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飘雪未央

4、Day Two

　　清晨的阳光慵懒而舒适，令人陷进去就不愿出来。

　　戚百草站起身，决定打扫卫生。这个重症监护室，必须干干净净的，因为若白师兄喜欢干净清爽。

　　若白睡得很沉，静的仿佛没有生机。

　　若白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回忆**************

　　自从那日，戚百草去看若白，最终被若白冷冰冰的一句“你走吧”逼得失魂落魄地离开。

　　之后，两个人仿佛陷入了冰川，气温降到零度。

　　这一切，都被胡亦枫和喻初原看在眼里。

　　于是，在忍受了整整一个星期若白的低气压之后，胡亦枫终于忍不住，冒着生命危险和若白说了一段话。

　　“若白啊，你说你，百草她呢，也不是故意的，她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你吗？”胡亦枫瞅一眼若白，见他没有阴郁地驳斥自己，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你比她自己更重要，所以才不顾一切去做这样的傻事，她自己也很难过好不好。”

　　“我不需要。”若白平淡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你怎么这么霸道呢？你就只许你自己为她拼命，就不许她为你拼命啊？你这什么……逻辑。”胡亦枫忿忿从嘴里憋出两个字来，真是，他都要替百草感到委屈了，碰上若白这样死心眼的人。

　　若白，竟然意外地沉默，没有反驳，也没有凌厉的话语。

　　另一边，气氛却迥乎不同。

　　“百草，你要体会若白的苦衷。”
　　喻初原坐在戚百草的床边，手中，正削着一个水果。

　　“他对你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他只是太担心你。他害怕你失去健康，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平安快乐。”

　　“我知道，可是……若白师兄生气了，我要怎么办？”戚百草的声音里透着无助和迷茫，眼神惶然无措。

　　“百草……你，喜欢若白，对吗？”喻初原犹豫着，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一年前，他问过她这个问题。那时她惊慌地否认着，如今……她缓缓地点头。

　　喻初原的心就像坠入冰窖，自己，到底还是输了吗？不，三年前自己去美国的时候，就注定了他要输，若白……

　　强压下痛楚，喻初原脸上笑得温柔，“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告诉他，让他明白你的心意。说出来吧，百草。”

　　“说出来吧，百草。”

　　“说出来吧，百草。”

　　……

　　一时间，戚百草的脑海里，只有这句话在回荡，震得她呆滞而迷茫。

　　喻初原起身，将削好的水果放在盘子里，走出了病房。从今以后，这个有着小鹿眼神的女孩子，碰一下就会脸红的女孩子，固执倔强不肯认输的女孩子，就再也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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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病房里，戚百草坐在轮椅上，抬起头望向一直淡漠的若白。将自己的轮椅调整到抵在若白的床边，她轻声地开口。

　　“若白师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听你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声音中的恳求与胆怯让若白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应答的话，却不料……突如其来的……

　　腰间一紧。

　　他感受到了灼热的体温。

　　戚百草紧紧抱住了若白。

　　“若白师兄……我想告诉你，我的答案。”声音不再胆怯，有了一分悸动和期待。

　　若白怔住，反应过来后，想要推开她，“放开！”嗓音下压着微怒。可是百草的力道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她紧紧抱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而碍于她的腿伤，他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若白师兄，我不想再等了！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反正都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戚百草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怒吼，说出来！说出来！一定要说出来！

　　若白终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了……那是他一直埋在心底，虽然期盼却不愿提起的，那个答案。

　　“闭嘴！我不想听！”若白几乎是吼出来！他害怕了。

　　他害怕这个答案会让他心软，他害怕这个答案会让他改变所有的决定。

　　别人都说，若白是个固执一根筋的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个女孩面前，他的固执根本微不足道，他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心软，一次次改变所有决定。

　　在戚百草面前，若白永远都是输。

　　在昌海道馆，她做出那个让他愤怒的赌约，可最后她哭着道歉，心底怎么也气不起来。

　　在日本的那次国际赛，她哭着去找草莓发夹，无论他如何发火命令，她都执意要去。最后他无奈而黯然地说，我去找，你留下比赛。

　　在手术之前，她瞒着自己报名，本来是雷霆万钧的怒火和万般担忧，最后她不顾腿伤长跪于他床前，让他沉着脸答应了她十分荒诞的请求。

　　但这次他不想！他害怕一时心软会给她造成一辈子的伤害！

　　可是迟了。

　　“若白师兄，我喜欢你！是那种特别的喜欢！”戚百草的脸红扑扑的，眼神如小鹿一般，闪亮地发光，直直地望向若白。

　　“我喜欢你！是那种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喜欢！”

　　若白僵住了。

　　内心如同惊涛骇浪，瞬间涌起的温暖和不可思议几乎将他坚硬的心淹没，她喜欢他……

　　这两句话声音很大，大到门外偷偷躲着的两人听的清清楚楚，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可是……好像那两句表白足足过了半分钟有余，都没有一点反应，里面悄无声息，若白没有回应，百草也没有说话。

　　戚百草见到若白一脸的震惊和僵直的双臂，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想起一年前初原师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动作……

　　她要告诉若白师兄，她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安慰，不是开玩笑，是真正的喜欢！

　　戚百草将重心放在左腿，环在若白腰间的手从背后勾住他的肩膀，努力地将身子向上移……直到，双唇碰上他的脸颊……

　　感受到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若白身子一震，依然一言不发，却也不曾拒绝，只是呆呆地任她的嘴唇停留在他的面上。

　　于是，当门外心急又担心的范晓萤猛的推开房门，而胡亦枫根本来不及阻止的刹那，两人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

　　“范晓萤你别开……门……”

　　“百草你们……俩……”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默契地石化在地。

　　而戚百草被这意外闯入的声音惊醒，猛的离开了若白的脸颊！

　　“晓、晓萤……你、你怎么……”

　　戚百草的脸涨得通红。

　　该死的，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她居然亲了若白师兄！她刚刚怎么就头脑发热的亲上去了呢！居然还被晓萤亦枫看见了！天啊，她不要见人了！

　　“你们出去。把门关上。”

　　若白似乎终于从呆滞中恢复过来，淡淡地下着逐客令，只是耳根处的红晕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哦……知道了，那啥，抱歉啊，我们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啊”
　　终于醒过来的胡亦枫带着一脸“我懂得”的邪恶笑容拉着还没醒过来的范晓萤匆匆离开，关上房门。

　　戚百草低着头，脸红透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居然对最最尊敬的若白师兄做了这种事……他会生气吧……都怪晓萤天天给她说什么要大胆地追爱啊……这下怎么办……

　　若白凝视着她的脸，心中无比柔软，唇边荡漾出笑意，揽过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嗯，我知道了。”低下头，在她红的发烫的额上，印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百草，我也喜欢你。

　　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你，陪伴你。

　　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两个人相依偎着，身上镀上夕阳的灿烂余晖。

　　门外却远不如门内平静。

　　“天哪！在我有生之年，我居然看到百草这个木头疙瘩脑袋，这个恋商为负值的家伙亲了若白师兄诶！而最最不可思议的是，若白师兄还接受了！！！亦枫你快告诉我，这不是梦！！！”

　　胡亦枫嗤嗤一笑，“这有什么不可能，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范晓萤依旧一脸口水地感叹，“不过话说回来，若白师兄这种万年大冰山，也就只有百草这种死拧的打不死的小强才能给融化了……”

　　“什么打不死的小强，”胡亦枫抬手就给了范晓萤一个爆栗，“这么难听，应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百草才对！”

　　“哎呀，管他呢！反正若白师兄和百草在一起了，真好，我好羡慕啊，百草居然比我先追到男朋友。”范晓萤一脸忧伤的模样。

　　胡亦枫笑笑，“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谁说你没追到男朋友？”

　　胡亦枫一步上前，飞快的在范晓萤额上亲了一下。

　　范晓萤顿时僵住了。

　　看着她发愣的眼神，和红红的脸，胡亦枫心情大好，笑着转身离开。

　　今天天气真好。嗯，真好。

　　*************现实**************

　　若白静静地躺着，睫毛微颤，氧气罩下的嘴唇轻轻动着，仿佛想说什么。

　　只可惜窗前的戚百草并未发现，落日的余晖，一如七年前那样灿烂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