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侣》岁萝

35、乐园之花

　　青玉完全没有料到这人的出现，那俊俏美丽的容颜如寒冰一般不近人。
　　青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我……”未能说出辩解的话，她已有某种征兆，这个人一定已知道她的行动了，她垂下头，战战兢兢，那犹如毒蛇般吻在颈侧的修长手指，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又惧又怕。
　　“是谁派你过来的。”背后的人像毒蛇一般紧紧缠绕这她。
　　真的要说出来吗？
　　当这句话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如果不说，她真的会死的。
　　决断仅仅在那一秒间。
　　在那一秒间，她活了下来，她判断对了。
　　“我说，是雪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花语姑姑。”
　　“我是被她威胁的——”像垂死的鹿，她拼命地呼喊着，想要她知道，她是无辜的，她只是无意走上一条杀人之路。
　　白寒雨浅浅一嗤，安静的氛围下，这一声好似哨子吹响，惊醒了青玉。
　　她说谎。
　　她只是顺水推舟。
　　她只是害怕。
　　她不想，也没有想过反抗。

　　她这一声如同惊雷，惊醒了梦中的青玉。仅仅是这样说，就能推脱自己的责任？就是无辜的吗？
　　“我不听推脱之词。”

　　杀机若隐若现，仿佛潜伏于丛林之中的危险生物，被那双危险的眸子盯住时，自己就好像是跳入它的圈套里的猎物，仿佛连生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
　　“雪妃。”
　　“花语？”那颜色浅淡的唇瓣淡淡地开阖着，思索着，也许觉得有些耳熟。
　　青玉在心中直呼庆幸。转瞬听见那个人轻描淡写般的说：“把东西留下，然后滚，再有下次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我会杀了你。”
　　无疑，那话语中的森然杀机拂面而来。
　　泪水几乎盈眶。
　　当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离开自己的咽喉处时，冷汗慢慢滴下，生的轻盈再次被她感知。
　　青玉哆哆嗦嗦地逃开。
　　不知怎么地，竟有些留恋那让人觉得危险的人。
　　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感知有些模糊。
　　但无疑，那是个强大而美丽的人。
　　那个人修长凛然的身姿似乎与屹立此地数百年计的冷宫融为一体了，那种阴寒森凉、寂寞优雅沁入了骨髓当中。
　　他或是她，在凝望着什么。
　　视线随着脚步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模糊。
　　青玉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忽然发生的这件事有些不知所措。
　　该如何是好呢？
　　她望着自己的双手，丹蔻明艳艳，日光下那么的动人。然而就是这双手，差点用来杀人。
　　泪水涟涟，她心中惘然。她又该如何向花语交代呢？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某种感觉。
　　是那个人救了自己。
　　绮妃娘娘有那个人的袒护，一定能够在冷宫好好的生活着，又或许某一天，她会和那个人一起离开。

　　有人要害她？
　　在瞥见陌生的身影出现得鬼鬼祟祟，熟谙刺杀与被刺杀的白幽雨如此惊觉。
　　抓到这个人时，心中第一刻浮现的居然是庆幸。
　　当得知幕后主使时，心中升起了滔滔的怒火。
　　雪妃，花语？心中一时难以止住杀机，好似想要喋血的兵器。

　　有人来了。白寒雨察觉到。
　　秀丽容颜，看上去总是微眯而含笑地眼眸，身姿如柳，从那热闹的屋舍走了出来。
　　那是陶陶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半夏。
　　自然半夏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就那样明显地出现在颓墙外，容姿清寒，与那炎炎夏日隔开两个世界。半夏几乎在瞥到她时，手中的托盘便因为紧张的心绪往胸前端着，总是含笑、无害、柔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对于危险到来的感知以及看到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王得安——”听，就连她的声音都含着迟疑、不定。
　　白寒雨本想离开，她自然不想和陶陶身边的人再见到，不过被发现了，也端得一副极为平淡的样子，就像是偶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是。”她轻吐一字，回答着。
　　半夏脸上的神情尽是疏离，以及某种说不准的畏惧。虽未言语，但那双眼睛里显露的东西却说尽了她想要说的话。
　　“有人要害她。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你是她身边的人，你应该也不想某天看见的只是她冰冷的尸体。”这个人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样，半夏听得心里冰凉凉的，阴森森的，视线中有一样东西落在她手边的托盘里。
　　半夏定睛一看，还未去看那是什么东西，但心里已经明白了。
　　上一次娘娘在端午节莫名其妙地被蛇咬了，那一次应该也和这一次一样，是有人故意为之。
　　明明有着那样浓厚雄黄的气味，本该蛰伏的白蛇却凶性大发地咬了娘娘，这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盯着那东西，这一次半夏的目光里虽然还带着疏离，却比之前要复杂得多了。
　　这个人。这个来历不明、来去无迹的人带来的危险并不小于毒.蛇和砒.霜。
　　半夏沉度着，用警惕的口吻道：“娘娘的安危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都谢过你的提醒，此后，我们会更加小心留意。”
　　白寒雨神情冷冷淡淡，眼下的痣映得其人冷艳若霜雪。
　　“幕后的人是雪妃身边的花语。”
　　乍然听闻这一句话，半夏猛然抬头。心中浮现出那个如同笑面虎的宫人，谁都知道，她是雪妃身边的智囊，也是雪妃最为依赖的宫人之一。
　　如果说是雪妃想要加害娘娘。
　　她必然不会这样说。幕后的人是雪妃身边的花语。简洁的话语已经说尽了事实。
　　自从远离故土，来到宫中，侍奉着宫中的妃子们，宫人们会因为什么而加害妃子呢？
　　若只是为了雪妃，已经失去了陛下宠爱的娘娘还值得她这样大动干戈吗？
　　直到此刻，半夏惊然发觉，一直以来，她好像对当年同届的花语未得一点了解。
　　她和娘娘一样来自春水碧天、鲜花如锦的江南，笑涡温柔，那双眼睛里却潜伏着经年的杀意。

　　半夏如此失神模样，落在白寒雨眼里，看来这之中似乎有些故事，只不过或许并不需要自己的提醒。
　　她仿佛要离开的样子，让半夏下意识地问：“不和娘娘见上一面吗？”
　　白寒雨没有回答她，目光遥遥地望向惜春殿，似乎耳闻到那里的伊人笑语。
　　“不了。”
　　她的身影像一阵风将要飘去。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半夏在心中嗤道。
　　她和娘娘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半夏回来时，青黛问了一句：“做什么去了，去了这么久。”
　　半夏将那些阴私之事藏在心里，就像平时一样，眸子含着笑，细声细语地道：“看葡萄熟了大半，有些口渴，这段时日应该就能收获了。”
　　她也有这种幼稚的时候啊。青黛语气半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随即，一向严肃自持的大宫女也有些怀恋地道：“之前半生半熟的时候，娘娘就拈着酸吃了许多，先下熟透了，可有得吃了。你啊，想吃葡萄也不用这般心急，晚些时候，暑气下了，用井水浸得冰冰凉凉，和娘娘再一块吃。”
　　半夏嘻嘻挽住她的臂膀，“知道姐姐最疼我和娘娘了。”
　　青黛这时神情也变得极为的轻松，光线下，一种温柔似水般的轻轻笼罩着她的面孔。
　　半夏想，无论是在哪里都好，只要有娘娘在，还有身边的这个人，她哪里都愿意去。
　　但若是有人想要伤害这两个她最重视的人。那么，即便以生命为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她还笑着，青黛也并不知晓身边这个人笑着的面孔之下藏着怎样的想法，只觉身边人含笑的眸子、浅浅的笑涡一如既往。

　　半夏知晓，花语并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放弃了。
　　身处冷宫的她，能够依仗的东西并不多，如何才能让花语放弃？
　　她猛然想起了一个人。
　　即便是在冷宫，也有顺风耳千里眼一般的存在，宫人之间在宫殿之间流动，一些话语也能通过那些耳朵传进帷幕之后的主人耳中。她知道陛下虽然因娘娘的母族而不得不将娘娘发落冷宫，却留下了一对耳朵倾听。
　　无论过得如何不顺，从未想过使用这对耳朵。
　　半夏想，正是因堤防着先下出现的这种情况。

　　倾听的那对耳朵是太监总管李久的干儿子之一。
　　很快，皇帝的耳朵里听到了这件事。皇帝行如雷霆，很快敲打了雪妃，后宫之中的事纷杂如云，即便是皇帝也难以插手。但皇帝的这一手打乱了花语的节奏，望着雪妃娇娆的脸庞只剩下怒火和委屈。雪妃更是心惊肉跳，不仅因为不知所云的理由被扣了俸银赏赐，还被入宫看望的娘亲半含指责的语气吓到了。
　　她茫然不知，年娃娃一般觉得自己日前百般不顺。
　　而花语半是担忧，半是惊慌，心中的恨意只是暂时如冬眠的蛇蛰伏了而已。

　　这些曲折，陶陶一概不知，从丽水宫到惜春殿，她就像一株熟稔土壤的柔嫩花草从一个肥沃的乐园移株到另外一个略微贫瘠的乐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