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飘雪未央

8、Day Six

　　一大清早，亦枫晓萤就来到了病房，还带着一些松柏的弟子，今日，便已是第六日。

　　大束大束的鲜花摆在病房里，给单调的白色画上鲜艳明快的色彩。

　　只是病房的气氛依旧沉重而压抑。晓萤看着依旧没有生气的若白，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亦枫强装笑脸，尽量轻松地安慰着她。

　　“若白师兄……芽芽还那么小，百草她还那么年轻……你不可以丢下她们不管啊……你也不可以丢下松柏不管啊……你是松柏的大师兄，也是我们的主心骨，你醒过来好不好……”晓萤抽噎着说。

　　“好了好了，你别说的若白好像醒不过来一样，他坚强着呢。他肯定会醒过来的，你别哭了，啊。”亦枫软言安慰着，尽力不让气氛这么沉重。

　　百草只是在一旁静默无言。

　　她确实还很年轻。

　　她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和若白师兄结婚了。当时震惊了很多人。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若白当初这么早就提出结婚，她虽然害羞却并不反感。

　　也许只有若白师兄自己才知道。

　　*************回忆**************

　　若白至今还记得那半个月。

　　那是百草打败恩秀的第二年，他和她依然在岸阳基地，训练上学，日子本来过得平淡无奇。

　　可是，那一日的傍晚，在训练基地加练的百草突然就倒了下去。

　　没有任何预兆。

　　即使时隔多月以后，若白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刻他是多么的慌乱和恐惧，背上一片冷汗，手心冰凉。

　　若白飞快的打了急救电话，抱起百草就往外冲，入手是她灼热的体温，从手心一直烫到他心底。

　　之后便是两天两夜的煎熬，若白不眠不休守在百草身边，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留下，时间如此漫长，他的心仿佛放在火上煎熬一样。

　　当亦枫晓萤他们得知此事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已经是百草醒来后的事了。退了烧的她除了面色有点苍白，其他都很精神。倒是若白脸上有淡青的眼圈。

　　晓萤放了心，看来百草并无大碍，只是普通的高烧。

　　即使百草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可若白依旧冷着脸让她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

　　亦枫得知后笑言，一定是若白太宠百草，杞人忧天。

　　然而，只有若白一个人知道，当他从医生那里拿到病情分析时，世界瞬间崩塌。

　　就像平平淡淡的时间画卷突然被撕毁，被一把火烧尽，曾经以为的会永远在一起的美好突然就被告知破灭。

　　若白拿着纸的手颤抖着，脸色刷的变白，一贯稳重平淡的声音第一次带上颤音，微微喑哑，“有……多大的可能性？”

　　医生一脸沉重的摇头，“依病人目前的病况和身体检查的结果，有80％的可能性是这个病。”

　　若白的身体颤抖着，沉寂地令人害怕。

　　“不过……也先不要灰心，还要再观察半个月……兴许只是一个意外，况且这个病并不是无法治愈……”医生又好言安慰，总是要给病人家属一些希望的。

　　若白沉默着离开，背影削瘦的令人心惊。

　　他并没有马上进百草的病房，而是在病房外坐了一个小时。

　　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眼底的恐惧和绝望攥住了他的心。为什么……

　　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他一向不是逃避现实的人。

　　可他是人。是会害怕会恐惧会死心会绝望的人。

　　所以他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将自己从这种绝望里拉出来。

　　然后他表现得什么事也没有，依旧像以前那样守着她。

　　这件事他瞒得很好。

　　在亦枫晓萤眼里，百草不过是突然高烧生病住院了半个月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独自吞咽着所有的痛苦，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让她离他而去。她恰恰应了那20％的幸运率。

　　当得到医生通知那一刻，如释重负，重生的喜悦在心底荡漾。他发誓无论如何要抓紧她。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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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出院的那天，正好是七夕。

　　亦枫笑着对若白说：“这百草也出院了，今天又正好是七夕，你俩要不要出去玩一玩庆祝一下？”

　　若在以前，若白根本不会理会他，晓萤陪着他疯就够了。

　　只是在经历那次危险之后，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好。”若白唇齿间淡淡吐出一个字。

　　“……”这下轮到亦枫吃惊了，他也就随便一说，他知道若白绝对不会理他的，可是……

　　“那你们去哪里玩？”

　　若白不言，只是紧紧盯着亦枫。

　　亦枫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你，你看我干嘛……我……那……你们去看电影吧？还是去游乐园？”亦枫无奈地答着。

　　“……帮我订两张电影票。”若白甩出这么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啊……喂！你们要看什么电影啊！”亦枫惊呆了，我是无辜的啊！

　　“随便。”话出口后又补上一句，“晓萤平时喜欢什么就看什么。”淡淡的声音从空中飘到亦枫的耳朵里。晓萤喜欢的，百草应该也会喜欢吧，毕竟都是女孩子。

　　亦枫目瞪口呆。

　　话说，你们俩小夫妻过七夕关我什么事啊……还要我做苦力……还有若白居然也会看电影……简直不敢相信……为了百草，若白简直一次次刷新着自己的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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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若白和百草，亦枫晓萤简直拼了。

　　晚上，当晓萤千哄万哄试图把百草诱骗到电影院的时候，亦枫正把订好的票给若白。

　　“你自己看看，晓萤她选的，《地下室惊魂》，一个恐怖片子，你们好好享受吧。”亦枫似笑非笑地说。

　　“恐怖片？”若白对于这种电影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皱了皱眉，百草应该会害怕吧？

　　“若白师兄……”一声惊呼响起。

　　晓萤拽着百草走到这里来，百草顿时不敢相信，若白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百草，你看，若白师兄正等着你呢。”晓萤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晓萤，你！”百草终于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好了好了，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哎呀，快去吧！”晓萤一把把百草推向若白。

　　若白终于淡然开口，“走吧，时间快要到了。”

　　百草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嗯……”
　　默默跟在若白身后进了电影院。

　　晓萤在后面得意地喊，“好好看哦！男主角超级帅，超级有范的！别怕，若白师兄肯定会保护你的哦！”

　　亦枫挑唇一笑，转身对晓萤道，“我们也走吧。”

　　“亦枫，今天归你买单！”

　　“是是，我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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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终于散场了。

　　此时已经星沉天涯，月光低垂，夜色，路边的树上传来聒噪而持续的蝉鸣，仿佛要打破寂静的气氛。

　　若白和百草并肩走着，一路无话。

　　刚刚在看电影时，百草果然越看越害怕，诡异的气氛和血腥的场面让她不由自主地恐惧。

　　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手，“不要怕。”

　　低沉而稳重的声音让百草顿时有了安全感，她紧紧抓住那只手，从他的体温里汲取着一切她所依赖的抗拒害怕的力量。

　　于是从头到尾，百草都抓着他的手，而若白如同感应到她的害怕一样，也回握她的手。

　　脑中还回旋着恐怖的画面，可是心底却是温暖而幸福的。

　　若白突然停住了脚步。

　　百草走了几步才转过身，疑惑地看着若白。

　　若白此刻眼里涌着复杂的情绪，眸子却如同星辰一样明亮。

　　“……师兄？”百草察觉他异样的情绪，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若白依旧只是凝视着她，一向淡然如水的眸子里多了丝丝温柔。

　　百草察觉到他眼中的温柔，心怦怦跳得厉害，不敢开口。

　　“百草。”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手。

　　漫天星光温柔而缱绻，洒在俩人身上，将二人笼罩在一个单独的世界里。

　　他缓缓启唇，声音柔和了许多，却又不似梦幻，温柔下隐含的真挚让她感到真实，“我们结婚好吗？”

　　*************现实*************

　　窗外黑压压的，狂暴的风呼呼地撞击着窗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若白沉睡着，体温竟然在升高。

　　突然他咳嗽起来，声声颤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听起来如雷贯耳。

　　百草心慌地抚摸他的额头，竟然在低烧，这是病情恶化了？

　　风横卷残云。雨狂击房檐。天地间浩大的声势仿佛要将一切摧毁。

　　梦中的若白恍恍惚惚地看见，那天他向她求婚。

　　百草，你可知那半个月我有多恐惧，你可知我有多痛苦，所以，即使你还在并不适合结婚的年龄，我却任性地提出来了这个要求。

　　我只想尽早抓住你，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并不想要得到什么，只是这次，请容许我的自私和任性。

　　百草，我喜欢你。

　　百草，我想要永远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