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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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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嵘一时被推上了沪上层政界的风口浪尖。人人都知道韫嵘凭借狐媚手段搬进了周家的思慧园,从百乐门的一个大龄舞女摇身一变成了军界新锐周少余的心头宠。
周少余年少高位,极为英俊,出入一些宴又常带她一起作为女伴,他在倒还好,不曾有人会不长眼到在老虎面前拔虎须,韫嵘表面的体面还是有的,周少余稍稍离开视线那就不一定了。
周少余被沪界的商事大鳄拉去敬酒了,韫嵘一个人坐在甜品区百无聊赖,几位穿着时髦的高门小姐在一旁说说笑笑,眼神总轻蔑地对着她,声音不高,却正好能让人听清楚,“瞧她那妖妖娆娆的模样,果然是好手段,怪不得姓什么?姓赖?”
韫嵘依旧坐得优雅,仿若无事,只是她银包挡住的手握得发紧。她的脾气是惯来硬的,却已经被打磨得事故圆滑。
“这不是蓝家千金么?正要介绍,韫嵘,过来。”周少余不知何时走过来了,驻足在那,几个聒噪的女人瞬间噤若寒蝉,温柔地朝她招手。
韫嵘从善如流走过去,与他并站。周少余继续笑道:“从前不得见,今日一见,‘烂’小姐品貌非常。这是我的未婚妻,心头挚爱,艾韫嵘。她常叫我对待女士要绅士,否则今日我可就不止与您打招呼了。”
他笑得温和,嘴里的话却毫不留情,刺得为首的蓝小姐脸色发黑。
蓝小姐对韫嵘啐了一口:“你且别嚣张,等陆家的那位回来,有你的好时候!”说完是一阵风风火火,走了。
韫嵘听的云里雾里,拿眼去瞧周少余,他的手抓住了她的,声音不高,却正好能让宴厅里的人都听到,“你不必怕任何人,因为我会给你撑腰,你更不必怕我,我可以容忍你的所有事,韫嵘,回家吧。”
他的唇轻柔而温和,落在她的额上,她心头有些痒,有说给她在外头置小公馆的,有说给她买钗买镯的,唯独没人同她说过这般缱绻的情话。
她下意识扭着腰挽上他的臂,他却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走了几步,她惊奇地发现,他的手竟固正了她的腰,将这多年在欢场中磨出的妖娆给弃了。
晚上睡觉时周少余惯例拥着韫嵘,等他发出规律的鼾声之后她瞪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不知所措。
她不知该如何去回应,甚至不敢让自己继续沉湎在他的温柔里。她害怕孤独,更害怕拥有之后会重新回归孤独。
快到凌晨了韫嵘才昏昏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周少余已经去军署了。
保姆阿萍姐听到她下楼的声音,朝她眨着眼睛笑,告诉她周少余说她一夜没睡好,让厨上温了粥,随时等她起来都能吃的。
韫嵘一怔,原来他知道她没睡。她吃了阿萍姐端的粥,阿萍姐收碗时神色暧昧:“韫嵘小姐好命嗳,我阿萍跟着司令做了快有八年的工,第一次见着司令带人回思慧园呢,就连……别人都是没有福气的。”
韫嵘神色恍惚:“嗯?你们以前就住这里么?”
阿萍姐擦着桌子:“这倒不是,只是司令去到哪里,住的宅子一定要改名叫这个名字的,也好听。”
韫嵘心下闪过些什么,却抓不住这个一掠而过的念头。
晚饭时周少余并没有回来,而是派了小六来接,赴晚上的宴。韫嵘有些气馁,本以为周少余该知道她不爱去这些跟红顶白的觥筹交错,到底错估了。
车不是平常的公车,也没有去平日去的那些公所,而是直接往城外开,停在了一座外观雅致的小别墅前。
这不同于平日常去的宴的灯红酒绿,彬彬有礼,反而有些嘈杂,一个剪着短头发的少女与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正在激烈辩论。
周少余早已到了,穿着常服,正在同一位穿着长袍的儒雅先生相谈甚欢,见她来了朝她招招手,她一走近,长袍先生就朗声一笑:“心头挚爱小姐?”
在场的人停止辩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韫嵘的脸刷得红了,周少余淡笑,将她拥入怀中。
在这里,韫嵘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社会的光明,触摸到什么叫理想,什么叫热忱。
后来韫嵘问周少余,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周少余在雪茄的烟雾中沉吟许久,才说道。
“我欣赏他们的信仰,即便我的信仰几近腐烂,却不好再改了。我认为你是想要正着走道的,他们的信仰正好与你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