看看她吧。”陈指挥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周琰,说,“带一秋一起去,她会高兴的。”
      “他不是一秋,”景宸低声说,“他是周琰。”
      陈指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真是可惜了。”
      周琰闭着眼,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作没有听见。
      “医生说,你母亲随时有可能就过去了,这些日子你多陪陪她。”陈指挥继续说,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景宸说,转过头来,又看了看周琰,想从他的眉眼中,找到景冬阳曾经存在的痕迹。
      母亲的身体垮了,和景冬阳的失踪也有很大的关系。
      五年前,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十五岁的景冬阳回到了严雁声家。母亲说,会去找回他,但是母亲失败了。击垮她的,不仅仅是重伤,还有难以承受的愧疚。
      现在,看到周琰,也许她会好受一点。
      不过——周琰这家伙……估计不会配合。
      ——刚才陈指挥说的话有没有把他气跑?会不会周一秋已经回来了?周一秋肯定是愿意帮忙装成景冬阳的。
      想着,景宸慢慢放下手,从他衣服上,滑到了他的手边,试探地把手指探入了他的指缝中,握住了他的手。
      感觉手指下的手掌一僵,然后自己的手被恶狠狠地甩开。
      ——哦,确定了,还是周琰。
      景宸苦笑一声,抽回了手。望着车外快速掠过的山影,问:“陈指挥,当年为什么会让……冬阳……为什么会让冬阳回到严家。”
      陈指挥从后视镜里看景宸,景宸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一碰,陈指挥先转回了视线。
      “他主动提起的。”陈指挥说。车窗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
      “他不想回去。”景宸说。

      ——没错,是这样的。在周琰仅有的景冬阳的片段零碎的记忆里,当年的景冬阳,被严家人找到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别人不要告诉哥哥和母亲。他害怕回到严家。他更害怕方梅和景宸知道后,会把他送回严雁声身边。
      ——明明他们都知道严雁声和他的儿子们是什么样的人。
      周琰心里想,景宸母子俩对景冬阳的关心也挺廉价的,虚伪得和严家父子们一样。

      “你母亲当时情况不太好,”陈指挥却没有直接回答景宸的质疑,自顾自地说,“你父亲牺牲以后,她压力大,一方面要带着你们两个生活,另一方面一直想着要替你父亲报仇……她那时候好像没什么时间照顾你们吧?”
      “……还好,冬阳很自立,什么都会,不需要别人操心。”景宸刻意地忽略了自己。
      “她高度紧张,精神越来越差,又想查出案子,又怕景冬阳被严雁声找到,你们会遇到危险。后来我们没办法,只好放她大假,劝说她带你们俩出去旅游。”
      ——那一天,母亲难得地回到了家中,但景宸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母亲,只有厨房里,放在地上的鱼和满满的菜篮,说明她曾经回来过。
      ——她看见景冬阳在亲她的宝贝儿子,被吓跑了,周琰恶意地想。心里有“怦怦”的钝疼,大概是景冬阳遗留下的垃圾情绪。

      “但是你母亲记挂工作,只回去了半天,就又回来了。”陈指挥叹着气说,“回来之后,夜以继日地忙于工作,我们以为她在担心什么,可她又说不是。这样过了半个月,她坚持不住病倒了。那时候你在演习,是你弟弟来医院看她的。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然后冬阳就主动提出要回严家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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