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欢喜不段情》潘帅帅

6、六

　　到底追上了，一把将他从马上抓下来，拉得他一个趔趄。
　　暗卫们不敢对她举刀，只好面面相觑，都撇过头去不说话。
　　她大声问他：“你这等重伤也要去，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他倚在马上，唇色苍白：“大姜不能没有颜尔。”
　　她放声大笑，忽然很想问他，是大姜不能没有颜尔，还是你不能不娶颜七，不能没有颜家的助力？
　　千句万句诘问，终究还是化为了嘴边一抹笑。
　　笑他是个没有心的君王之才，笑自己千里奔驰来救他的愚蠢痴心。
　　她敛了笑：“你回去，我去。”
　　他抓住缰绳不放：“你……”
　　她夺过缰绳，纵身上马，喝道：“跟我走！”
　　暗卫们声音如同洪雷：“得令！”
　　他站在后头，嘴唇喃喃：“也好……也好……最后一次了……”
　　他突然想起忘了告诉她自己会给她留红豆羹，再抬起头又哪里还能再她的背影，只剩滚滚马蹄声踏碎了他低低的声音：“给你留红豆羹，要回来吃啊。”
　　她带着颜尔回来了，颜尔毫发无损，她却被一只箭贯穿了右臂。
　　须发花白的军医连连摇头：“箭上有剧毒，如果不砍断伤源，人也要保不住了。”
　　他脸色苍白。
　　她冲军医淡然一笑：“来吧。”
　　军医用询问的目光去看魏筠，他踌躇了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咬着刀柄，任着军医把她已经乌黑的右手砍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表情自如，只有额头的汗证明她在忍耐。
　　军医给她包好药就出去了，只剩她和魏筠二人相对无言。
　　她满头大汗，笑得勉强：“今天起，我放过你了。”
　　她从小跟着阿嬷一起过活，最喜欢看话本里的缠绵悱恻，遇到他时本以为自己得了一段悱恻，谁知却踏入了一场大梦。
　　她时时被他伤得难过，却又时时为他开脱。
　　可这次，她是真的打算放过，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这一年大漠的风里吹来了苦草的味道，像段情这么多年来的爱情，舍不得，求不到，终于随着她没了的右手一起放下了。
　　穆蔚请命要守边疆，她也要留下来。
　　他轻轻问她：“为什么。”
　　她笑得释然：“我再拿不动刀替你杀人了。”
　　颜尔不日便启程回了长安，他本来要等她回心转意一起回的，第二日却收到了四皇子挟天子逼宫的密函。
　　他思量了一夜没有睡，临到了四更，隶书在帐外轻轻地问：“殿下？”
　　他道：收拾东西，回长安吧。
　　天下和段情，他还是将天下排到了她前头。
　　回长安之后他手段雷霆，将四皇子斩于殿前，登上了他的九五龙座。
　　他登基之日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允了左相上书要求接回在外多年的八姑娘的请求，一件是派人去边疆接她。
　　可是接回来的只有一纸红笺。
　　她要和穆蔚大婚了。
　　她终究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