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侣》岁萝

38、约定

　　呛人的香灰，浓郁，静谧。
　　池塘，柳树边，她蹲在水边，面前是一堆纸灰。
　　正在祭奠谁？
　　白寒雨在她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靠近了，然后听见对方的呢喃：“寒雨，你还活着吗？最近我老是做梦梦到你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你就不能慢一点，听我说说话，我——我从来没有嫌弃你啊。”
　　听得白寒雨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总不能当做没有听见吧。
　　这傻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叫——你还活着吗？
　　站在她背后的白寒雨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然后看着这丫头一抖一抖的肩膀就伸过手去。

　　陶陶正在悲伤着了，气氛幽静，情绪到位，忽然被人背后拍了下肩膀，吓得七魂飞了六魄。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还好此地偏僻，绝对是不会有闲杂人等路过了。否则，冷宫这边又要流传出白日闹鬼的传闻了。
　　“是我。”白寒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陶陶意识到是她的时候，嘴张到一半，眼睛露出惊喜的目光。
　　“寒雨。是你——”
　　陶陶扑过来的时候，白寒雨并没有去躲，所以当温香软玉入怀之时，心头还有些发蒙。
　　不过那嘴角却是隐隐弯起。
　　“你没死啊。”
　　陶陶如梦似幻，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白寒雨脸黑了，“什么叫我没死，你是在给我烧纸钱？”
　　被猜中的陶陶嗫嚅地，目光闪躲着，“寒雨，自从你说你是杀手，然后离开，这么久……老是梦见你死了，所以我……我以为……”
　　那一刻，她那双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眸里充满着忧伤，那双眼眸如同宝石一般璀璨，深深地吸引着白寒雨。
　　真想要占为己有啊。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手心传来的温柔印在心头，心中的悸动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这样紧紧的，像孩子一般的占住自己的东西，是因为她害怕自己逃离吗？
　　“我没事。”没有人能够伤害我。
　　陶陶轻了一口气的样子，不过看样子并没有松手的下一步举动。“可是我害怕。寒雨。这些天，我不知道有多担心。自从你不辞而别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担忧。
　　这一次，不知为何，白寒雨觉得很温暖，她甚至很愿意一直听着陶陶说下去。
　　胸前还带着她拥抱的余温，暖到心间。
　　这一刻，耳朵里听着她的声音，想起过去所经历的日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阵疲倦。
　　慢慢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接近她，她嘴唇亲了她一下。
　　陶陶在她靠近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但被她亲住嘴唇的时候，那一瞬间，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
　　嘴唇是温软的，像露水一般，淡淡的甜沁入心间。
　　白寒雨抽身离开时，她才反应过来，“寒雨，你——”
　　是狂喜，是意外之喜，是梦寐以求。
　　白寒雨看见她傻傻的样子，脸上居然如同彩虹一般露出了微笑，那微笑也像是露水一般，瞬间的，稀少的，意外的动人的。
　　“傻了吗？”她连声音都是含笑的，温柔的。
　　陶陶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双颊的滚烫，像火一般烘烤着，而眼前这个人还在调侃着自己。
　　“寒雨。”这一声，似怒更似娇嗔。
　　柳树下，池塘畔，一阵清风来，两人的发丝相连，眼里都只有对方。
　　陶陶很欢喜，可是就算是在这种快乐的日子里，她也难免有一些担忧。于是，她将这些担忧说了出来。
　　“寒雨，那一天，你走得太快了，也就没有听见我心里的话。”
　　“我很喜欢你，很早好像就是了。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一味的想要看见你，无论你是太监还是女子又怎样呢，我曾经还是陛下的妃子呢。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得到你的喜欢的，我从一开始就这样隐隐想着。”陶陶扭头，眼里有泪花。
　　白寒雨牵着她的手，“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我只要你今后都属于我。”
　　她那双高傲的凤眸淬着星火一般，仿佛洗涤万物的弱水一般，注视着她，让陶陶明白，无论过去是如何的，今后她们都将只会有彼此。
　　陶陶再次紧紧地拥抱住她，双手环住盈盈的腰身，拥抱她的时候，才有实质的温暖。
　　怀中的这个人不是远远的，只只属于自己的恋人。
　　拥抱着她的时候，才发觉，这个凛然美丽的存在的确是一个女子，是一个凛然而动人的女子。
　　这一次的拥抱更像是抚慰着陶陶心中的忐忑。她说：“我很害怕，寒雨，杀手很危险吧，我真害怕你不能回来，呸呸呸，我说什么丧气话呢。”
　　“还行。”涉及到那些江湖上的事，白寒雨并不愿意多说。因那些幕后的事，都是极为血腥的。
　　陶陶咬咬牙，“寒雨，你能不当杀手吗？”
　　是长久的沉默，场景之中，只有风习习，虫唧唧，怀中那个人是过了很久才回答。“你希望我不再继续？”
　　“太危险了。”陶陶的口吻意料之中的单纯。她那声音自然是带着担忧的。
　　白寒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就开口答应了她。“好啊。”
　　在答应了那一时间，她心里没有一点的后悔，白帝城的主人又怎么样呢，冼虹星主又如何呢？好像是一直挑着的担子，某一天，某个人说，你可以撂挑子啊，她轻轻松松地答应了，而且还开始想怎么样才能安全快捷地撂挑子，以后和她在一起该如何生活呢？
　　这样想着，无限向往啊，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陶陶才不会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对面的人心里已经千回百转，把她们的未来想了个遍。她只是很开心白寒雨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今天的她就像存在梦里的人一样，太过温情了，让陶陶有点害怕，是不是过了今天，就像是一场梦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此，她满是不安地问：“寒雨，你不会是幻象吧。”
　　白寒雨瞪了她一眼，语气幽怨冷淡：“你该不会以为我之前说的话都是哄你的？要是你这样以为，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别——”陶陶孩子气的噘嘴，楚楚可怜地朝白寒雨祈求。
　　白寒雨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笑意美到陶陶看到愣住了。
　　就像江南的一场纷扬花雨。
　　而那美不自知的人还开口道：“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我会辞去所有的杂务，和你一起隐姓埋名。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无论是哪里，我都愿意陪你。”
　　这款款的情话，又怎能让人不心动呢。
　　只是陶陶却有些愁眉不展，“我……”
　　许是看出了一点苗头，白寒雨眉头微蹙，“你不愿意？”
　　陶陶见她误会了，连忙道：“不是，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呢。”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的神情依旧不安，显然是为一些人和事困扰。
　　没错，陶陶的犹豫，就是来自于她身边的青黛和半夏。一直以来，她们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为了恋人她可以奋不顾身，但是，为了家人，她照样思前顾后，这深宫寂寞，但是有她们，陶陶实在是无法开口说出，我愿意和你离开，起码现在，她无法放下青黛和半夏，就算要离开，她也要告诉她们，如果可以，她真想和她们一起离开这冰冷的宫殿。
　　这个时候，白寒雨已经看出来了，明白陶陶并不是不愿意和自己离开时，她心头的恼意已经消失了，她忽然想起了过去一直呆在陶陶身边的那两个宫女，也许陶陶就是因为她们才犹豫的吧。
　　要是这样，那么她愿意等，直到她答应自己。毕竟，她在白帝城那边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处理得好的。而她也不愿意陶陶待在自己身边都是危险的。
　　“我知晓了。”
　　陶陶抬头，就见佳人望着她，淡淡地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干净，而你，我想，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厘清自己的想法，所以，这些时间，咱们各自做自己的事，等到那一天，陶陶，我相信，一切都会有解决的时候。”
　　她尽量说得温情，不让陶陶害怕，事实上，到了那一天，就算是陶陶不愿意，她又不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她的温柔，她的理解，让陶陶简直是如至云端，都快有点不好意思了。“寒雨，我会的。”
　　说着，想起白寒雨马上又要离开，又感觉到一阵难以的孤寂，“你又要走了啊，我好想你。”
　　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毕竟是自己犹豫了，没有答应马上就和她一起离开，可是，现在她要一个人离开了，又怎么说得出挽留的话呢。
　　白寒雨亦是如此，她控制住自己不说出那些吓坏她的话。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和动作，明明过去那么多的日子都过去了，今日才这么一会儿就如此难耐了呢。只要想到分别的日子，心里就是一阵隐隐的痛意。
　　“嗯，好好告别吧。”白寒雨留下这么一句讳莫的话语。
　　陶陶睁大了眼睛。

　　坐在石头边，陶陶手里绕着柳枝，半晌，又复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把这些事怎么说给青黛半夏听，不知道怎么才能忍受离开她们的事实。
　　她这一刻甚至在心中有些庆幸，白寒雨给的时间够长，她可以慢慢思考说服青黛和半夏。
　　虽然，只是想想而已，就觉得这是困难的，不，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陶陶站起来跺跺脚，“根本不可能吗？”简直是快要哭了。

　　正在忙活着绣工的青黛打了一个喷嚏，而旁边的半夏笑道：“姐姐，有人想你了呢。”
　　青黛嗔了她一眼，“胡闹，花样子绣好了吗？”
　　半夏扬给她看手上的活计，荷花荷叶，活灵活现。她笑眯眯地道：“姐姐觉得如何啊。”
　　青黛满意地点点头，“你的绣工啊，一如既往的精湛。”
　　两人目对目，默契地继续做事。

　　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