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夫妇之我们都没有做错》新夏之光

45、接近的理由

　　道馆挑战赛已经开始了，虽然戚百草自己不能参加比赛，可每一次比赛她都要去观看，从不缺席。

　　今天戚百草到喻初原的小木屋做客，喻初原早就备好了药油，挽起她的长长的袖子，又看到胳膊上那些突然多出很多来的红肿伤痕，初原眉头顿时皱得紧紧的，问她说：“怎么伤的这么重？”她却是愣愣的，眼睛也愣愣直直的，大概是在用力想着什么，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他摇摇头，将药油在手心搓热，站起身来先揉搓她今天伤得最重的肩膀。过了片刻，又问她：“是你当婷宜的陪练，她没控制好力道吗？”过了不知多久，他以为她还是没听到，不会回答他了，她却忽然涩声说：“我觉得自己抗击打能力太弱了，所以让贤武道馆的弟子跟我对练，我一直不反击只是防守……”喻初原揉搓的动作嘎然而止，初原的手放在那肩膀的肌肤上，他低头望向百草，眼眸中浮起一阵难过和心疼。

　　“再怎么练习元武道，也要注意适宜分寸。你受伤刚好，要是被万馆长知道了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铁定会责备你几句，你若真想练还是得慢慢来才行，或者叫婷宜帮你，你们两姐妹她自然知道如何控制好力道。”喻初原继续揉搓着伤处，柔缓安慰她。戚百草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我虽然是打赢过恩秀，但并不是正式的世界冠军，可是离下一届的世青赛还有那么久，我当然着急了。”喻初原想起方廷皓上次离开时所说的话，不觉心下恻然，只得安慰道：“那你就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要不然下一次跟恩秀比赛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身伤，那岂不是会影响你的发挥，你也会觉得遗憾。”

　　敞开的木屋门口突然走进一个人，眼前这一幅画面—— 百草的衣服微微滑下肩膀，初原的手放在那肩膀的肌肤上，他低头望向百草，百草抬头望向他，竟像是在初原的怀里一般！“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我马上就走！”徐千泷觉得十分尴尬，抬脚就要踏出小木屋，“等等。”却被喻初原叫住，乖乖的没有跑出去，“既然都来了，那就进来吧。你师姐也是找我帮她揉搓伤口的，今天你们碰巧一块都来了，你稍微等一小会儿吧。”被师妹徐千泷尴尬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百草微愣后赶忙拉远些和初原的距离，用衣服掩上肩膀。戚百草柔柔一笑，半是戏谑道：“初原师兄都还不是正式的医生，每天排队找你看伤的人真不少，要是以后真有了执牌照，每天上门的伤患和病患一定要排成长龙去。”

　　徐千泷试着找些话题，“初原前辈，你学的是中医吗？” 常常无意看到桌子上的那些医学书籍，有些是中医方面的，有些又像是西医方面的。“不是，我的专业是西医的临床医学。”他笑了笑，说，“只是也蛮喜欢中医的，所以兼修了中医的一些课程。”戚百草轻柔地笑着，似三月初时沾衣欲湿的杏花雨，蒙胧而轻软，“这样啊。”喻初原有些好奇她的感概，问道：“怎么？”戚百草微微垂头思索，光影在巨大的书架前勾勒出她脖颈到锁骨纤瘦柔和的弧度，那样静谧的姿态，仿佛她是从书页上走出来的水墨美人，单薄而柔软。“……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适合做医生。”喻初原忽而笑了，恳切地望着她清澈的眼眸，“哦？怎么讲？” 戚百草想了想，“初原，不就是出院吗？”她的嘴角扬起宛若新月，“当你的病人，一定可以很快地康复出院吧。”她的目光似波澜不惊的湖面，安静望着喻初原，“哈哈哈哈，”初原笑起来，大笑的声音也依然温和，“不错，确实是个当医生的好名字。” 见初原前辈并不介意名字被师姐谐音，反而笑得很开心，千泷的唇角也弯成好看的弧度，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其实，你的名字也很好。”初原含笑说，揉揉百草的头发，“希望你能像你的名字一样，有着草一般很强的生命力，不会遇到挫折一蹶不振。”百草明白过来他是在说道馆挑战赛的事情，她心中隐约升起抹涩意，却摇摇头，说：“那天是我太轻敌了。外公不让我参赛，说到底也是担心我。”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不参加今年的道馆挑战赛，就把这段日子当成一个假期，好好休息一下。”她冰雪聪明，如何不明白自己的来意。“假期？” 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如小鹿般乌黑的大眼睛，初原温和地说：“心中有前进的方向，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是很好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要闷着头一直向前冲，有时候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或者想一想，说不定会进步得更快。”她呆呆地听着。看着她呆呆的一脸思索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做到你想要做的事。”

　　“我已经没事了，你帮千泷看看伤好了，我到里面给你和千泷泡杯茶，拿点点心吃。不过我泡茶的手艺一般般，没法跟喻夫人和妈妈比，要是泡得不好喝，初原师兄你可不能在千泷面前笑话我。”戚百草起身就去准备，喻初原连忙请徐千泷坐到沙发上，刚才见她伤得连走路都有点一跛一跛，挽起她的道服袖子，又看到胳膊上那些比前几日突然多出很多来的红肿伤痕，初原问她说：“你怎么跟你师姐一样，怎么伤的这么重？”千泷听得有些发愣，却也乖乖开口解释：“我上次跟你提起的那种练功的方法……”

　　“初原哥哥，我跑了好几个书店，终于买到你想要的那本书了！”小木屋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婷宜兴高采烈地抱着一本书走进来，脚步却在踏进屋子的那一刻猛地停住。又是徐千泷……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无数次在小屋里见到这个女孩子了，一次是偶然，两次也是偶然，可是如今每次来都碰到徐千泷又是怎么回事呢？“婷宜前辈。”被婷宜那探究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刚刚放松的身体不由自主绷直起来。“谢谢你，婷宜，不过这本书我昨天已经自己买到了。”初原微笑的向婷宜打了个招呼，“其实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没几天就是道馆挑战赛，你应该加紧训练才对。”尴尬地看了眼手中的书，婷宜略一顿，便笑着说：“初原哥哥，就算我一点也不训练，也不一定能有人打败我呢。”

　　“有自信很好。”初原又微笑了一下，“先坐一下好吗？我这里有伤员。”不理会她发窘地试图把胳膊缩回去的动作，开始为她揉开瘀伤，问：“那种练功的方法怎么了？”婷宜并没有坐下来，发现初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沉默了几秒种。“是刚才训练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千泷想要继续先前的话题说，可是，屋子的气氛那么奇怪。婷宜前辈虽然看起来像平时一样温婉，但就是有种令人如坐针毡的气场。“千泷，你又受伤了啊。”婷宜走过来察看千泷的伤势，关心般的说：“为什么最近常常受伤呢？如果经常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是会对身体不好的，即使你……”顿了顿，等千泷不解地看向她，婷宜才微微笑说：“即使你想每天都来初原哥哥这里，直接过来就是了。虽然初原哥哥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不过也总比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非要把自己弄伤才过来，要好的多。”千泷愣了愣。那些话很曲折，她一开始硬是没听懂。又过了几秒种，如同轰的一声，那些话的意思炸得她立时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急声说：“我、我没有故意受伤，我是练习的时候……”“你忘了，我和你实战过，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每次对练都会受这么多伤。”婷宜笑得云淡风轻，“再说，曾经有很多女孩子都像你一样喜欢上过初原哥哥，这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不过你年纪还小，还是吧精力多放在学习上比较好，对吗？”

　　“我没有！”千泷急得声音僵住了，婷宜前辈是在说她是因为喜欢初原前辈，才不知羞耻地故意受伤，让初原前辈每天给她治疗吗？“婷宜，不要乱说。”将药油瓶的盖子拧上，初原皱眉看向婷宜，“怎么会是乱说呢？”婷宜微笑着对初原眨眨眼睛，“她跟以前那些追着你不放的女孩子们一模一样啊，都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接近你。初原哥哥，你太心软了，有时候该拒绝还是应该拒绝，否则不仅你不得安宁，她一味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也会影响她的学习的……”

　　“我说了我没有！”脸颊火辣辣的烫，千泷忍不住大声说，双拳在身侧握得紧紧的！“啊，难道是我误会你了，”仿佛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婷宜诧异地看住她，说，“那么初原哥哥已经帮你处理完受伤的地方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婷宜！”初原声音微冷地喝止她。可是千泷已经听懂了，她再笨也明白，人家是在赶她走！用力咬了下嘴唇，她僵硬地对初原鞠躬说：“谢谢初原前辈，我走了。”初原根本来不及拦住她。话一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冲出小木屋！

　　跟婷宜的那一战，徐千泷永生无法忘记。对当时16岁的她来讲，这是一场几乎将她的信心完全摧毁的对决，甚至称得上是她生命中最屈辱的一战。以至于多年之后，她还会偶尔梦到当初与婷宜的这一战。她却从来梦不到细节。因为当时的她，连婷宜是如何出腿都无法看清。“啪————！”一记反击横踢如雷霆般踢中她的左侧腰！“啪——！”一记前踢将她重重踢倒在垫子上！“啪——！”一记侧踢将她踢翻！“啪——！”一腿后踢将她踢出垫外！“啪！啪！”两记双飞踢在她的腹部和前胸爆炸开，跌倒在垫子上时，胸口翻涌的血气让她的喉咙一阵腥气，身子痛得仿佛再也爬不起来……“啪——！”她被踢得仰面倒下，耳边的轰鸣声使她听不到垫子周围的弟子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啪——！”又是一腿后踢，踢在她的脸上，鼻梁痛得似乎爆开，热热的黏稠液体流淌下来，她吃力地想要撑着爬起来，眼前却一阵红一阵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

　　仿佛有人冲过来拼命喊她，试图将她从垫子上搀扶起来，百草闭着眼喘息了好久，才勉强看清楚面前那张急切担心的面容是属于晓萤的。仿佛在慢镜头的电影中，她脑子空白一片，吃力挣扎地想要站起来，晓萤扶住她的身子，有另一双手也伸出来轻柔地取下她头上的护具，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污。那双手是属于婷宜的。她的笑容温和如月光，手指白皙轻柔，却似乎带着冰凉的触觉。“如果参加道馆挑战赛，你的对手不会像百草和我这样腿下留情。若白不让你参加，也是在保护你。你最不应该打伤百草的……”是在保护她吗……

　　浑身痛得似乎已经麻木掉了，僵直地重新站回队伍里，她的心仿佛也痛得麻木毫无知觉。她隐约听到若白宣布说，因为初薇退出练习，今后就由亦枫和秀琴同组对练，她和晓萤重新搭档……

　　似乎身边是有喧闹的声音……似乎身边有无数道或不屑或嘲弄或怜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