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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个世界·现代娱乐圈（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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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进组的第一天，晴转多云。
“凌老师皮肤真好啊。”
化妆师阿蛮用彩妆蛋把凌肆脸上的粉底液抹开，轻轻一推，粉底液就渗入皮肤，帖服得又细又密。
凌肆受了这句夸奖，道了声“谢谢”，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喊叫：“蛮蛮，过来帮下忙——”
来人急急跑到门口喊了声，又匆忙地回去了，听起来很有些迫切，声音随着她的走动变换：前半部分声音越来越大，后半部分越来越小。
化妆室里只有她和凌肆两个人，阿蛮以眼神示意抱歉，起身离开，凌肆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01：“刺激人体机能到极限，你在特定时候看到对方的速度减慢，其实是你自己更敏锐的原因。”
凌肆早就想到了。
而现在，她坐在密闭的室内，突然听到刚刚走到外面的化妆师阿蛮的讲话声：“您一人处理完全没问题啊，闻菏怎么又把我叫过去啊，这是第三次了吧？”
……有点儿像话本里的武林高手，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
另一个声音比阿蛮稍年长，凌肆觉得熟悉，但一下子没想起来。
她说：“还不是因为凌肆。”
“凌肆？为什么啊？”阿蛮问。
另一人暂时没说话。
阿蛮又问了一遍，她叫了声“赵老师”，凌肆才想起来那人是谁：剧组的化妆组人有七八个，最资深的就是这位赵姓的主化妆师，另外还有一个跟她平级，姓孙，主要盯片场化妆，再次就是阿蛮，职位算是化妆大助，剩下的几位小助跑的杂，凌肆认不太全。
赵老师：“闻菏不喜欢凌肆，所以三五次打断她化妆，就是告诉我们，该站队了。”
阿蛮还是咋咋唬唬的，先“啊——”了声，又问：“那闻老师还推荐凌肆来试镜啊？我以为她们关系不错咧。”
赵老师：“你想想，凌肆这是留下来了，没留下那几个试镜的，结果怎么样了？”
阿蛮沉默了一会，大概是想着那几人的下落，然后压低声音问了句：“所以闻老师是想让凌肆也退圈啊？还不止吧，我前段时间听说张玉好像得抑郁症了……”
赵老师没接话。
她们两大概是用姿势或眼神沟通了一会，安静了几分钟。
过了许久，阿蛮打破沉默，轻轻说了声：“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
阿蛮的脚步声传来。
凌肆低头继续玩手机，见她来了，收好，微笑示意。
对方却表情一僵。
很快给凌肆化好了妆，阿蛮只在化完妆以后朝她点点头，一言未发地走了。
再也不见一开始的熟络。
·
全员进组的第三天，多云转阴。
影帝和影后进组早，他们的戏份早就打磨了无数遍，现已相当成熟，而闻菏和傅迟瑜的对戏又因傅迟瑜参加创3决赛而推迟，所以这几天剧组基本上都是在拍凌肆和章泽沂。
凌肆和章泽沂的戏份在整个电影里不算太多，只占了四分之一还不到，但就这四分之一不到的剧情，王导相当看重。事实上，蛰伏七年的归来之作，王导在故事上倾注了非常多关于人性的思考，三组男女的故事线代表着不同的时间和选择，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血之作。
所以在片场的时候，凌肆明显感觉到了王导比之前试镜期对她投注的更深的关注，以及……更高的要求。
直子和张生的故事起源于歌姬府上的惊鸿一瞥，但剧本被日照时间打散，并不是在一开始就拍的是剧本的第一场，他们在最开始拍的是剧中的第三幕，一个小高.潮。
那时直子和张生已经相爱了，国难当头，因为国籍而天然分为两个阵营的苦命鸳鸯，在这一刻冲破枷锁，张生下定决心要带直子逃离，但直子不肯，两个人拉扯着，最后以直子告诉张生她是故意引诱他叛国的间谍，张生暴怒而走来收场。
摄像机纷纷就位，王导喊“开始”。
凌肆犹豫地往前走，木屐踩在草坪上，没发出声音来，默默走到了岸边的树下，向远眺望，张生早已在码头边等她了。
凌肆躲在树下没有出去，沉默地看着张生在水泥地上来回踱步，他焦急又怅然，却面带微笑，有几分甜蜜的意思。
章泽沂，三年前靠古偶出道，人气达到巅峰的时候可以跟傅迟瑜并列话题榜榜首，算是流量明星中比较有实力的一位，头顶的演技进度条走到了三分之二，蓝色的Lv.65。
凌肆不敢有任何懈怠，只稍稍想了想，便重新投入到剧情当中，慢慢看向江边的军阀。
他有着配得上那身军装的杀伐决断，却在此刻心甘情愿把这身傲气隐没在眉眼下，踱着步子，贵气内敛，目光深沉地环视，从左至右，从右至左，最后落在了凌肆的方向。
他看到她了。
凌肆下意识躲了躲，和服折叠，从树干露出了半边衣角，还是被发现了。
他挑眉让她下来。
凌肆缓步走向前去。
他就在原地等。
这一路走得极为漫长，但他耐性极好的样子，在原地站着不动，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凌肆越往前，越摇摇欲坠，走到他身侧的时候，章泽沂伸手挽住她的腰，托近了细细看着，四目相对，男人的冷哼砸在她脸上，气息很软，轻抚面颊而过。
凌肆望着他，等他的台词和动作，但男人纹丝不动，所以她的目光显得又长又呆滞。
“卡！”
“凌肆你怎么没接？”
这是章泽沂的原因啊，凌肆想，左右看了看，却发现没有任何人觉得异样。
王导沉浸在戏里，“你想想，你是直子，犹豫着走过来，张生抓住你了，你是什么心情？”
一个劲儿自问自答，“你紧张啊，然后畏缩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在张生怀里的。”
“可是……”凌肆犹豫了半秒钟，还是决定说出来：“可是按剧本，这个时候张生应该先站在远处跟我说一句话，然后我才站到他面前的。”
是了，按照剧本，章泽沂应该先跟她说完这句话，但他没有，他不仅跳过这句话，而且还加了新的动作，让凌肆瞬间乱了阵脚。
对上青年演员的目光，凌肆瞬间认定。
——他就是故意的。
王导疑惑了一秒，他拿起剧本看了看，然后拿了支笔写写画画，抬起头对凌肆和章泽沂说：“我还以为是剧本写的呢……”
看向章泽沂：“小章这一幕发挥的不错，以后就这么演了。”
又扫了眼凌肆：“小凌你也要多体会一下角色，本来挺有灵气一孩子，怎么这么僵化……”
凌肆：“……”
她深吸一口气，心思急转。
重新开始。
直子被拉入张生的怀里，浑身僵硬，慌忙地挣扎开，隔了点距离。
“我不该来。”直子说。
“但你想来。”张生说。
“我本不想来。”直子说。
“但你还是来了。”张生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目光之间来回交锋。
凌肆沉静地低下头，轻轻捏住衣角，遗憾地叹了口气，再抬头，她想说“算了罢——”，张生扣住了她的手腕。
“卡——”
凌肆似乎又想起了十天前被王导的“卡”声支配的生理性恐惧，听到王劲的声音在扩音器里成倍放大，冲进她耳朵：“凌肆你怎么回事，怎么没反应啊？”
她不明所以，看向王劲的方向，才发现她刚刚的手部和颜面部动作被章泽沂挺拔的身姿遮挡，湮没无踪，王导根本看不到。
章泽沂死死挡住了机位……
凌肆冲王导抱歉地笑了笑，双手合十鞠了个躬，左右又补了三四个，对剧务、摄影、龙套们说了声抱歉，转而去看章泽沂。
她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在章泽沂耳边小声问：“不知我什么时候得罪了章老师？”
一身军服的男人正气凛然，昂首俯视凌肆，眼神深幽：“你得罪的不是我。”
凌肆：“……”
重来。
“卡。”
又重来。
“卡。”
快日落了，眼见天色明显变化，王导终于大手一挥，“先暂时这样吧。”
“凌肆，”他从监控机前抬头，“回去好好体会一下。”
似乎是怕凌肆听不到，喊声如雷鸣，一股脑向她砸去，好久之后，凌肆的耳朵依然发麻。
·
除了上戏之外，正式签约合同以后，凌肆开始了舞蹈的培训。电影里直子出场的片段有两幕非常重要的舞蹈，有一段是合舞，另一段是独舞。
身体极限加持，她的舞蹈进步的非常快。凌肆决定以这个为由联系上傅迟瑜，好让他知道目前为止凌肆因为他遭受的不公待遇。
顺便刷刷好感度。
她看了眼自己的练舞视频，转发到傅迟瑜的聊天页面里，等了大概有十分钟。
不见回复。
翻了翻聊天记录，上一句“好期待和傅老师的见面呀”就没有得到回复，她看着好感度70的数据，好半天摸不着头脑。
不应噶……凌肆皱着眉头想。
放下手机，起身打算换下戏服休息，没想到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
“来电：傅迟瑜”。
着戏服的女孩儿一愣，拿起电话，调整了表情。
“喂？”
“嗯，是我。”
声线略低，嗓音倒是清澈无比，傅迟瑜听起来像是刚刚健过身，气喘得不甚明显，可语速稍有不同。
他说：“你最近在剧组怎么样？”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凌肆想了半天，最后先抛了一个伏笔：“还不错，王导和蒋老师都很照顾我。”
那头沉默了一会。
演算进行，凌肆正准备趁机引出她的被霸凌事件，没想到不按套路出牌的某人真的生生打断了她的节奏。
“可我听说你在剧组过的并不好。”
推翻重来，凌肆这边陷入短暂的沉默。
听到男生的声音继续，“我听人说，闻菏住到剧组以后，本来应该住在你隔壁，她是住在了主创区，但硬找了个理由让你搬到角落去了。”
低低笑了笑，那气息仿佛穿出手机，直接洒在人的耳边似的，“我还听说连吃饭也没让你一起，王导没那么敏感，根本没发现。”
凌肆重新评估了这70分的好感度在对方价值系统里的认定标准。她觉得自己可以适当地讲些暧昧的话，于是把声音放得轻了，问，“傅老师这么关心我的吗？”
却没想到对方在三秒内以“有点事”作结，直接停止了这场对话。
他把电话挂了。
凌肆的表情僵在脸上。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挂断显示，页面退回到通讯录，依然难以置信。
这人也太难猜了吧？
·
傅迟瑜挂断电话，看到助理刘天推开门进来，敛了敛脸上的表情。
刘天给他拿了条新毛巾，白色的，傅迟瑜拿起擦拭刚刚锻炼完出的一身汗，毛巾挂在他左肩，余光瞥见左下角的小小的巧克力图案，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笑了起来。
刘天：“傅老师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凌肆了吧！”
傅迟瑜垂下嘴角，斜睨了刘天一眼。
“不是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啊？”
傅迟瑜没说话。
刘天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思，瞅了傅迟瑜好几眼，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刚你在健身，徐姐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你要让给闻菏的D家的代言已经谈好了，你再跟闻菏亲自说一声，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你甚至都帮她去求闻菏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傅迟瑜脱下湿漉漉的T恤，拿出盆开始清点沐浴液和洗发水，“我跟闻老师总不可能一辈子交恶吧？各退一步，这个结果算是不错的了。”
“早干嘛去了，以前怎么不见你退一步呢……”刘天小声嘟囔了两句。
傅迟瑜走到浴室转过头，又把毛巾拿出来丢在盆里，“无论如何，凌肆受到的牵连确实因为而起，她能进组，想必王导是认可她的能力的，我帮她一把，对大家都有好处。”
刘天愁眉不展地盯着傅迟瑜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看着男孩越走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