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 天 霜 之 没 羽 箭》浮游生物

20、第 20 章

　　金竹山，大富贵，天下谁人不知道紫大夫人？
　　贞观八年，右仆射、代国公李靖以病辞官，帝授特进。时左武侯大将军毅然相随，其夫人于邵州金竹山，建大富贵山庄，专接济落拓学子，助其赴京求功名。十年来朝中受益于此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大富贵山庄威名天下谁敢匹及！
　　但闻山庄夫人，紫大夫人性情古怪，喜好无常，并非所有学子都可有幸入住，于是天下传说，凡大富贵山庄收留，大富贵亦不远矣。
　　还有一点全天下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紫大夫人祖籍建州几百里外邵武。邵武有座村落因全村姓谢，于是名为谢家村。其中一户谢氏人家只生了一个女儿，但顾不上穷，他们千方百计又生了个男孩。姐弟俩只相处没几年后，姐姐远嫁他乡，而弟弟不久也入寺学艺，从此天涯海角，彼此音讯寥寥……
　　段霜来到金竹山山脚下，整座金竹山几乎都是大富贵山庄的势力范围。山下客栈的生意全赖山庄的存在，十年来热闹兴隆。每年都有几百名学子想法设法要住进山庄，而山庄每年却只接待二十名学子，简直比考状元还难。
　　该怎么进山庄呢？段霜当然不是担心溜不进去，她必须住进山庄，而且最好要在紫大夫人身边慢慢相认，毕竟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娘也是不十分肯定提起，还是确认实凿的好。
　　从庐州到邵州，千山万水，她先去了江陵府与鲁步风见面，并把铭戌的行踪告诉了他。鲁步风得知她的身份并没有太大诧异，他只是告知他查到些线索，无法立即去找铭戌，到时会去灵州栖霞山和大家再会合，随后，他一个人又继续上路了。
　　江陵府属荆南节度使管辖，离洞庭湖很近，但是段霜无意于暗门门主，所以并没有停留，而直接南下赴邵州。但四月初一洞庭湖大会还是如期召开，具体情形不得而知，不过一路上还是听闻了司徒宏等其他武林名宿也发了英雄贴，通知天下她段霜又重现江湖并揭发了铭戌的身份。好在她是一人动身，且江湖上知道她模样的人很少，所以到金竹山并没有什么麻烦，可并不能就此掉以轻心，虽然大富贵山庄远离江湖，但还是谨慎的好。然而铭戌一行成了众矢之的却在预料中了，段霜说不记挂是假的，但她相信铭戌，他会意识到自己可以做的是什么……
　　求取功名都是男子的事，在金竹山见到女子还是比较希奇的事，段霜的出现还是引起些人的注意，
　　“这位姑娘你是山庄里的人吗？”
　　“啊？”段霜看着一个三十多岁书生样的人，怎么看怎么样读书读傻了的样子。
　　这人期翼地道，“这位姐姐能不能向大夫人美言几句，就说扬州卫青衣已经等了三年了，不知什么时候能进山庄，扣见大夫人圣面？”
　　敢情都把紫大夫人当皇帝了！段霜同情地看着他，有三年时间不好好上京去读书，考试，却把工夫花在入庄里，这里的人都是疯了……
　　但是，听这卫青衣一说，又围上好几个同样神情的人，“这位姐姐，夫人是不是又布下什么题目了？你告诉我们，你告诉我们，我们这次一定能答上来！”
　　“啊？”段霜眼看他们围上来，正想着怎么脱身。
　　这时一个壮汉几掌就拨开这些文弱书生，站到段霜面前，“你不好好呆在庄里，知不知道大夫人最不喜欢工人私自乱走？”
　　“啊？”段霜的嘴还来不及合上，又张大不少。
　　书生们认识他，“广哥，广哥，大夫人什么时候开大富门？”
　　大富门？段霜抬头看了看在不到半山腰，红墙围砌着的一道堂皇的绿瓦紫漆的大门，这颜色，不说醒目真不行。
　　壮汉一瞪眼，“等大夫人出好题目，这门自然会开！”说完他又很不屑地道，“大富门有什么了不起，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开大贵门！”
　　“啊？”大富大贵门？段霜由衷钦佩，更深切地同情了这些眼巴巴的学子。怎么她的感觉听了半天这个紫大夫人的心眼儿……还真好说呢。
　　壮汉不给段霜发呆，推她一把，“走，快点回庄里。”
　　“啊？”段霜指着那山庄，不敢相信。
　　壮汉走在前面，“你是新进庄的吧？算你运气，我好带你回去，你不会被骂。否则看你自己回去会被怎么罚！”
　　“咳咳……”段霜跟着，终于确信自己的运气。
　　壮汉一回头，“你分在哪里？”
　　“啊？”段霜一愣，“大夫人那里。”要骗就骗彻底吧，直接送到她面前算了。
　　壮汉大步来到大富门，拔喉咙就喊，“开门，开门！”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问，“是广哥，是广哥回来啦！”
　　段霜瞧瞧这动静，嘿，她还遇到个地位不错的人了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迎出几个人，欢喜地叫，“果然是广哥啊，这次去哪里要这么久？”
　　壮汉很倨傲，就走了进去也不答话，段霜自然跟着，大步迈进去。
　　“看来你是大夫人新招的，”进了庄才发现多气派，围山而建的山庄，完全依着山势，长廊，屋院，别有风貌。壮汉领着段霜沿阶梯长廊直上而去，边说，“希望你一付精明样，能好好做！”
　　“啊？”紫大夫人想做什么呀？段霜越来越怀疑……
　　金竹山不算很高，不一会儿过了两道有人把守的围门，壮汉将段霜送到一座院落前，道，“好了，你进去吧。要进山庄不难，但不要以为进来就万事大吉，新来的通常十个有八个三天不到就逃走了……”说完他打量段霜，“希望你不是要偷跑，被我又带回来的。”
　　“啊？”段霜听明白他的话，不由笑了，她摇着头，对他道，“广哥放心，他日在大夫人面前我不会忘了广哥。”
　　好嚣张的一个丫头，看她自信满满的笑，眼里闪的狡黠，看来他还真没帮错人。
　　由广哥带来的，段霜一点阻碍都没有进到院落里，院落不大三间大屋呈三角壮分布在正中，屋间由回廊连接，外圈也由回廊包围，回廊外是别致的花园，山石林立，依高低的地势，还有流溪，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一眼望去，一座亭子里围了四五个人，都是年轻的女子，而正中的妇人，一身紫缎华服，乌发云鬓，远远看端得肤白如玉，都隐隐泛着光，段霜心想这世间是没人比她更穿得了这一身的紫。不过这样一位绝世雍容的妇人，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你们真是无聊死我了！”
　　突然间就听得她这么一声吼，那些年轻女子嗦嗦着，就想往外退。段霜走过去，这妇人继续说，“大富贵山庄就要毁在你们手里了！每年想的题目都越来越无趣，这样怎么好玩啊！山下那些眼巴巴的人呆得呆，笨得笨，不好好出题目，能捉到几个有趣的吗？今个儿四月二十了，离二十三才几天，你们都没想好像样的，我白疼你们！”
　　吼完了，她就一人瞪她们一眼，气鼓鼓的。
　　段霜见那些女子十七八的有，二十多的有，要三十的也有，各个长得机灵，不过现在脸上的愁容可太多，看看都满可怜的。所以说好吃好住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时妇人一眼瞧到了段霜，她一伸手，“你，你是呀？”
　　正面与她对视，饶是段霜也惊骇不小。若她是爹爹谢玄的姐姐，那她今年也该五十多岁了吧？可是眼前的妇人远看仿佛也只三十多岁，进看却也只多四十出头，眉梢眼角一丝皱纹都没有，肌肤如玉，饱满光洁，一双眼睛竟如少女般明亮有神！身形也保持的很好，略有丰泽，却别有风情。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神韵气质依然洒脱，有种不安分的张扬。
　　段霜就惊诧了一下，很快神情自如。说来真奇怪，见到她的一瞬间，段霜竟以为看到自己老来的模样？“大夫人没见过我是对的。我是今个儿新来伺候大夫人的。”
　　每个人都吓一跳！那些女子听到她新来伺候的，竟然都一瞬同情地望这她。段霜只当没看见，一脸的笑。
　　紫大夫人倒没什么反应，她看看段霜，“我没有要找新人？”
　　“怎么没有？”段霜道，“大夫人身边就缺一个人。”
　　“哪个人？”紫大夫人对她笃定的口气感起兴趣。
　　段霜道，“我！”
　　紫大夫人坐直了身体，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段霜就是不怕闪了腰，异常嚣张地对她们道，“我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伺候大夫人非我莫属。这次的题目有什么难，我朝常科考六目，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明算。大考小考、一级一级考下来只会考傻了笨蛋，考取了呆子。我说我们山庄要抓聪明人，就不能按常理来考，这有什么好玩的！”
　　紫大夫人道，“你这小丫头口气还真不小，你倒说说你要怎么考？”
　　“反考！”段霜道，“自古以来都是学子被人考，各个迂腐呆滞无可就药。今个儿咱们山庄不出题！”
　　什么？所有人都一愣，连紫大夫人也不例外，看着段霜。
　　段霜得意地瞧着她们，慢慢道，“让山下的学子出题互考，谁出的题够刁难，别人答不出，我们山庄就收谁！”
　　好……好主意！忽然有人问，“我们山庄只取二十人，万一故意答不出……
　　段霜一指她，摇晃着头，笑得真是猖狂，紫大夫人看了看段霜，替她道，“难怪别人新来就知道比你们聪明了。我们对外说是答得出可进山庄，那些人还不往难里出题，要别人答不出？”
　　恍然大悟，她们不约而同看这个新来不知底细的女子，心说，打哪里来的？
　　紫大夫人倒是笑了，冲段霜招手，“你这丫头大话倒没白放，这个点子还真是……损。不过我喜欢。来，你怎么来庄里的，叫什么？”
　　段霜就知道会这样，她自信满满，“回大夫人，我是广哥带来伺候夫人的。我叫雨相，春风化雨的雨，司马相如的相。”
　　紫大夫人一点头，嘴角泛着笑，“好，从今后你这个雨丫头伺候我衣食起居。”

　　铭戌没有对乔涛他们细说段霜的去向，时间很紧迫，段冰昏迷不醒，他们找了辆小马车，瑶席和颜秦照顾段冰，乔涛、铭戌和轩静、轩安骑马护送，因为不想引人注目，他们离开庐州后就走小道，绕山路。
　　虽然辛苦，但刚开始还算顺利的，可是四月初一洞庭湖大会将武林整个掀翻！暗门怀阳老人口口声声尊奉了段霜做少门主，继承极地门，立扫当年参加少林围剿之门派，言辞确凿，立刻引起到场所有侠士群情激愤。而这时司徒宏与少林忘愁大师、北泰山派掌门人谷瞻先生、晨清观全通教文道人、水上十三帮的大帮主莫须生等几位威望甚高的人物联合声称对抗暗门，并且司徒宏于洞庭湖宣布并确认段霜以重回江湖，并目的旨在为父母报仇，横扫江湖！而林铭戌一直以来就是段霜的同党，这些年行走江湖仗义疏财，也旨在暗插进江湖同道中，谋取信任，借机行事，助段霜颠覆江湖！
　　对于段霜的出现，在场的江湖人士还是同仇一心，但听闻第一公子竟是帮凶，还是有一大部分人不能相信，但当少林忘愁大师亲言证实林铭戌就是六年前于少林处处维护段霜，后被逐出寺门的和尚明戌后，许多人无法相信后，还是慢慢默认了……
　　就这样，在无法掌握段霜行踪的情况下，江湖中不少门派自发响应司徒宏，开始围追铭戌与段霜妹妹段冰。四月二十，铭戌一行在被追赶了三天后，于襄州境内一幽静官道附近被围堵上。
　　颜秦走下马车，让谣席护住段冰。她和铭戌、乔涛一道面对四十多手持长剑的江湖子弟。铭戌暗示乔涛非必要先别动手，他一步上前对其中一个不到三十，看来是为首的一个男子道，“不知诸位为何追赶我们？”虽然是明知故问，但铭戌还是心存侥幸的。
　　谁知那人哈哈大笑，打量着铭戌，道，“小和尚，六年你的变化很大，但难道认不出我们兄弟了？”
　　铭戌一愣，仔细去看面前的两个男子，这时才发现确然有些眼熟，“请问……六年前？”
　　那人道，“六年前我们就知道你是那妖女的帮凶了，今天你们不会那么幸运了！”
　　铭戌突然认出了他们！六年前有一些门派子弟曾偷袭段霜，要制她死地，那时是自己和澜廷奋力维护，最后终于被段霜的父亲救下……没想到这么多年，在这里又遇上了。
　　另一个看出铭戌已经记起，道，“臭和尚长了头发就以为可以做大侠？今天还不是被人识穿了。乖乖弃剑，让我们将你押回少林发落，而那妖女的妹妹你要给我们交出来！”
　　乔涛一步上前，刚想说话，铭戌拦住了他。他摇摇头，依旧客气地道，“铭戌亏欠少林的，他日一定负荆请罪。而车里这位段冰姑娘又有什么得罪各位的？”
　　一人好笑，“她？她是段霜那江湖女魔头的妹妹就足以被天下人追杀！”
　　铭戌道，“段霜做过什么，你们不肯放过她？她是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
　　听他这么平静的问，神情那么诚恳，一些人愣住了，但马上有人道，“不要说废话，谁都知道她当年在少林做了什么，而且少林的浩劫也是她带来的，死的江湖同道的仇都要算到她的头上！”
　　铭戌道，“当年的浩劫我也在场，死去的人都有亲人，这样的仇我能了解。而段霜的父母也为此一死谢罪，杀人偿命，他们做到了。现在段霜都能放下，为什么你们不能放下？”
　　颜秦听他平静地问，却知道他心中的悲伤。其实看似愚钝的他，早已透悉了这世间人心，只是他善良，一直心存慈悲……
　　那人不耐烦铭戌的话，因为无法回答，他恨恨道，“说什么废话，仇就是仇。段霜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段冰交出来，给你们留个全尸！”
　　“段冰六年前不在少林，甚至只是最近才和段霜相认，她与你们有什么仇？”
　　那人气铭戌那平静的眼神，“我们……她是暗门门徒！暗门是歪门邪道，我们抓魔道中人，该没有问题吧？你该不会认为暗门是明门正派吧？”
　　铭戌点头，道，“暗门可能是心术不正。但乔涛与段冰这些年确是正大光明同正道讨教切磋，并未用过一点无赖手段。何况现在他们也已弃暗投明，离开暗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为什么不可宽容？”
　　乔涛轻轻一拍铭戌，将他挡在身后，提剑冷笑着看着眼前这些人，道，“铭戌你的话他们不会听，听也听不懂。”
　　当场这人恼火，对这乔涛就道，“翻江手！江湖上的兄弟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你们没了靠山，看你这双手，这张嘴还能猖狂多久。上，给我捉这伙武林叛徒！”
　　铭戌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是白说。有些话他一直想说，如果不说，是无法给自己交代的……
　　“铭戌，你做的没有错。”
　　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说，铭戌抬头，是颜秦。她站到他身边，对他道，“可是有些是也是非做不可的，因为我们没有错。”
　　铭戌一笑，心里满是感激，他振作精神，“我知道的宫主，答应雨相的时候我就肯定我没错。我们会保护好段冰的。”说完，他毫不犹豫就冲过去与乔涛战在一处。颜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对轩静、轩安道，“你们可以离开，回黑水去。这一路会很危险。”
　　轩静、轩安互望一眼，突然跪下，“宫主，我们不会走的。我们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跟随宫主，公子！”
　　铭戌、乔涛、颜秦、瑶席都是武林罕见的武学奇材，由他们奋力向外冲，轩静、轩安转而护住段冰，这四十几人联手竟也莫奈他们如何。日渐西移，转眼几个时辰后，铭戌他们顺利突围，这些人伤势颇重，最终没有再追上来。
　　月升当空，他们终于在襄州向北三十里外一个僻静的山坳里找到一栋废弃的农屋。乔涛安置好段冰后，出门就在后墙出找到呆呆站立的铭戌，
　　“我会安全送段冰到栖霞山的。”铭戌忽然头也不回，就道。
　　乔涛一笑，“我当然知道。我小涛从来自负，眼界甚高，说我嚣张也好，说我自大也好。我就是不服人！谁也不能看低谁，谁能说泾渭分明？铭戌你能做到。你的眼里是看不到虚伪的，我第一眼见你，就想怎么可能？”
　　“什么？”铭戌不知道他所指。
　　“清澈，”乔涛的眼睛亮晶晶，他看着远方，道，“一道清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摇你，摆布你。投一粒石子，久久也听不到回音……这样的人真可怕，不能改变你，就会被你影响。”
　　铭戌有些听不明白，很认真地要去领会，看着他。
　　乔涛回头看着这样的铭戌，忽然又笑了，他又拍拍他的肩头，“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能力有多大，或者叫魅力？你与段霜是一类人，叫人不由自主要跟着你们，而且绝对相信你们！”
　　“我和雨相……”铭戌从来不敢想自己能和段霜相提并论。
　　乔涛摇摇头，“铭戌我会跟着你，这一路到栖霞山。”
　　看着乔涛离开，铭戌心里是感激的。聪明如他，一定知道自己心里的不确定，才说这样安慰的话？但一回头，他竟看见颜秦一身白衣，站在自己面前，想来她听到了。
　　“铭戌，你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颜秦问他。
　　铭戌能对她说心里的话。他走到屋外一道土篱笆边，让颜秦坐到自己身边，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这样的宁静弥足珍贵。
　　“我只是不懂，”铭戌终于道，“人心为什么这么狭义。”
　　颜秦道，“我们无法改变别人的心，所以只要确认自己是对的。”
　　铭戌一笑，“有雨相在，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给她……”
　　“你就躲在后面，不去面对？”颜秦想她知道了，段霜一个人离开，其实也是因为铭戌。将段冰交给他，她一定更早就明白他退却。
　　铭戌竟然点头，“宫主你知道，今天只是前奏，小小的前奏。到灵州还有漫长的路，没有人会帮我们，我们是戏中的反角。从明天起，我们就要面对的是更多、更不能想象……我不能退缩，我要带着你们上栖霞山。”
　　“可是你心里不是这样想，铭戌！”颜秦望着他，“你是知道该做什么，才承诺了霜儿姐。可是你犹豫，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我们？”
　　铭戌不吭声，颜秦很恼火，“你是怕连累我们吗？我们是拖累你吗？”
　　一定是，一定是！他的犹豫，困惑不是外界，而是他们自己！
　　“我不要偷偷摸摸！”
　　突然铭戌大声道，颜秦第一次看到这样神情的铭戌。
　　“我要正大光明和你们将段冰送上栖霞山！”铭戌告诉她，他一直有的决定，“我要纠转每个人的心。我要让江湖上每个人都知道——他们错了！被蒙蔽是可悲的，被利用更是不可原谅的。为了雨相，也为了所有人，我要揭穿这一切！”
　　旷野里一片寂静，四月隐约能听见些虫鸣，这时听来格外清晰……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突然已经离开的乔涛推开门走了出来。铭戌一回头，瑶席、轩静、轩安也跟着出来，一同望着自己，“你们……”
　　瑶席说，“那我们正大光明地送冰姐姐去栖霞山啊。”
　　铭戌看着他们，摇头，“会耽误段冰治伤时间的，我不能冒险……”
　　乔涛冲过来，对他道，“段冰不会死，她一定要看到江湖上所有人都认可她的姐姐。铭戌，站出来，让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无处盾形，只有你能做到！”
　　“你们……”铭戌无法回答。
　　颜秦也站起来，“寒宫从不过问江湖中事，但它现在站在林铭戌这边。你是嫌弃寒宫势力不够，还是看不起现在我们几个人？”
　　面前五个人的脸让铭戌心中的最后一丝迟疑一扫而空。
　　好，走大道！
　　铭戌的容颜总会让人产生误会，但这一刻没人能更确认——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跟随他，看他站出来，照亮整个江湖，真是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