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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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容正说着话，忽见那黑衣人猛地转过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相貌英挺俊逸，气色却不太好，面色苍白，两颊瘦削。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夏青容也能看清楚他眼下浓重的青黑，像是已经多日没有休息。
尽管面容疲惫，青年的一双眼睛却是锐利非常，冷峻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直直朝着马车的方向投来。
好敏锐的直觉！在被看到正脸之前，夏青容迅速放下了帘子。
“殿下？”映墨见她神色凝重，有些担忧，轻声唤道。
夏青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等了片刻，再度将帘子轻轻掀开一个角，向烧饼摊望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黑衣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罢了，不必去追了。”轻吐口气，夏青容摆摆手道。
那青年背负长剑，感知敏锐，行动迅速，只怕是武艺不低。既然他已经有所警惕，再派人去追踪，多半也要被他甩开，还暴露了自己这边的意图。
如此警觉的一个人，一旦被惊动，之后再想找到就更困难了。莫不如让对方以为自己只是无意中的一瞥，并非是针对于他。
只是不知道这个黑衣青年，又是除了段飞潇外、剩下那三人中的哪一个了。
“殿下，婢子有一事不明。”夏青容兀自沉吟，映墨在旁边等了良久，终究还是耐不过心中疑惑，开口问道，“您怎么知道，他就是您要找的人之一？”
怎么知道？
大长公主的目光又不自觉地往自己头顶上飘了。
刚才那黑衣青年的头顶上，也顶着一个类似的玩意。只不过仅有一个长条方框，里面完全没有填充任何颜色。
那神秘声音告诉过夏青容，和她的“命”不同，那四个男人头上的长条，表示的是他们离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还有多远。一旦这个长条被填满，就表示目标已经被实现，她在这个人身上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
除了名字与活动在京城周边之外，她对这四个陌生人一无所知，对方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当然也需要她去自己猜测摸索。
不过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告诉映墨的，于是夏青容这样严肃地回答：
“福至心灵。”
映墨：“……”
逛了大半个时辰，看过了市井民生，大长公主一声令下，马车便朝着城南的泾阳王府驶去。
京师内的达官显贵大多住在城东与城西，夏青容自己的公主府就坐落在城东最靠近皇宫的那一处。唯独这泾阳王府，混迹于商贾遍地的城南，闹中取静开辟出一方天地，倒是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滋味。
夏氏皇族数代单传无旁支，高祖受禅称帝后，只立了两家异姓王。一为永安王顾氏，即是高皇后的母家；二来便是这泾阳王姚氏。早在当年高祖做前朝节度使时，这两家便是追随左右的心腹亲信，与旁人自不能比，故此高门世家如唐、孟，也只封了国公之衔，却比他们矮了一头。
和手握兵权镇守西北的顾家不同，姚家在大燕朝创立、天下大势底定之后，很快就将手中的兵权尽数交了出去，只一心一意做个闲散王爷。但尽管如此，这京城的公侯贵族们，却无一人敢轻视姚家，偶尔在外头碰上了，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点失礼。
原因倒也很简单。那泾阳王姚厉与高祖是拜把子的兄弟，曾多次救其于水火之中，两人是货真价实的刎颈之交。姚家现在还供着先帝赐下的丹书铁券和尚方剑，有这两件宝贝在手，除非是谁不想活了，才会来触他们家的霉头。
这也是夏青容在遇刺事件之后，第一次过来拜访。
泾阳王府不大，规格也就和旁边的商人宅邸差不多。大门上挂着的匾额只写了“姚府”二字，换成是寻常人看见了，根本想不到这里面住着的竟是一门王爵。
车夫出示过腰牌，马车从侧门一路进了王府里面才停住。夏青容下了马车，问了前来请安的管家，得知老王爷正在后花园里喂鱼，便直朝着那边去了。
这里夏青容曾来过多次，布局早已了然于心，并不需要下人指引。她轻车熟路地到了后花园，便见一六旬老者坐在摇椅上，头耷拉在一边，似乎睡着了；手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空碟子，旁边池塘里有十来条锦鲤聚在一起欢快游动，一副刚吃饱的模样。
“师父。”夏青容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
她的一身武艺尽皆来自于这位泾阳王，却是外界鲜少有人知道的事情。
“……容丫头？”老者抬起眼皮望过来，见是她，神色立刻清醒，脸上带了几分惊喜之色，“你当真没事了？快来让我瞧瞧！”
“听您老还是这样声若洪钟，我就放心了。”夏青容笑道。此时王府下人已搬了椅子过来，她拉近些在老王爷身侧坐下，“我已无事，让您担忧了。”
老王爷身体前探，凑近了仔细打量她的气色；半晌，默默地重新缩回摇椅里面。他从小桌上拿起烟袋锅子，咂巴两下吐出口烟气，这才心有余悸地叹道：“还好，还好。这几年你们老夏家的灵堂，我真是看够了。”
两年前愍怀太子夏桓英病逝，年仅二十岁；一年前先帝驾崩。若是夏青容没挺过来，这就是皇家连着三年办丧事了。
“您老放心。我还要将千昭抚养成人，哪儿那么容易死呢。”听他提起去世的父亲与弟弟，夏青容心下微微恻然，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淡淡笑道。
老王爷看着她连连点头，眼中有感慨也有欣慰：“你是个好样的，有你在，大燕的天就塌不了。不过你也要学会照顾着自己个儿，别太逞强了，要是遇上实在棘手的事儿，就来找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太中用了，但对付那帮酸腐儒生，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朝中我应付起来还是不在话下的，哪儿用得着劳您老大驾！”夏青容忙笑着谢绝。这老王爷性烈如火，平生又最看不上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假若真惊动了他，只怕是要提着尚方剑闯进三省六部，闹他个天翻地覆。
好在他也明白自己打仗练兵还成，做官实在不是那块料，所以当年才谢绝了一切官职封赏，彻底退出了朝廷纷争。
恰此时下人奉上茶来。夏青容啜饮一口，四下望了望，问道：“怎么不见三哥？”
她所说的三哥，便是泾阳王世子姚冀，从小与夏青容一块儿长大，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因为在家中行三，所以夏青容便这样称呼他。
说起来这姚家也是一门奇葩。老爹不恋栈权势，下面的三个儿子也一个赛一个的淡泊名利，连这王爷的名头都懒得继承。老大立志走遍大江南北，写一本千古流传的游记；老二则一心想下南洋，去和海外蛮人做生意。这两人当了甩手掌柜，离家远游多年不归，剩下的老三姚冀也只能接过担子，乖乖留在京城当他的小王爷。
“上个月渭水那边遭了蝗灾，你应是知道的。”老王爷答，泾阳王的食邑就在渭水一带。“我派他过去看看情况，算算日子也快回京城了。”
他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夏青容一眼，“说起来，他还不晓得你在祭天大典上受伤的事儿呢。”
“左右都过去了，也没必要非得让三哥知道。”夏青容轻飘飘一语带过。从很多年前起，这老头儿就和先帝一块儿，想把她和姚冀凑作堆；只可惜他们俩因为太过熟识，彼此都只当兄妹对待，反倒做不成夫妻。
先帝与老王爷倒也都是开明的人，撮合了几次，见两个孩子实在没有这个意思，也就没再勉强。只是老王爷私下里把夏青容当儿媳妇看了好几年，一下子放弃了还有点不死心，于是便总要暗戳戳过几句嘴瘾。
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本着“您老开心就好”的原则，夏青容也就由着他去了。
又陪着老王爷闲聊了几句，夏青容准备进入正题。她今日来并非单纯拜访，而是有事相求的。
刚要开口，忽见管家从大门方向急匆匆走来，一脸喜气地道：“王爷，世子回来了。前几日从信中得知您腿脚不太舒服，还特地请了一名郎中，要给您看看呢！”
“这混小子，亏得他还有几分孝心！”老王爷闻言，立刻笑逐颜开。又看向夏青容，“你倒是来得巧，正好赶上他回来。那郎中若是个有本事的，一会儿便也让他给你把把脉！”
夏青容心说我连脉搏都没有，一上手岂不是就要露馅？正待推辞，便听见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爽朗声音：“父王就在这边。陆贤弟，随我来！”
“世子先请。”应答之人的嗓音清朗柔和，令人如沐春风；语气不卑不亢，从容镇定，自有一番气度。
说话间，两个身影便一前一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夏青容抬眼望去，顿时一怔。
前头那人锦袍玉带，高大俊朗，器宇轩昂，正是泾阳王世子姚冀；后面的年轻男子着一袭月白长衫，眉眼清秀，气质温润，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
可夏青容虽不认识他，却认识悬浮在他头顶上的那一长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