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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身世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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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檬弯腰双手端起一个较浅的大澡盆到自己屋里,然后打来热水。瞧着这个澡盆她有些想笑,因为太浅了,一小桶热水倒进去就占了一大半的地方,她脱了衣裳坐进去后热水就快要溢出来了。
为了避免将地面弄湿,她极轻地擦洗身子。李氏之前给了她草木灰和皂角,她弄了点在身上乱揉搓,搓得满身通红。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右手腕上有刺青!刺青图案看似一朵花,至于是什么花,她却不认得,主要是这花没色彩,只有刺青的蓝青色,很难辨认。她越想越奇怪,自己手腕上咋还有个标记,这一看就知道是人为刺青的,绝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莫非原身的身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林檬不禁颤了一下身子。继而,她又安慰着自己,肯定是想多了,不管原身之前有怎样的身世,现在她是林檬,又来到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应该能过上安宁的日子。她向来不爱钻牛角尖,感觉洗澡水越来越凉了,她便起身擦干。
尽管这个澡洗得有些拘束,但她仍觉身上清爽许多。洗完后,她从衣橱里找出一身素缟般的里衣底裤穿上,然后穿上一件夹衣,最后穿上花棉衣棉裤,感觉舒服极了,暖暖的。
她擦着头发找梳子时,才忽然想起要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模样。她好不容易从衣橱的抽屉里翻出一面旧铜镜,当一张瘦巴巴且皴得发紫的脸出现在铜镜里时,她惊得手中铜镜一晃,掉在了地上。
她赶紧拾了起来瞧了瞧,还好还好,这铜镜结实,没有摔破。她稳了稳心绪,坐在油灯前,对着铜镜仔细照着自己的五官。刚才猛的瞧一眼确实吓着了自己,毕竟她美貌了二十多年,乍一见自己这般小乞丐的模样她真的接受不了。
但经这一番细瞧,她发现她五官挺端正的,饱满的额头,小巧的鼻子,眼睛虽小点但如新月般弯弯的,她摆了个笑脸,发现还挺可人的。就是这张脸过瘦,干巴巴的,下巴尖得能戳人,脸色蜡黄且不说,脸蛋上皴得发紫的颜色实在让她不忍目睹。
她撩了撩发,发现头发干枯如草,还有那双同样皴得发紫且有几处破了口子的手,她叹息一声,真是难为李婶婶一家子人了,能接受这副模样的她,刚才他们还让她坐下来同桌吃饭呢。
她找到梳子将头发梳直,心里想着一定要保养好自己,长点肉,将自己养得白嫩水灵一些,头发乌黑顺溜一些。她现在的年龄应该在十二三岁左右,一副未发育的样子,若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养个两三年,应该就能出落成水灵灵的俊俏姑娘吧。
当然,这是她的妄想,至于以后到底是出落成俏姑娘还是仍如现在一般整个霜打的茄子样,还真说不一定。
“咚咚!”
李氏敲着门,问:“小林姑娘,洗好了没,过来烤烤火,你叔说有些话要交待。”
“洗好了,我这就出来。”林檬赶忙应道,然后放下梳子来开门。
当她吃力地端着洗澡水要出来时,李氏搭了把手,说:“你呀,太瘦弱了,真不知遭了多少罪。唉,可怜的孩子。”
林檬虽不知原身之前吃了哪些苦,但现在有李氏这般心疼她,她心里很满足,觉得这日子是有盼头的,至少不会过挨打受骂的日子。
来到火盆旁,她有些脸红,自己拉了把椅子坐着。
李氏朝她男人傅修努了努嘴,“你不是说有事交待么?”
傅修瞅了瞅李氏,顿了顿,再瞧着林檬说:“我没念过书,不懂得啥大道理,更不会给你立啥规矩。只是我们村有个规矩,不收外来人,要是你有家有爹娘,那你在我家只能暂住,不能呆长久。可是……以你这情形,你也不知啥时候能想起家人,指不定要在我家呆好些年,或许一直呆下去直到嫁人,若是如此,你最好在此入丁,成为真正的锦堂村人,这样来年春你还能分到半亩田呢。到时候别人问起你的来历,你就按今日的情形说,但你不能说自己记得姓名,否则村民以为你是外来人逃荒至此而编这等胡话来糊弄人。往年有不少外来人想出各种办法进锦堂村入丁,最后都被识破走人。”
李氏接话道:“那就说小林姑娘的姓名是……是嘉儿给取的如何?”
傅修看向儿子,“你觉得这样说出去,村民们相信么?”
傅应嘉嘻笑道:“就说是我给瞎取的,为何不信?我好歹读了几年书,不至于连个名字都不会取吧。”
他们三人齐看着林檬,林檬顿时明白了,他们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呢,她自然会答应,羞笑着点头道:“好,我听你们的,只要村民们能接受我,怎样都行的。”
她这一说,傅应嘉来劲了,说:“既然名字我已为你取好,那我再劳神给你定个年纪与生辰吧,你是甲午年八月十五出生如何?”
林檬根本不知甲午年该怎么算,但八月十五是中秋节,是个团圆的极好日子,便点头应下了。
李氏却笑了起来,“嘉儿,小林姑娘不至于才十一岁零四个月吧?”
傅应嘉打量了林檬一下,一副嫌弃的样子,“你瞧她这小个子,又瘦巴巴的,若说有十三或十四岁谁信啊?”
林檬顿时想起刚才镜子里的自己,干瘦干瘦,下巴能戳死人,她咬了咬唇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她倒是希望大家能把她当成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哪怕有个十三四岁也好啊,可现在她只能由着傅应嘉随意给她编年纪与生辰,因为她这副样子,若说有十三四岁确实没有一丁点儿说服力。
李氏接话道:“说是甲午年倒也成,小林姑娘虽然瘦些,骨架也小,但个头并不矮的。要不就说是正月十五出生的吧,这样好歹也快满十二岁了。”
傅应嘉一手伸在火盆之上烤着,一手托腮道:“元宵节出生,这寓意也挺好。小林姑娘,你觉得呢?”
林檬微笑着点头,“嗯,挺好。”她其实想说,你们说啥样都行,因为她啥都不懂啊,当然只有听命的份。
之后李氏和傅修问了儿子一些关于私塾里的事,傅应嘉平时爱看书写文章,但不爱一味写八股文,所以先生对他评价不算太高,中游吧,考个秀才或许没问题,可想中举就难了。傅应嘉不想让爹娘失望,又不敢扯谎,只能嘻嘻哈哈地打岔将这话茬转到锦堂村南面那家声名不小的锦堂武馆去了。
李氏和傅修明白儿子的心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如明镜似的,想到儿子对考功名不上心,他们俩苦在心里说不出啊。
林檬不好插话,觉得自己不也方便听人家的家事,便打了声招呼先回房歇息。
吹灭油灯,躺在陌生的床、上,闻着陌生的气息,感受着如同异域般的时空,林檬虽困却久久不能入眠,不停地翻身、叹气,直到困得眼皮睁不开,也不知是何时才睡去的。
因为没有钟表,她也不知是何时醒来的。或许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她一觉醒来发现天还是昏暗的,看来还很早,傅家人还没起床。可她再也睡不着了,一直在床、上翻腾着也不舒服。
显然,来到这里她也算是时差党了,睡不好觉还醒得早挺正常。她起了床,蹑手蹑脚来到院子里,打水洗自己的衣裳。
其实她是怕自己连井水都不会打让人吃惊,所以自己先来学着。她费了吃奶的力打上了一桶水,把自己昨夜脱下的那身褴褛衣泡在水里,再去拿草木灰和皂角来搓洗。之后又打水来清洗,待她忙完这些,天色才开始泛一丝儿白。
林檬根据天色目测,觉得此时应该才五点多吧,那她就是不到五点就起床了。
她在院子里晾晒好那身破衣裳便去灶房里忙活,洗锅、舀水、下米。待她来灶下打火折子生火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了。
李氏扒拉着林檬晾晒的衣裳,再仔细凑上去瞧,纳闷地说:“他爹,小林姑娘这衣裳咋这奇怪?昨日我就觉着不对劲,只不过当时她衣裳太脏我没仔细瞧。你快来瞧瞧,咱南安县可没人穿这等样式的衣裳,或许整个闽地也没人穿这样式的,莫非……小林姑娘压根不是闽人?”
傅修穿好薄棉袄,伸了个懒腰,走过来瞧了几眼,锁眉道:“每到农闲时我经常到咱闽地其它几个郡县找活干,要说见过的服饰也不少,还真没见过这等样式的,不仅样式没见过,针法与咱闽人的也完全不一样。小林姑娘若不是咱闽人,她得走多少路吃多少苦才到了咱这儿啊。”
林檬听了比他们夫妇俩更吃惊,古代交通实在不便利,有钱有势的人或许能坐坐船或马车来省脚力,像她这样的当然只能靠一双脚,难道原身的来历与身世确实不只是小乞丐那么简单?她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拨弄袖口看了一下那个刺青的花朵。
听到脚步声走近,林檬赶紧拉下袖口,往灶膛里塞柴火。李氏跨门槛进来了,瞅见林檬在灶下烧水,忙道:“小林姑娘,你起得也太早了吧,虽说我带你回家想让你帮着洗衣做饭,可你也不能太苦着自己,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婶婶,你可不要这么说,要不是你收留我,或许我昨夜就饿死了。我也是实在睡不着才起来的,婶婶不要放在心上。”林檬站起来说,一脸的笑意。
李氏瞧着她越来越舒心了,道:“好孩子,往后多睡会儿觉,你还是长身子的年纪呢。”
“嗯,我记下了。”林檬点头,一副乖顺懂事的样子,很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