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庶女奋斗记》黎瑟

33、别院

　　卫寒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出去玩了！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没把握住，上辈子的习惯不自觉就流露了出来——照着卫致远的脸上就来了一口！

　　卫致远先是享受地看着小孩儿惊讶到茫然然后喜悦感爆棚的表情变化，突然被亲不禁也傻住了。

　　卫寒烟还在傻乐，卫致远却是叹着气看了一眼江碧，幸而书房里此时并无别人，连冬蕊两个小丫头也被山青招待吃糕呢。江碧笑着冲卫致远福了下身，表示自己不会出去胡说。

　　卫致远分别打发了人去见钱夫人、秦竹，江碧笑道：“怕是秦姨娘那边得忙乱上一阵子了。”

　　卫致远这才想到云舒苑里估计得给卫寒烟准备出门的东西，就又打发了个丫头去：“告诉秦姨娘，我在别院里早给七姑娘准备了东西，家里的就别动了。”

　　等着钱夫人传回话来同意了，不等去云舒苑的人回来，卫致远就长臂一展把卫寒烟抱着出门了。

　　府中诸人听说了，不说卫芳菲气得又砸东西，就是卫清和也愣怔了片刻。钱夫人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怎么？也想出门了？”

　　卫浩轩赶忙哄妹妹：“你要想去，我明儿也带你去西郊别院住两天。”

　　卫寒烟笑嗔道：“你还想玩啊，明儿可该去上学了！”

　　卫浩轩道：“就你爱操心，都快成小老太婆了。读书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你哥哥我还怕耽误这两天？”

　　钱夫人搂了女儿，笑道：“看你二哥哥这不害臊的，这么自夸？”

　　卫寒烟咯咯笑个不住，卫浩轩也不反驳，钱夫人叹道：“这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没想到你们四叔这冷冷清清的性子偏偏对你们七妹妹上心，你们七妹妹对着你们父亲尚且拘束，对你们四叔却亲近得紧。”

　　卫浩轩一听就来气：“母亲是不知道，她连得了枝子花儿，都要去给四叔。”

　　钱夫人笑笑，沉吟了许久才说：“你们七妹妹要么是天真懵懂，要么就是真的通透，赤子心性。”

　　卫浩轩嗤笑道：“她那么大点的小人儿知道什么？”想了想又说：“不过倒是个不讨人厌的，不像那一个。”

　　那一个自然是指卫芳菲了，卫寒烟刚回来的时候，她怕卫寒烟抢了卫侯的宠爱，总是找卫寒烟的麻烦。可卫寒烟一来敢说敢做不绕圈子好几次令她闹出笑话，二来在卫侯跟前也并不争宠，卫侯最为宠爱的仍然是卫清和。她便把对付卫寒烟的心全都收了回来，只盯着卫清和了。课业学识赶不上卫清和，就用自己的长处，时不时给卫侯做双袜子，做个扇套，再不经意把扎了针眼的手往卫侯跟前一伸，可不就惹得卫侯满腔怜爱。每回只要卫清和得了什么好东西，不是撒娇卖痴地去跟卫侯要，就是酸言冷语地嘲讽钱夫人苛待庶女。

　　钱夫人治不了她？当然不是。只是钱夫人自有考量，她就是要卫侯看看他自己千娇百宠的庶长女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可有一点世家贵女的风范？看完了她，再去看那比她小上好几岁的卫寒烟，那又是什么心性气度。现在的她对卫侯真没多少夫妻情谊了，所以不介意给他来上一巴掌：我不管，省得你怀疑我对她不好，可是我不管，你自己看看被养成了什么样子？反正卫芳菲还年幼，再过两年再来教导也不晚，这个时候管，保不齐会让人背后嚼舌头说是虐待庶女呢。再过两年，只怕卫侯会求着她来管。至于能管成什么样子，钱夫人只能说将来不作祸连累娘家就成。即便是她也没有控制人心的本事。

　　钱夫人放下手中杯子，温声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和你哥哥都闹开别扭了？”

　　卫清和闻言大吃一惊，她一向和二哥哥更为亲近，全是因为年龄的缘故，但大哥哥也是至亲之人，再不想亲哥哥间会有矛盾，一时便有些心急。

　　钱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卫清和的手，让她先别说话，若是原来这事她不会当着卫清和说，可如今和卫侯同床异梦，她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几个孩子身上，便想着不管有什么事娘几个都一起商量。况且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兄弟两个的感情她最清楚，断然不会真生了什么龃龉，多数是因为什么赌气了。

　　卫浩轩的心一沉，他是真不想说这事，总不能说是因为哥哥添了房里人才闹别扭，说出去叫个什么事儿？可事实上却是如此。过了许久才斟酌了措辞，缓声说道：“母亲，我还记得小时候，大伯父还在，祖父早已经给他请封了世子，父亲和大伯父的感情十分好，二房都随着二伯父去了外任，家里十分的清净。父亲除了去当值，就在家里教导哥哥和我读书，陪母亲聊天、下棋，那时候的日子现在想起来真若恍然一梦。老太太要赏丫头给父亲，父亲说：‘兄长身为世子尚且没有什么房里人，我一个不用继承家业的倒光知道房里这点事了？’根本就不要。可自从大伯父突然生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直至去世了，所有的一切就都改变了。”

　　眼见着钱夫人目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而落，卫浩轩狠了狠心，继续道：“如今府里再是人丁兴旺、繁荣锦绣，也掩不住底下乌烟瘴气的本质。这一府的人有哪个是甘心的？难道这些哥哥不明白？更不用说，大嫂孩子都还没生下来，他就不怕妾室心大再生谋害之心？还是他觉得自己本事大，他的妾室都是安分随时的。”说着便忍不住地冷哼了一声：“从上到下，这京城里但凡三妻四妾的人家，哪家的后院里是干净的？了因大师不进京城，为的是什么？因为这些权贵人家太虚伪了，手上沾满自家子嗣的鲜血，却还装得正气凛然，真是让人作呕。母亲，话说到这里，我便正好表明心迹，将来我成亲之后，再不要任何房里人，我实在够了这样的日子。还有妹妹的婚事，不管对方门第如何，却必须是那等不纳妾的人家！这样的人家虽少却不是没有，像京城的苏家，陕北的史家，江浙的林家，就我所知就有好几家书香世家是有家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

　　卫浩轩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把母亲和妹妹都说得目瞪口呆，甚至卫清和都忘了脸红了。这些话他在心里堵了许久，今日也算一吐为快了。为何他突然对卫寒烟转了态度，固然有卫寒烟安分的原因，其根本还是他自己这一年来想法的改变。从前他一味地厌恶薛氏，觉得是薛氏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本幸福的家庭，对妾室这等东西简直厌恶至极，即使是钱夫人亲自挑选而来的秦竹也让她极为反感。对着侧室所出的子女，这明晃晃父亲背叛母亲的证据，就更没有好脸了。可一年来的成长和思考让他算是看清了，这一切的根源还不是在男人？若是卫侯坚持，这个家里又怎么会接二连三多这些个人？

　　卫寒烟不知道自家哥哥成了这个世界的先锋好男人，跟着卫致远出了门，从上了马车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安生，四处打量，时不时还看看外头，在卫致远跟前她从不曾以世家贵女的规矩要求自己。从外头看，卫致远的这辆马车实在是没法和昨日她坐的那辆比，甚至有些寒酸了。但进了里面，突然有种闷声发大财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马车内部空间极大，卫寒烟在里面都快可以打滚了，坐上去有点像坐沙发软床的感觉。车壁上装了许多的暗格，卫寒烟一个个地打开研究，就用了好久的时间。江碧和山青都跟着，见她这样，止不住地乐，江碧嘴快，说道：“姑娘越是喜欢，我们公子爷就越是高兴，这些都是他给姑娘准备的呢。”

　　卫致远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卫寒烟，没有说话。卫寒烟便知道江碧所言非虚，本来就他四叔的风格，也不像是这么会享受的人，心里头有些烫又有些酸，自己怎么就没托生成四叔的女儿呢？对侄女尚且如此，要是他女儿，可不得宠到天上去。

　　卫致远见她忽然泪光闪烁，不禁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卫寒烟抱住他一条手臂，小声道：“高兴得，四叔，我太高兴啦。”

　　卫致远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心里面也是一片柔软。

　　马车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到了城外的别院，这是当初老卫侯留给幼子的产业。换做别人家，卫致远这般让嫡母厌烦，这份产业能不能拿回来还真得两说，但卫侯自诩是个品行高洁之人，如何会强占弟弟的产业？不但没占，还另给了几千银子，算作休整费用。

　　卫寒烟从开始的兴致勃勃，到了后半程已经是昏昏欲睡，这会儿到了精神才好了一些。也不用人扶，一下子跳到地上，干冷却清新地空气扑面而来，彻底地让她清醒了。

　　虽然此时是万物萧瑟的冬季，但卫寒烟仍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不禁在心底暗嘲一声：要不人说一个人的成长痕迹会给她打上鲜明的阶级烙印呢？自己内心里的平民意识一直都没消退啊。进了那个深宅大院，就仿若被埋进了一座精致的墓地一般，只有脱离了那里，才有活着的感觉。

　　“冻傻了？还不进屋？”卫致远碰了碰卫寒烟的小脸，冰冰的。当下一抄手就又抱了起来，这几个月抱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经习惯了。

　　“唉，要是春天能来就更好啦。”卫寒烟做作地叹了口气。

　　不光山青和江碧，就连冬蕊和绿桃都被逗笑了，她们早就发现了，在四老爷跟前，姑娘总是特别的灵动。

　　卫致远笑道：“你什么时候想来都行，总行了吧？”

　　卫寒烟再次忘了自己的实际年龄，自然而然撒娇道：“我就知道四叔最疼我啦！”

　　等到了给自己安排的小院，卫寒烟才知道自己的话说早了，小院不大，紧挨着正院，却布置地极为精心。有山有水、有竹有花，曲径回廊，还有一座凉亭，却又留出了几十平米的空间，铺着的齐齐整整的青砖，一看就是供卫寒烟玩耍的。小小三间正房，中间是起居室，左右两间，一间书房、一间睡房。书房里的书架、桌椅，全是依照小孩子的尺寸，三座小小的书架，卫寒烟不用人帮自己就能够全够到。起居室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小孩子的玩器，还有几件精致的瓷器、古玩。床榻、座椅、杯盘俱都是新的，有的小巧精致，有的端方大气。几架屏风风格均不相同，却是一样的不凡，就是绿桃、冬蕊在府里见多了老太太和钱夫人房中屏风的也得说一声真不错。最让人惊喜地却是地上厚厚软软的波斯国地毯，卫寒烟就算在屋里连跑带跳多不用担心会磕疼摔坏。睡房里，看到那张黄花梨月洞门式门罩架子床，卫寒烟忽然想起来卫致远问过自己可喜欢拔步床，当时自己怎么说的？“看看就行了，睡在里面多憋屈。”

　　冬蕊和绿桃还在惊叹柜子里各种材料质地的锦衣华服，卫寒烟的眼泪已经再一次落了下来。

　　怪不得卫致远说什么都不用带，这里的东西简直比云舒苑还要齐备，从衣裳被褥到文房四宝样样精致用心。

　　光是看几间屋子里的各色东西就看到天擦黑，卫致远让人来叫她到正院吃饭，“都喜欢吗？”

　　卫寒烟抱着卫致远的脖子，良久不说话。

　　卫致远把她放到椅子上，轻笑道：“鬼灵精怎么成小哑巴了？四叔这里可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卫寒烟轻声道：“四叔已经这么疼我了，我再提要求会不会太过分？”

　　卫致远奇道：“哦？你还想要什么？看看四叔做不做得到吧。”

　　卫寒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跟四叔学武。”

　　卫致远把卫寒烟放到地上，自己也蹲下来，收起了笑容，肃然地看着她：“怎么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卫寒烟不得不说，这个样子的卫致远，更带感了。“不是忽然有了这个想法，是早就有了，考虑了好多天才下定了决心。”

　　听到她说考虑了好多天，卫致远忍不住又有了笑意：“哦，那你说说为了什么？”

　　卫寒烟当然不可能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那真是惊世骇俗了。但是，她又不想欺骗卫致远，“因为我想将来多一份出路，如果可能，我也想像四叔一样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

　　卫致远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没有说话。而旁边站着的几个人，已经全都惊呆了。不得不说一直以来，七姑娘在她们心里就是傻白甜，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相对于她们，卫致远却听出了卫寒烟的言外之意，必要时候她是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份的，毕竟只要在侯府，即使学了武，对于自己做主这事也是没什么用。此时他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起了波涛。即使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早慧，却也不曾想到她想得这般深远。

　　“好，只要你吃得了苦，四叔一定将毕生所学交给你。”

　　冬蕊和绿桃对视一眼，心中哀嚎：回去要怎么交代哟？好端端的娇小姐要去当那五大三粗的武夫？侯爷、太太和姨娘怎么会答应？还有最难缠的老太太，本来就不待见自家姑娘了，要是知道姑娘要学武，绿桃想到以前听家里长辈说过的老太太的事迹就是一个哆嗦，老太太要是对姑娘动家法怎么办？据说从前是有个庶出的姑娘跪祠堂跪没了的……

　　卫致远转头看向两个丫头：“这件事不用你们多嘴，我自会让人去说与兄长、嫂子知道，至于老太太那里，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惊动老太太？”

　　本是极清俊的模样，此刻面无表情的眼睛里透出几分说不清的威严，让两人的小心肝抖了抖，赶忙跪下：“一切都听四老爷吩咐，我们不会多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