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飘雪未央

7、Day Five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天花板，在白色的海洋里，一切都那样安静。包括床上躺着的人。

　　戚百草看着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第五天。盯着手机壁纸发呆，突然想起五天以后，就是芽芽的生日。

　　若白师兄，醒来好不好，你不久前还答应芽芽陪她一起去玩呢。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生日。

　　这是个注定要承载太多美好的名词。

　　似乎第一次给若白过生日的时候，也是这样。

　　************回忆*************

　　傍晚，一抹斜阳给天空染上红霞，风轻轻的，抚过每一个人的心头，浅吟着欢乐的歌谣。

　　岸阳培训基地的大门口，并排走出三个人，是戚百草和亦枫晓萤。

　　这已经是百草恢复训练的第三个月。因为若白还要带大众班的弟子，所以让百草和亦枫他们先回松柏道馆。

　　“对了，百草，你知道后天是若白的生日吗？”亦枫不怀好意地笑着。

　　“若白师兄的生日？”百草一愣，她从未听若白师兄提起过。

　　“对啊，本来呢，若白是不过生日的，不过呢，现在你已经是若白的女朋友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亦枫说的一本正经。

　　“亦枫师兄……”虽然，他们已经算是在交往，可是，她对这样的话语还是很不好意思。

　　“真的？若白师兄的生日？以前你怎么不说呀？”晓萤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开始逼问。

　　亦枫突然叹口气。

　　“其实很久以前，你还没来道馆，那时候初原师兄还没离开，他在道馆的时候，总是会让大家一起给若白过生日。但是，自从初原师兄退出了以后，若白就再也不过生日了，他总是说浪费时间。”

　　“大概也就是那时候，他把所有责任都扛起来了。自然也没有精力和心情去过生日。现在可不一样了，自从百草出现以后，若白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你们没发现吗？”

　　“那是，百草可是若白师兄心尖子上的人啊……”晓萤酸溜溜地说。

　　“没，没那么夸张吧……”百草害羞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偷偷给若白师兄准备一个生日party吧！”晓萤激动地喊着。

　　谁知亦枫马上浇凉水，“偷偷？我倒是觉得让若白知道了指不定一千个蛙跳等着你们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是一千个蛙跳，我们也要去办！亦枫！”最后的两个字明显软下来。

　　我们。

　　亦枫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感觉真好。

　　傻瓜，你想要做的事情，我怎么会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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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阳光毒辣而热烈，将一切烤的发烫。

　　刚刚结束训练的百草碎发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若白将毛巾递给她。

　　“今天训练的很好。力量有提升。”

　　“是。”百草笑得很开心，若白师兄表扬她了呢。

　　就在若白准备离开的时候，百草突然叫住了他，“若白师兄，等一下。”

　　若白停了下来，看向站在储物柜前的百草，“怎么了？”

　　百草有些犹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黑色手机。

　　“若白师兄……这个，给你。”看到若白严厉而询问的目光，百草立刻心慌起来。

　　“若白师兄！这，这是用我自己打工挣来的钱买的，没有乱花以前存下来的学费。”

　　若白接过这个黑色的手机，翻了一下，是很好的牌子。

　　若白皱眉，“为什么买这个？”

　　“师兄，今天，今天是你的生日……”百草小声地说着，低着头不敢看若白的眼睛。

　　手刹那顿住……自己的生日……呵，若她不提起来，只怕自己都忘了。

　　他已经有很久没过生日了，自从初原退出以后。

　　那些曾经的时光毕竟回不去了，他索性选择了彻底淡忘。

　　“是初原告诉你的？”若白淡淡地问。

　　“不是的！”百草条件反射地反驳，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是亦枫师兄说的……”

　　怪不得。现在除了亦枫，也没人记得了吧。若白心里暗暗责怪亦枫多事。

　　“亦枫师兄说……你的手机已经很旧了，却一直不肯换，是因为，因为……我……所以，我想，想送你一个新的。”百草慢吞吞说着这些话，脸上显出红晕。

　　静默片刻，若白抓起她的手，将手机放在她手上。“这个太贵了，你自己留着用吧。你的手机也需要换了。”

　　“可，可是……”百草一下子无措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怎么，你不喜欢？”若白眼里有着一闪而逝的笑意。

　　“不，不是的……自己用这么贵的手机会心疼……”

　　会心疼的……这句话……

　　若白突然想起了，在出国比赛之前的那天，她也是这样说的。

　　那天，是中秋节，她给他留了一个石榴，圆圆的饱满的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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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白接过石榴，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剥着石榴，眨眼，一小堆红宝石般的石榴子已在他的掌心。

　　看着百草咽口水的样子，若白将盛满石榴子的那只手放在她的面前，凝声说，“吃吧。”

　　“……”

　　她紧张地连着凳子向后挪去，拼命摇头说：“我、我不吃！我……最不喜欢吃石榴了！”

　　“你不喜欢吃，”看着她，若白的唇角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就把它拿来给我吃吗？”

　　“不是的！”脸涨得通红，忽然百草又用力点头说，“是的，我不喜欢吃，所以请师兄帮我吃了它。”

　　“不要撒谎。”

　　拉过她的手，若白将那堆剔透的石榴子放入她的掌心，命令地说：“快吃！”

　　为积威所迫，百草挣扎着又看了一眼他，见若白一脸不为所动，坚持让她吃的神情，她咬了咬牙，拿起一颗石榴子。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她的唇间迸溅出来，她小心翼翼地，仔仔细细地吃着。

　　打量着她，他问：“好吃吗？”

　　她不敢再撒谎，“好吃。”

　　“为什么吃得不开心？”若白皱眉。

　　“……会……会心疼……”百草呐呐地垂下头，一想到这么贵的石榴最后竟是被她自己吃了，她的心就疼得恨不得将每颗石榴子都嚼上几十遍。

　　“拿给我吃，就不心疼了吗？”若白凝视她说。

　　缓缓摇头，百草哑声说，“……会很开心。”

　　“嗯。”

　　沉默了几秒，若白伸出手指，从百草的掌心捻起一颗晶莹美丽的石榴子。她惊喜地立刻抬头，见他居然真的在吃。

　　他慢慢地咀嚼，看见她屏住呼吸、双眼发亮的模样，他淡然一笑，“很甜。”

　　“是的、是的！是很甜！”她拼命点头，立时觉得这石榴比刚才好吃了百倍。

　　然后她发现——

　　只要她吃一颗。他便也会吃一颗。

　　她边吃边看着他吃。每看到他再多吃一颗，她的心中就多开心一下，渐渐地，清甜的味道好像蔓延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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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白笑了笑，那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自己居然记得那样清楚。

　　他伸手，用手指捋了捋百草被汗水染湿的碎发。

　　“那，师兄，要不然，这个手机，我们一个人用一个月好不好？”百草感受到他指间的柔和，大着胆子地说。

　　若白一怔，他们居然想到了同一件事。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

　　心底渐渐漾满了温暖。

　　百草变聪明了呢。

　　可还是有点傻。

　　但是他喜欢。

　　尽管他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

　　“好。”他凝视着她充满期待的目光。

　　百草立即就傻傻地笑起来，比她打赢了比赛还要开心。

　　“对了，若白师兄，晓萤她们说，今天晚上，会在道馆里面给你庆祝生日，你会……同意吗？”想了想，虽然晓萤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密，可是她还是想告诉他，她希望他能同意，然后开开心心地庆祝生日。

　　“……”

　　若白犹豫了许久，虽然他觉得并没有必要，但又不忍见她失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不要太铺张，简单一点就好。”若白心里很清楚晓萤的那套搞法，他并不想太浪费。

　　“是！”百草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声音分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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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结束下午的训练，晓萤就拉着百草亦枫匆匆忙忙赶回道馆开始张罗。虽然晓萤本来计划去订几桌饭菜，可是百草却坚持说若白师兄不喜欢铺张，硬要亲自动手。

　　于是道馆里的女弟子纷纷忙碌起来，都挤到厨房来，热闹的好像过年一样。

　　就连喻馆长都说，松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的气氛，特别有家的感觉。

　　而晓萤这个厨痴呢，就指挥着以亦枫为首的一批男弟子张罗party的一些活动和游戏。虽然有些小弟子还不是很服气，可是，看到二师兄亦枫对晓萤师姐百依百顺，他们也只能乖乖闭嘴，心里还腹诽，看在若白师兄和亦枫师兄的份上，我忍。

　　当夕阳终于落下，夜幕开始降临，星星洒满夜空，若白终于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所有弟子一起欢呼的声音，“若白师兄生日快乐！”“大师兄happy birthday！”

　　大家叫着笑着，仿佛是在欢迎一个久别重逢的家人。

　　好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

　　曾经和初原一起过生日的时候，还有现在，心底洋溢着的温暖，若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眷恋着家的味道。

　　看着人群中她笑靥如花，眉眼如画，嘴角也慢慢上扬，抑制不住的爱意写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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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若白师兄，喝点这个山药土鸡汤，这可是百草亲手炖的。”晓萤一边殷勤地给若白夹菜倒汤，一边对百草赞不绝口。
　　若白也难得的没有拒绝，若在平时，自己一定会反感。但是今日却怎样也严厉不起来，看到大家都这么尽兴，索性就放纵他们一次好了。

　　亦枫抬手给了晓萤一个爆栗，调侃道，“你干嘛老抢百草的活，这给若白夹菜倒汤的活怎么说也应该是百草来不是？”

　　“……”一时被亦枫堵的无话，晓萤郁闷了，于是干脆转换对象，开始给亦枫疯狂夹菜。开始亦枫还挺高兴，可是……

　　“哎，别，范晓萤！”

　　“你干嘛，我不喜欢吃这个！”

　　“你夹那么多，我怎么吃的完！”

　　“行了！你够了！”

　　晓萤赌气的把桌上所有的菜全部夹了一些到亦枫碗里，将他的碗塞的满满当当，一边塞一边还嘟囔着，“谁让你说我抢百草的活，我这不是好心吗，你不就嫉妒若白师兄吗，我给你夹就是了，让你吃成猪才好！”

　　看着这俩人打打闹闹，若白无奈摇摇头，能有人压压亦枫的性子也不错。至于晓萤这大条的神经……他并不介意让她多做一些蛙跳。

　　【飘雪内心OS：这就是红果果的护短╮(╯▽╰)╭若白：五百个蛙跳！马上去！飘雪：不要灭口，呜呜呜大师兄我错了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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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闹闹吃完了饭，正式开始各种游戏和活动。

　　而作为今天的主角寿星若白，一直被推着参加各种游戏。今天松柏的弟子们一反平常，平时，若白从来都是严厉而冷淡的，而今天他竟然意外地没有板着脸训斥，所以大家也放宽了心，全都和若白嬉笑着。

　　殊不知，若白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

　　他已经发誓，明天一定要给晓萤一点教训！这都是什么鬼游戏！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但是今天他不想发火。所以他耐着性子一一玩了下去。

　　可是，当实在过分的时候，例如——

　　“若白师兄，你手机相册里的第一张图片是什么？”

　　“……”

　　“若白师兄，你有没有亲过百草？”

　　“……”

　　“若白师兄，你什么时候和百草结婚？”

　　“……”

　　诸如此类问题，若白只觉得相当恼火，范晓萤到底想干嘛！

　　这样的问题最后每每以他长时间的沉默而告终，毕竟也没人敢真正逼他说。

　　而百草从头到尾都红着脸，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默默想着若白师兄会生气的吧……

　　亦枫只是在心底默默祈祷，晓萤活该你今晚酒喝多了，你自求多福吧，我绝对不救你。

　　“若白师兄，你能说说你身上有几块肌肉吗？”

　　“……”

　　“若白师兄，你可以说一下你的存折密码吗？”

　　“……”

　　“范晓萤，明天训练前加跑两千米，训练完了做两百个蛙跳。”

　　果然……亦枫百草在心里默叹。

　　“……啊！若白师兄！不用了！我只不过是玩游戏，玩玩而已……”晓萤终于清醒了，自己居然惹毛了若白师兄呜呜呜……

　　“五百个。”

　　“我知道了！不用再加了！”晓萤崩溃地尖叫着，众人纷纷哄笑。

　　一直到活动的末尾，晓萤又不怕死地非要拉着百草上台唱歌。

　　“哎呀百草，这可是若白师兄的生日诶！你作为女朋友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啦！”

　　“不要了吧……”

　　“不行！作为这次party的压轴一定要是你上场！”

　　“不用了……”

　　最终实在拗不过晓萤，百草腼腆地上了台。思索了好久，百草突然想起一首她曾经听过的一首她很喜欢的歌。

　　音乐响起，轻柔的音符在室内盘旋，百草甜美的嗓音响起。

　　“这一路，翻越了爱与恨，错与对
　　一双眼，看过许多变迁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有一点累
　　一瞬间，怀疑身边一切

　　隐形翅膀，带着我回想
　　掠过那绝望，找希望
　　你的力量，却是我身上真实的飞翔
　　带着我抵挡这受过的伤
　　每一个孤单的晚上
　　我们是彼此有形的翅膀
　　学着更坚强……”

　　一开始百草还有点紧张，可唱到后面情不自禁地放松，让自己沉浸在这歌声里。

　　若白坐在下面，静静地注视着她，想起第一次听她哭着唱“离离原上草”，就是在那时，她打动了自己的心吧？

　　“这一路，经历了爱与恨，错与对
　　一句话，很难说的完全
　　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掉一些泪
　　哭完了，再站起来面对

　　隐形翅膀，带着我幻想
　　掠过那绝望，找希望
　　你的力量，却是我身上真实的飞翔
　　带着我抵挡这受过的伤
　　每一个孤单的晚上
　　我们是彼此有形的翅膀
　　学着更坚强

　　我曾害怕所以我懂得
　　难免会沮丧的模样
　　我受过伤，所以更渴望美丽的飞翔
　　你在我身旁，陪我勇敢唱
　　像一个保护着我的家
　　我们是彼此有形的翅膀
　　飞进了坚强
　　真实的翅膀，擦去那泪光
　　还记得梦想……”

　　袅袅之音流淌进每个人的心底。
　　若白听懂了，歌词中声声诉说的，是他们的梦。

　　曾经一起训练，一起比赛，一起打工，那些浸润了他们点点滴滴成长的时光，那些充满了他们汗水和努力的时光，正是青春最真实而平淡的美好。

　　一曲终了，他望向她，她望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能看见她眼中的依恋，她能看见他眼中的温柔。

　　若白师兄，我想永远在你身边，就这样守着你都很好，你可知道？

　　百草，我不是会说最爱你的人，我是会一直陪你的人，你可明白？

　　*************现实*************

　　戚百草并不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玩到很晚，最后她累的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她就已经在晓萤家了。后来她才听亦枫师兄说，亦枫师兄和若白师兄双双把晓萤和她背回来了。

　　那真是美好的一天。

　　若白师兄，你还记得那天吗。

　　戚百草正在替若白擦拭手臂。

　　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泪掉在若白的手上，若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眉心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