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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对与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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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高跟鞋的笃笃声划破医院死一般的寂静。沈柠来了，将报告递给方廷皓，“馆长和你们父亲先走了，这是初步的鉴定报告，警署好像也要介入调查。”方廷皓接过，粗粗翻了几页，眉心的川壑愈发深了，他的目光停在某一页上，没再继续往后移。“事故报告上说，火是从底楼而起，一层一层往上蔓延的。”沈柠见方婷宜挑眉似有疑问，慢慢解释道：“那座废墟楼的天花板、墙壁和外顶之间都有很多缝隙，所以一旦起火，整栋楼的烟雾和火苗都会蹿得特别快，当时要是再晚一点把人救出来，恐怕就……”沈柠看了一眼方廷皓凝重的神色，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方廷皓咬紧了牙，那份报告几乎要被他掐断了般。方婷宜意识到情况严重，接过来看下去，愈看愈不解：“报告上竟然说，起火的速度和势头都较一般情况下猛烈得多！是因为今天天气的缘故？”
一周以前，天气预报就说今天是强劲暖风，这无疑是火势蔓延的绝佳帮手！
沈柠关切地看向方廷皓，这一场变故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和体力，再遭逢这样的打击，饶是铁人，他的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姐，你来的正好。”方廷皓把暂时能考虑到的事情都对沈柠仔细吩咐了一番。方廷皓看出了沈柠的局促，示意她继续说，只听道：“廷皓，现场的烃类探测仪器检测结果空气中含有大量的松节油成分，还有一些易燃易爆的有机溶剂。”
“松节油？”方廷皓和方婷宜同时尖叫，松节油遇火格外容易爆炸，燃烧会得到很多一氧化碳，让人中毒。有那么恰巧吗？当初百草父母出事的原因也是因为别墅电路老化点燃了顶楼房间里的松节油，那时候他们兄妹虽然还小，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记住了这个东西的名字。现在才发觉，关于百草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不只是单纯出现的巧合那么简单了……方廷皓眸底掀起一片风暴。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她们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中央的这个男生身上，好像他就是主宰一切的神邸，不管现实变得如何偏离轨道不受控制，他都能在最快时间内找准红心，将隐匿在暗处的敌人，一击溺毙！
“不管是谁做的，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我一定会亲手抓到他，好好教训他！”
……
整个岸阳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喧嚣，全城上下几乎人人都在讨论这次让岸阳元武道少女宗师戚百草差点葬身的硝烟弥漫的火灾。报刊、杂志、新闻、媒体全都参与到了这次事态的扩大化进程中来，铺天盖地的八卦似要填满城市里每个狭小的缝隙，方氏企业的公关遭逢了史无前例的挑战，方石基亦是忙得不眠不休。不过在成片的“戚氏企业法定继承人戚百草遭恶意势力谋害”、“方氏企业董事长作为戚百草小姐的法定监护人，却为何让她在几年间发生多次意外事故，是否涉嫌雇凶杀人？”、“难以预估的与方氏企业合作的利益损失”等等报道之中，有那么一方势力倒让方氏企业董事长的长子方廷皓先生声名大雀——“方廷皓冲进火场救少女宗师戚百草，当属年度最具人气少女心目中暖心大男神。”
方廷皓合上报纸，以手撑额，目光稍移，落在了那份火灾事故调查报告上。他又驱车来了岸阳医院，戚百草仍旧尚未清醒。病床侧的仪器声有条不紊地提示着她的身体指标正在恢复正常，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睛睛地看着她。
巡房的护士来更换点滴，一推开门就看见他，霎时有些怔忡，“方先生，您又来了？”
“她还要多长时间可以清醒？”这话在刚刚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他才问过，答案是，快了。护士微笑：“应该快了吧，方先生很紧张这位小姐？”
“紧张？”方廷皓唇际轻扬，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不紧张戚百草”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状态了.
来探望戚百草的喻初薇恰好与刚刚离开的方廷皓错过。戚百草的单间病房位置换了一个更隐蔽的，如今方石基给她的病房走廊里里外外都设了专人保护，他们全家人现在最怕的就是打扰到百草原本的宁静生活，防媒体如防蝇虫一般，生怕对她的曝光会影响到百草最重视的习练元武道的生活。
“百草啊百草，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方廷皓吗？”喻初薇脱了鞋子，蜷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从新闻上看到廷皓为了你没有耽搁立刻就冲进了失火的废墟，我真的很羡慕你。如果你醒来后告诉我廷皓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去冒险的，打死我也不相信。”没有回应，除了滴滴声。“百草，我有时候真的都看不懂你呢……”
……
梦中剧烈的阵痛如森冷的铁环一层一层陷进我的身体骨骼，环环收拢迫紧。我陷在柔软如云的被褥中，整个人如失重一般无力而疲惫。半昏半醒间的疼痛让我辗转反侧，眼前如蒙了一层白纱，看出来皆是模糊而混沌的，隐隐绰绰觉得有无数人影在身前晃动。知道看清楚了那是自己现在的家人，看着周围众多关爱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还能看到你们，真好……”太久没有发声，嗓音干涸无比，像是生了锈的乐器。
沈柠和方婷宜忍不住当下就掉下眼泪，万琛端看她经历了一系列意外后越发清减消瘦的模样，也是愧疚堆积了满心，默默流出老泪来。
却让戚百草想起了那个想要烧死她的人，那个走投无路的父亲与丈夫。“那个人，他……死了吗？”
大家都不知道百草醒来之后第一句话竟是为了一个要杀了她的人，微微一愣，方廷皓双眸微沉，“消防队的人救出他的时候，他……已经烧成一堆焦炭般，早就没救了……”戚百草禾眉微蹙，“怎么会这样？”
她的叹息如秋雨簌簌凉薄，“真如他说的，是我害死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夏风无尽吹来，微微蕴凉，卷着一缕缕花叶即将凋零的颓唐气息。旬夏的下午已有一丝清冷之意，半黄半绿的树叶开始在枝头颤动，那种欲留不能留的姿态，很像垂死挣扎的无奈。
方石基面上微微一搐，他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人的杀人动机。思考了很多，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有些方面确实太过于雷厉风行，以后指证嫌疑人也需要他的配合。可对于百草中毒的事情，更何况牵扯出来百草死去的父母，心里狠毒了那些幕后黑手，处理善后就没怎么注意分寸，才会引发了这件火灾事故，确实该怪自己的手段太急躁了一些。不过，这里的VIP病房布置是整个岸阳医院中最高级的，特别是这一圈坐落在湖边的独立病房，对于患者的身份信息应该是绝对保密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手里无权无钱的普通小百姓，是怎么能调查到百草的病房号、医护人员换班时间、他们一家人来看望她的时间、拿到麻醉效果特别好的特殊药品注射到百草体内将她带走？他的灵魂却像自由行走在另一个时空里，将已经获得的线索条分缕析地整理起来，分门别类归档整理。他总有一种直觉，自己好像疏忽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可究竟是什么，又总遍寻不得。方石基顿时警觉，眸中掠过一点锐利的星火，旋即道：“至少……他是畏罪自杀了而已。”
我对着光线仔细分辨自己的手，我闻不到一丝血腥气，也看不到一丝血液的痕迹。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我双手所沾染的血腥是永远也洗不去了。“可我终究才是害死他们一家三口的罪魁祸首……明明错的人是我，是我的原因害死了他们，而我身上已经背负着三条无辜人的命和血了……”良久，颊边缓缓滑落一滴清泪。泪落人亡，如此而已。
方廷皓扶着她消瘦的肩膀，看着她，哭了。她的眼泪像黑夜里发亮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他手心里。更像是砸在他的心上……她太善良，善良到哪怕是要杀了她的人，也会为他抱不平，哭一哭。
万琛眼底有痛心与怜悯的阴翳，迟疑片刻道：“一切都是报应……如果他没做出当初的那一步，又何必连累了家人赔了命。百草，你没有错……”
一直站在病房门口听完所有的曲向南大步走了进来，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声音像是九霄云空骤然划过的一道闪电，“对与错……百草你其实一点儿都不明白。”曲向南穿着病号服。脸色有些失血的苍白，看着白草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悯色，“万老馆长，能不能让我跟百草说几句话，也许她就放下了……”
虽然不知道曲向南要跟戚百草说什么，但是他们也还是选择退了出去。曲向南先叹了一口长气，“百草，这世上的对与错并不是你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你单纯的认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那就是错的。人要设身处地为自己为别人想一想，你自己只想着因为你的关系才导致了那一家三口人的惨死，心里愧疚得要命；你为什么不替你的叔叔，外公，还有廷皓和婷宜想一想，自己最亲密的家人被别人差点害死，那种心疼与怨恨谁也无法轻易抹去；固然你方叔叔处理事情有些不妥当，可一想到你，还会冷静的下来吗？如果不是你出事，或许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会慢慢被折磨致死，他们的家人也不会知道他们的死因，更会毁灭了更多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你以后要学会的，就是不能再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有些事站在你的角度上，你要坚信你没有做错，也要学会站在你家人的角度上，相信他们为了你也没有做错……”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曲向南现在连呼吸都要张开嘴巴，百草她抹掉自己的眼泪，又滚落出来，曲向南紧锁眉心，手伸出来，想要安慰她，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师傅……”戚百草扑进了他怀里。窗外的风越来越猛，曲向南的声音也变得莫可奈何：“百草，变得勇敢一点直面死亡吧，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你和你的外公他们从来都没有做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