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闻道迟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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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风希昀托付给了玉逍遥，但自幼生命里就没有出现过父亲这个角色的闻道迟迟对玉逍遥的存在表现的十分不适应。
连带着玉逍遥的满腔父爱也不是很想接受。
只除了他给的名字。
闻道迟迟一开始没有名字，谁会给一个孤女起名字呢？她幼时生活的懵懵懂懂，幸而天资不错，茫茫然的便走上了剑道，也算是有些成就——闻道迟迟这个名字也是在这之后自己起的。
取这名字的时候，闻道迟迟满心的都是遗憾，遗憾自己为何那么迟才懂得这世上的道理，于是才有了这名字。这些年下来她用的习惯，但要改的话，闻道迟迟也没有意见。
毕竟她的母亲姓风。
闻道迟迟当然想要跟着风希昀姓。
在这一点上，玉逍遥和闻道迟迟这对父女倒是一样的想法。
闻道迟迟想要拥有更多一点的和风希昀的联系，玉逍遥也不愿意让太过肖似妻子的女儿跟着自己姓，想要保留更多的、属于妻子的痕迹。
于是最后玉逍遥为闻道迟迟起名为风歆。
又在闻道迟迟的强烈抗议——我想要被喊作迟迟——下加了一字，该做风歆迟。
当玉逍遥在家中宣布这个决定，对着一众亲友介绍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神色古怪不已。
儒门出身的玉离经更是手上一抖，差点砸了杯子。
舒芜久身边坐着墨倾池，被扶了一把，倒是没怎么失态。只是她瞧瞧左边满脸都写着心意已定四个大字的姑父，又看看右边波澜不惊的小小堂妹，深觉大概小堂妹根本不知道这名字是个什么意思吧。
玉箫觉得自己简直要疯。
风歆迟、风歆迟、风歆迟。
这名字给任何人用都没什么，唯独给闻道迟迟，唯独给玉逍遥和风希昀的女儿——便充满了恶意。
歆是一个蕴意极佳的好字，字义有好几种，但多是好的，时人常用其以代表悦服、欣喜之意。
但同时这个字也指祭祀时鬼神享受祭品的香气。
风歆。
如果不联想风希昀之事的话，这个名字当然没什么，不过是些希望孩子一生喜悦之类的祝愿罢了，肉麻一点也不过是说“我老婆给我的喜悦”这样的。但有风希昀之事在前——
神女补天固然是伟业，风希昀为此牺牲了自己也是切切实实的事实——玉箫偶尔也会想，她的嫂子简直像是献给那位补天神女、又或者是苦境的那根天柱的祭品一样。
玉箫想：连我都会这么觉得，哥哥是不是会更加这样认为呢？哥哥和嫂子的感情那么好，现在却剩下哥哥一个人……他给迟迟取这样的一个名字，又是何苦呢？
风歆风歆——说的是风希昀给予的祭品、或者反过来，被作为祭品而诞生的风希昀。
这是控诉吗？也许吧，但玉箫却觉得更像是自残。
每一次念出来这个名字，都像是对玉逍遥的一次凌迟。
告诉他，你的妻子已经不在了，告诉他……风希昀是为了什么而死的。
哥哥他，在给迟迟取这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控诉嫂子从一开始就被定好的命运呢？
“你在说什么啊小玉。”玉逍遥对妹妹笑的灿烂极了，“我这么怕痛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只是觉得迟迟性情未免太冷了一些，想要让她多笑笑而已！”
玉箫心中半点不信，面上却不能否认，生怕惹了兄长心中的心伤，只能强笑道：“原来是这样吗？哥哥辛苦了——说起来，迟迟她之后……”
“迟迟是我的女儿，自然是跟在我的身边。”玉逍遥不等妹妹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会教导她的。”
不能让迟迟离开视线范围，不能让她离开身边。
这是昀妹妹托付给他的孩子，这是他和昀妹妹的女儿——他必须保证迟迟的安全，也得将迟迟教成优秀出色的孩子才成。
托付给任何人教导玉逍遥都不会放心，哪怕是尊敬的前辈皇儒，又或者是亲近的小师弟小默云。在闻道迟迟的事上，玉逍遥只相信自己，也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正确的教导女儿、引导出她的长处，全方面的关注到她的身心健康。
闻道迟迟对此并无意见。
玉逍遥是绝顶的先天高人，年轻时候便武功高强，之后在仙门进修的时候更是大有长进，不知道看了多少典籍学了多少本事。后来更是承接天迹之命，与天宙之间缔约，所知所学更是不可估量。剑法也好，术法也罢，都是一等一的高明之辈，便是杂学也是信手拈来。
况且他教学的方式也很适合闻道迟迟，往往能够让她快速学会知识。
只是没几天玉逍遥就想要搬家。
玉箫：“哥哥？你不在家里住了吗？”
玉逍遥怔了一下，他像是被某个字戳到了溃烂的伤口，脸上有一瞬间都保持不住笑脸，流露出了几分狼狈之色。不过他也很快就缓过来了，那种异样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我在这里呆了很多年，也住腻啦，小玉。”他说道，“不如去云汉仙阁那边，反而更新鲜一些。”
玉箫想说哥哥你不是住云汉仙阁的时间更长吗？玉逍遥虽然出身玉门世家，但却并不长住那里，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回去，平时更喜欢呆在仙脚。但她自知之前失言，便强笑着点了点头，说哥哥决定便是了。
玉箫心中明白，对于玉逍遥来说，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从前是爹娘和他们兄妹，然后多了昀姐姐，之后爹娘走了，家便是他们三个人在的地方。
可现在昀姐姐也已经不在了……自然，对于哥哥来说，这世上便没有哪个地方能说是完整的家了。
况且昀姐姐在玉门世家住了许久，哥哥他……也是怕触景伤情。
闻道迟迟对这些暗流涌动一概不知，她只念着之前风希昀将自己托付给了玉逍遥，于是便乖乖的跟着他，努力的习惯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玉逍遥要回仙脚，闻道迟迟便也跟着他走，父女两人一起居住在云汉仙阁上面。
此处远离人世，环境幽静，灵气清澈充沛，是绝佳的修养修炼之地，故而闻道迟迟也很喜欢。
不被允许下仙脚也不觉得有什么，左右课业繁忙，闻道迟迟也并没有多余的时间。
玉逍遥偶尔倒是会睡个懒觉，这时候就需要闻道迟迟掐着时间去喊他。
她知道玉逍遥身上有内伤，姑姑玉箫和她提过那是从前玉逍遥入世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闻道迟迟冷眼看着，这倒是叫玉逍遥变得脆弱了许多，分明是能够不饮不食的先天人，却落得一顿不吃饿得慌的结果。
伤势严重至此。
却还是要带伤上课。
闻道迟迟自觉能做的也没多少，不过是多照料一番罢了。吃饭的时候联系玉门世家那边准备些好的，学习的时候多多认真争取尽早学会，玉逍遥若是要睡懒觉那就让他睡，掐着时间喊他上课也就是了。
免得之后当爹的反而要和她这个女儿闹小脾气，还嘤嘤嘤假哭说什么“迟迟长大了不要爹亲了”之类的瞎话。
这次本也和之前没有差别，闻道迟迟掐着时间去喊玉逍遥，进门之后却发现他早就醒了，正睁着眼在出神。
醉逍遥正被他握在手中，抵着额心。
闻道迟迟迟疑片刻，唤他：“爹亲？”
“迟迟。”玉逍遥视线不动，问道，“你还记得，你娘的模样吗？”
闻道迟迟说自己当然记得，语气十分坚定——便引来了一声叹息，是玉逍遥发出来的。他说：“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了你母亲。她对我说了好些话，醒来之后却忘的彻底，连她的音容笑貌也模糊的很……”
“我竟然也不觉得心痛。”
白发仙人又是一声叹息，道：“想来人间多少事，都不过旧谈而已。”
他分明只是做了个梦，却像是走过了千百年一般。
与妻子那般深情，到头来，原只不过是……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闻道迟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