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庶女奋斗记》黎瑟

32、嬉戏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卫寒烟一点不担心冰会被自己踩塌，再者，经过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府中诸人算计是有的，并且有时真是防不胜防，但真不到动辄就要人命的地步。她上辈子看过一些宅斗的小说，里面就是喝口水都可能下了无色无味的毒，姑娘、公子们只要一个人到了僻静的地方断无活路，卫寒烟也不知是该笑那些作者言过其实还是该庆幸自己待的世界还没有那么变态。

　　卫寒烟有时候也会想：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以自己的性子可能真的就会安于现状了，毕竟钱夫人算是一个公正善良的总经理，卫清和是态度和蔼的优秀核心同事，卫浩轩这样别的部门的总监虽然看不大上自己，也不会特意来为难自己，卫文轩更自诩未来的董事长接班人讲究以德服人，至于薛姨娘和卫芳菲这样敌对的关系，到哪里没有呢？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将来安生离职似乎不是难事。可是之后呢？就像绿桃说的，她虽是庶女，嫁得断然也不会多差，那未来老公会纳小的可能性高达99.9999%，到时候再做打算就太晚了，自己和那被温水煮死的青蛙也无异了。所以，真是感谢上天让妈妈跟自己同在，避免生了安乐懈怠的心。

　　因是想着到荷塘，卫寒烟就多叫了几个人，绿桃、冬蕊、香草、悠悠、翩翩、青青、苒苒，十个丫头来了七个，半路上遇到人，对方都被这阵势惊到了。尤其是正房的吕嬷嬷，因着和云舒苑打的交道多，还多问了句：“七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要有不好办的事只管和我说，太太叮嘱过，姑娘在家都是娇客，断不能受了委屈。”

　　卫寒烟为难地笑笑：“没事，嬷嬷莫担心，我们就是想到花园子里转转，她们这些天嫌冷不大出屋，我带着她们松散松散。”

　　吕嬷嬷只当她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也不当回事，到了正房看钱夫人与卫浩轩、卫清和高高兴兴地说话，为了逗趣，就把这事当作笑话讲了。

　　钱夫人和卫清和听了也就笑笑，卫寒烟历来想法不大与人同，时间长了她们也就习惯了，横竖不是什么坏想法，也不违规矩。卫浩轩却是好气又好笑地咬了咬唇，“这丫头！”

　　钱夫人见儿子这样也不像是真生气，就问道：“怎么了？”

　　卫清和在一旁笑道：“太太不知道，哥哥昨天在外祖家可是护着七妹妹呢。”

　　她故意这样说，惹得卫浩轩瞪她一眼：“小没良心的！”

　　卫清和见状忙坐到他身边，抱了他的胳膊：“不过，哥哥当然还是最疼我的。”

　　卫浩轩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才和钱夫人说：“昨天人多，一个个年纪不大心思不少，那丫头才不过人腰高，我自然要看顾些，一则是为了母亲，另一则也是为了老祖宗。”

　　钱夫人欣慰叹道：“我儿如今也大了。”心中却不无晦涩，这个儿子心性跳脱个性潇洒，最不耐这些琐事，如今却也因为家中变化成长了这么多，虽是好事却也让她心酸，如果可以她真想几个儿女能够一直无忧无虑。可世事艰难，她用尽全力，也不过能保全他们该得的体面。

　　卫浩轩见母亲神色晦暗，忙又道：“谁知这个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问丫头婆子把荷塘里的冰凿个洞能不能捕鱼。”

　　“还真是……”钱夫人被逗乐了，“有野趣。”

　　卫清和也是忍不住笑了：“我就说七妹妹好玩儿，想法总是这么……率真。”你说她别出心裁吧，也不尽然，只是许多闺秀不好说不想说的事情她却能坦坦荡荡说了出来。就像这凿鱼，别人家的庶女敢在嫡母娘家提这茬？但说回来，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只是一般人考虑的多才不会多说，再者把诸多心思用到了人心上，这等纯然玩乐的小孩心态自然就没了。

　　卫寒烟浑然不知自己被人家母子三人安上了“天真纯然”的标签，正让丫头们拉着一根结绳，让年龄较大的苒苒和比较壮实的悠悠先下去试了试。

　　“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肯定拉得住你们。”

　　丫头们除了青青、苒苒大一些，别的尚是孩童，哪里会害怕，这么些个人呢。悠悠笑哈哈地在冰上跳了跳，苒苒笑斥道：“作死呢，小蹄子，你还跳！”悠悠吐了吐舌头，“没事，这冰厚着呢。就算三房的郑嬷嬷来了都踩不坏。”郑嬷嬷据说有二百斤左右，被三房留下来看家。

　　苒苒瞪了她一眼，“那也不能胡来，姑娘还要下来呢，万一有事怎么办？”说完，和青青对视一眼，点点头。她们虽只是二等丫头，但月娟不在，其他三个一等的还太小，不得不多操些心。

　　最后决定七个人轮换着下去陪卫寒烟，要保证岸上有四个人，池子里的则要注意照看卫寒烟不要摔伤。可她们都忘了，滑冰是个技术活，结果除了悠悠，别人根本站着都费事，别提往前滑了。

　　卫浩轩和卫清和过来的时候，就见卫寒烟被个丫头扶着，轻轻地往前滑，两个丫头在后头连滚带爬。岸上四个丫头忍笑忍的都快疯了。

　　卫清和笑得伏到卫浩轩身上，身子都站不直，感觉自己肠子都打结了。

　　卫浩轩拿手指着卫寒烟，想虎起脸训下人，可怎么办得到呢？整个园子里属他笑声最大。

　　本来青青几人完全被池子里的情景吸引，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这时候才发现卫浩轩兄妹来了。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五姑娘也就算了，一向与姑娘和睦，可二公子似乎是不太喜欢姑娘的。

　　卫寒烟不聋自然也听到了，心说这卫浩轩怎么还不上学去？见反正被撞见了，索性坦荡一笑：“二哥哥、五姐姐你们要不要也来试试？”跟着的人没有十口子也有八口子，总不会出什么事，最多摔几跤。

　　卫清和再是老成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尤其是兄长在旁，心态不自觉地就小了许多，眼睛放光地看着卫浩轩。

　　卫浩轩本就是个淘气的，昨日之所以会误会卫寒烟想捞鱼就是他自己是个爱玩的，今天不用顾忌更多，当下拉着卫清和，不用丫头们的绳子就下去了。“这个不难，膝盖弯些，手臂张开些，不用怕，我拉着你这只手呢。”

　　悠悠看见了，特别实诚地说：“二公子比我教得好多了，一看就是高手。”

　　卫浩轩心道他这妹妹的丫头们也是各有特色，这一个真是有点二百五。当下也不理她，伸出另一只手去：“过来，我拉着你，她这么扶着你，到天黑也学不会。”

　　卫寒烟瞪大眼睛好好看了看卫浩轩：这丫也被穿了？看得卫清和都笑了，眼看卫浩轩绷不住了，卫寒烟才快速地把手交到卫浩轩手里：“二哥哥，这不怪我，你昨天还一副要打我的样子。”都是小孩子，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把话说开。

　　卫浩轩真想把这只小肉手扔出去，捏了捏没舍得，比卫清和的手肉头多了。“我什么时候要打你了？我是怕你掉下去！”

　　卫清和笑着说：“七妹妹，往后你就知道啦，二哥哥最是嘴硬心软。”

　　若是当初卫寒烟一回来卫浩轩就对卫寒烟好她肯定会不好受，这一年里，家里看似没什么大事，但对他们兄妹来说，对父亲的感情再也回不到过去，相应地对卫寒烟的心态也有微妙变化，尤其是有卫芳菲那个眼大心空地比着，这个安分随时的小妹妹便让人看着顺眼多了。卫清和自觉该到了替母亲分忧的年纪，那便该好好和庶妹相处，而哥哥有多疼自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就算分一些关心出去给卫寒烟，那又如何呢？跟她还是没法比。而且，哥哥年纪也渐渐大了，看不惯嚣张的庶妹也就算了，老实的也总怒目相向总不是好事。时间长了，难免落下个不懂事的名声。

　　卫寒烟不知卫浩轩究竟是为何转了性子，但万不能把别人的好意一巴掌打掉，不说别的，就看钱夫人的面子也不能啊。当下也不想更多，只跟着卫浩轩滑起冰来。她毕竟有上辈子的底子，用这个身体适应了阵子就行了。卫寒烟身上其实已经算不上胖了，只是小手天生比别人肉厚，像小猫的猫垫一样。小脸也带着婴儿肥，这才让人觉得胖胖的。但这时候是大冬天，穿得多，她人小个子矮，让人看着就像个团子了。离得近还好，离远了就看见红通通一团滚来滚去、滚去滚来。

　　正带着客人来游园子的卫侯和卫致远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客人实在忍不住，爆笑出声。

　　说起来真不是跟着卫侯的下人失职，实在是这些天冷得厉害，从不见少爷、小姐们往这里来，所以他们也就没想到会提前知会。而守园子的婆子，卫浩轩兄妹来的时候就跟着到了池塘，这会儿看热闹正投入呢。

　　说起来这客人也是奇葩，大冷天非要来逛园子，本来是要去卫侯书房的，没见卫侯穿得不多嘛。当然，卫致远多少猜出来一些，就是因为卫侯穿得不多，这家伙才非要来逛园子。没想到居然撞到这样一副场景。

　　卫致远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眼前闪过她甜甜的笑脸，心突然就软了几分。

　　他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身边人的眼睛，对方掩下吃惊，对卫侯道：“愚弟失礼了，振德兄莫怪罪。”

　　卫侯摆摆手，他并不是食古不化的那等人，因此换做别人家保不齐要勃然大怒的事，他并不生气，反正十几个人还能出事不成？两个丫头又小，淘气点就淘气点吧，特别是看卫浩轩在照看两个妹妹，对着卫寒烟全不似之前的冷漠，心中只有高兴的。

　　见着卫侯来了，跟着的下人都吓得不轻，赶忙见礼。兄妹三人也都上来，规规矩矩问了好。

　　“这位是襄阳侯祁侯爷，你们叫祁世叔就行了。”卫侯指着客人。

　　卫寒烟抬头看去，来人大概二十余岁的年纪，身姿挺拔，明明相貌不比卫侯兄弟出色，却让人忽略不了他去，眼神颇有些不羁，此时看向自己更流露出几分兴味。卫寒烟在心里翻了白眼，面上却还得恭恭敬敬的，跟着兄姐一道见过了礼。

　　祁琛从袖子里摸出几个物件，“别嫌弃，拿去玩吧。”他年纪轻，且尚未成亲，给不给表礼都无妨。此时出手就是表明他对这几个孩子的看重，卫侯只有高兴的。

　　祁琛听过卫浩轩的名声，见他生的亦是不凡，特意与他交谈几句，赞几声卫侯有福气，子女都是龙章凤姿。

　　趁着这个机会，卫寒烟轻轻转到卫致远旁边，拽了拽他的袍子，卫致远含笑撇了撇头，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这丫头眼睛就亮了，就知道会有小动作。

　　“四叔，你见过外祖母家的红梅吗？二哥哥送了我一枝，我回头送到浮曲阁去，可好看了呢。让江碧姐姐插起来，山青姐姐不是说过什么梅花糕，也可以摘点下来做。”

　　卫致远看看那几人，低声笑道：“好。”

　　目睹全程的卫侯略微心酸。祁侯则是一面和卫浩轩说话，一面关注着这边，十分惊奇自己这位素来冷淡的朋友竟然还有这般温柔的时候。与卫致远相交多年他最是清楚，自己这位友人与人相处一贯平和，但处久了就知道那不是温柔而是冷淡，现在却是对着这个小姑娘有了不一样的态度。

　　卫侯身上越发冷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卫致远心道一声何必，叫着两人往书房去。长辈们的恩怨他一点也不想再提，至于他早年的遭遇，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这宅门里的事情他真是懒得理。现在折腾卫侯他也得不到什么快感。

　　见侯爷什么怪罪的话也没有，下人们才长出了口气，主子们犯了错大不了被罚抄个经什么的，她们可是会挨板子不给饭，严重的被撵出去也不是没有。

　　卫浩轩抱了臂，自上往下打量卫寒烟：“你这小丫头，我给你的花儿，你倒拿去孝敬四叔了？”

　　“啊？”卫寒烟装傻：“不行吗？”

　　卫浩轩伸手戳戳她的包子脸，哼了一声：“倒是会借花献佛，可怎么就给四叔，不给旁人？”

　　卫寒烟强忍着才没把手打掉，懵懂状道：“因为花只有一枝啊，给了四叔别人当然就没有啦。我姨娘也喜欢呢，但她说花儿这么好，就应当让多一点人看到。”

　　卫浩轩没好气道：“你倒是喜欢四叔！”

　　卫寒烟使劲点头：“我就是喜欢四叔呀！”便宜爹就不跟你们抢了。“我最喜欢四叔了！”

　　卫浩轩彻底无语，只好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快下去玩吧，一会儿保不齐就有来扫兴的。”

　　果不其然，卫清和刚找到点感觉，卫老太太就叫了一个老嬷嬷来申饬。幸好老嬷嬷看得清府内形势，又有卫浩轩顶在前头，说得就委婉多了，态度也不敢嚣张，说是申饬实是劝导。几个人面上听着，心里边却不以为然。

　　卫寒烟心道：这卫老太太真是个死心眼，卫侯都不管了，她还非要来讨人嫌。何苦来的？

　　领着被骂了一顿的丫头们回了云舒苑，卫寒烟见她们都蔫头耷脑的，道：“行啦，不过就是挨几句嘛，就当哄老太太开心了，连父亲都说不妨碍，太太肯定不会怪我们的。为了奖励你们，今儿姑娘我出私房，给你们加餐！”众丫头这才又高兴起来。

　　卫寒烟原想着要等到大概傍晚才能去浮曲阁了，毕竟她四叔在跟着卫侯陪客。没成想，午睡刚醒，江碧就来了：“四老爷叫我来请姑娘，说是惦记姑娘说的梅花呢。”

　　卫寒烟一听马上就精神了，叫了人重新简单梳洗了，穿上斗篷带上绿桃、冬蕊就跟着江碧出门了。

　　“江碧姐姐，四叔怎么有空？客人走了吗？”

　　江碧笑道：“咱们公子爷不过是陪客，吃完酒就回来了，客人自有侯爷安排，公子爷早等着四姑娘睡醒了呢。”

　　卫寒烟知道卫致远从不午睡，“那四叔是写字啦还是画画啦？”

　　江碧知道他们叔侄亲近，心中待卫寒烟自然不同：“公子爷在晒太阳，说是太阳出来一回不容易。”

　　卫寒烟想到她家冷冷淡淡的四叔说出这样的话来，觉得甚萌。

　　进了浮曲阁的门，卫寒烟亲自把梅花接了过去，卫致远笑着看她把花捧给自己，一手接了花，另一手就把她抱了起来：“我还当你今儿淘气了午睡总要多睡一会儿。”

　　卫寒烟已经完全习惯了被卫致远抱，没有一点不自在，说道：“唉，还是不要提了，老太太遣了一个老嬷嬷来，不让我们玩了。”

　　“哦？这是没尽兴啊？”

　　“是啊，才滑了一会儿。唉，还想滑完了凿冰捞鱼看看呢。”她也是看出来了，卫浩轩是个爱玩不端着的，想起昨天的事，估计他是误会了，说不得真能说动他凿冰看看。

　　卫致远有些无语，哪家的贵女这般淘气哟？就是普通农家，都少有这样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你淘气，还真没冤枉你。罢了，你既把自己喜爱的红梅都给我了，我也该表示一下，你不早说想到四叔的别院去吗？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