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o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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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一起，而事实呢？
1
仁王从走廊穿过，匆匆走向教室。
冷风从斜侧面吹过来，半边的脸和耳朵凉到微微发疼。
他微眯起眼抿了抿唇，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略灰的天色。
没有阳光，阴冷的天气，似乎能看得到霜冻在空气中凝结。
真是个好天气。
他这么想着。
时间点是早上七点。
理论上是网球部要晨训的时间。
然而在三年级生已经退出了网球部的现在，“晨训”这个词，暂时消失在了他们的日常时间表里。
现在。
正是今年U17国家赛结束后的一周，也是寒假结束后的第三天。
同时，也是高考倒计时十二天。
仁王对不需要奔跑也没有汗水和热气的早晨感到陌生。他看向了理论上是网球场的方向。教学楼延伸出来的长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却仿佛能听见奔跑时的脚步声与喘息声，还有熟悉的网球落地的声音。
砰。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了。
可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在澳大利亚的国度上穿着短袖短裤，流着汗水和泪水（大概是喜极而泣）欢庆着胜利。
好像很遥远了。
大概。
他站在走廊上吹了一会儿风。
心情大概还算不错。
没有讨厌的阳光，周围也是安静的。
发了一会儿呆，仁王才转过身，继续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在门口的空地也有一两个不畏寒冷站在走廊上背单词的同学。
仁王越过这些念念有词的人，走进了教室。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
抽屉里放着几本教材和练习题。
桌面上摆着一罐牛奶和一个三明治。伸手碰了碰，牛奶还是温热的。
前座正在啃面包的丸井转过头，不走心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才指了指桌子：“柳生刚才来过了，说这是给你的早餐，记得吃完。”
“噗哩。”仁王扯了扯嘴角。他弓起背没什么力气地趴在了桌子上，伸出一只手把玩了一会儿牛奶瓶。直到感觉温热的触感将要褪去，他才慢吞吞直起腰打开了瓶口，又拿起三明治拆开了包装。
2
和柳生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微妙的呢？
仁王回忆了数次却还是没法弄清。
好像忽然从某一天开始就卡在了比朋友更亲密一点的临界点上。
谁也不肯再往前踏一步，谁也不舍得往后退。
更奇妙的是，几个队友私底下找到他，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怎么听都听不出重点的描述性语句后，在对话的末尾，这么说：
“你和柳生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讲清楚，我和柳生有什么事？
心里总这么想的仁王，面对这样语焉不详的句子，却总选择这样的回应：
微笑，点头，说谢谢。
也不知道在谢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大概是好意吧。
仁王这么想。
也并不是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课间无聊去找柳生聊天（玩闹）时，也会在注意到旁边的女生在看他们的时候故意做一些暧昧的动作。
撩头发，摘眼镜，凑在耳边笑，或者趴在柳生的肩膀上。
这些女孩子在想什么又在激动什么，他一清二楚。
但仁王并不认为这些动作代表了什么更深刻的含义。
因为……
“别闹了，仁王君。”那个家伙总是这样的反应，“没必要拖我下水。想要引起女生注意，光凭你那张脸就够了。”
噗哩。
冷淡，疏离，嫌弃？
真令人伤心啊。
3
事情会变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是仁王自己的责任。
这一点他必须得承认。
不记得是哪一次了，被同年级的女生堵在走廊上表白。
他那天大概心情不太好，懒得如往常一样温柔有礼地委婉拒绝，更不想在不耐烦的情况下再面对女孩可能会有的哭泣。他又不认识她。
但冷冰冰的话语也说不出口。
迟疑的时候，仁王皱了皱眉眼尖地看到了从另一头抱着笔记本走过来的柳生。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句话真的是条件反射。
而说完这句话的仁王，在面前少女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往前走了两步，勾住了皱着看向这边看起来并没有听到仁王所说的话的柳生的肩膀。他没再看身后的少女的表情，而是一只手拉过自己的小辫子一边试图把柳生拉走：“噗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办公室问完问题出来准备回教室。”柳生推了推眼镜踉跄了两步，“仁王君，我的教室在另一边……”
“你就当陪我走走吧。”仁王道。
他勾着面无表情的柳生一直走到自己的教室门口，才停住脚步。
侧过头，仁王压低了声音：“呐，比吕士，你刚才什么也没听到，对吗？”
“……嗯。”
所以仁王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柳生到底听到没听到他说的那句话。
但也无所谓了。
常常说谎带来的好处就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情况下，尽可以直接把这样的话当做是开玩笑。
没有人会当真。
这样对谁都好。
大概。
4
青春躁动期的时候，仁王曾经问过丸井，说你交往了那么多个女朋友有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就是，牵手啊kiss啊或者更进一步。
红发的少年听完这样的问句后思考了一阵子，认真地看着仁王，说你好奇的话，为什么不试试呢？
你试过了吗？
有的试过了有的没试过，但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
所以你到底好奇什么？
……那个，舒服吗？
……这个我没试过，但应该和自己弄差不多。
……你自己弄过？
……废话！你没弄过？别告诉我你电脑里没有小黄电影！
丸井瞬间恼羞成怒，他瞪大了眼睛，说我们为什么要在教室里讨论这种问题啊！
仁王移开了视线，很少见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噗哩。”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青春期在教室里讨论生命的真谛，大概每个青少年都做过。
这群网球少年平日里的精力和体力都花在了网球上，每天三四个小时的训练下来，想要找时间约会都嫌累得慌。不是这样丸井也不至于两年三个女朋友的换。可再忙也有对这种事好奇的时候，想一想讨论一下才是人之常情。
而且仁王发誓，他最开始的幻想对象，绝对是个大美女。
长发，温柔，好身材，白皮肤。
和某个人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在一年以后，当他某天夜里梦里的主人公忽然有了一头深棕色的短发，一双微微眯起显得犀利的狭长的眼眸，修长的身形结实的身材还有六块腹肌时……
仁王生生被吓醒了。
就好像看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那大概是他莫名其妙脱口而出“我有喜欢的人”后的第四天。
——他被吓的再也睡不下去，跑去冲了个冷水澡冷静一下，结果就感冒了，请了两天假才回到学校。
——回学校前他心虚地又去翻了一遍电脑里的小电影，然后莫名烦躁地都删掉了，并且在考虑要不要去另外类型的网站上淘一点他原本没想找的小电影。你们懂是什么类型的。
他开始观察柳生。
网球部的公共浴室是个观察的好地方。
然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记住了那么多细节。天，我难道平时就在不经意间注意柳生了吗？可记住要在浴室才能看见的细节也未免太……绅士（hen tai）了吧？
自欺欺人了一个月后，仁王自暴自弃地承认了自己喜欢柳生的事实。
不承认也没办法了，一个月来洗了三次裤子，看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潜意识的反应再真实不过了。
……可喜欢了，然后，又怎样呢？
不怎么样吧，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于是仁王继续在网球部欢腾地当他的欺诈师，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顶着一张生无可恋脸。
如果说有什么行为上的差别……
他变得收敛了。
从前他能很轻易地开的玩笑，现在却做不到了。
他和柳生还是球场上的好搭档，球场下的好伙伴。他们会在训练结束后一起回家，也会在周末约出来做特训。考试前能在笔记上互通有无，有了感兴趣的东西也会很兴奋地让对方知道。甚至他还是能一如既往地在女孩子面前对柳生“动手动脚”。
但有些话，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就比如……
“你爱我吗？”
“我喜欢你啊。”
5
高考前一个月，学校变得特别躁动。
这种躁动表现在：写情书的人更多了，拦人告白的情况也变多了，甚至班上的情侣也变多了。
等仁王回到学校一看，前几年被大家起哄却一直没成还以为就是开玩笑的几对都成了，前几年被大家所知的无果的暗恋也突然就有了结果。原本的社团活动时间变成了自习的时间，于是三三两两都坐在一起头碰着头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讨论问题。
刚刚结束国家队比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要趁着最后机会刷题抱佛脚的仁王一脸懵逼：还没到春天啊，怎么回事？
可他回到学校上了两天课，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
压力。
无处不在的压力。
周围的气氛，学校内部的氛围，社会上的舆论。
就算在网球上拿到了好成绩，却依然对高考没什么帮助（他又不打算上体校，也不打算直升，更不打算打职网）。落下的功课还要在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里拼命补回来……
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压力，真的太辛苦了。
这样的时候，有人能陪在身边，就好了。
就连仁王也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干脆我和比吕士告白算了，就算能在一起一天也好，考完试就分手也没关系。
然后他就捂着额头抽了抽嘴角，想我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他之前从没想过要和柳生告白。
说是本身的固执也好，不自信也好，总之仁王是觉得自己也没有喜欢柳生喜欢到一定要和人在一起的程度。更何况柳生从前就说过了大学要出国留学，offer都拿了。
先不说柳生喜不喜欢他，就算喜欢，两个男生的交往，又会多容易呢？更别提可以想见的跨国恋……这可不是异地，多少做几个小时列车就能见面。
摆在面前的障碍太多，仁王站在原地衡量得失许久，怎么想怎么觉得还是维持他们现在的关系最为划算。
作为朋友和伙伴，能在一起开玩笑能为对方两肋插刀，何必再奢求更多呢？
我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没有区别，反正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说我喜欢你。
……国中的时候应该说过，开玩笑或者玩游戏。
反正现在是说不出口了。
这么想着，仁王盯着面前的练习册。
牛奶和三明治让他胃里暖暖的，舒服之余突然就有点想睡觉。
所以比吕士为什么不给他带咖啡？
练习册上的数学公式映在眼里。
仁王一边漫不经心地写题，一边露出似有若无的苦笑：这样想法，我又能坚持多久呢？
6
午休的时候仁王照例去了天台。
寒风也没有拦下他的脚步。
天台上水塔的后面背光的地方甚至比其他地方还更凉一些，仁王就是能安之若素靠着冰冷的墙面坐着。
他漫不经心地挑着饭盒里的寿司吃完了，打开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然后他打开手机，似乎没带目的又似乎只是冲动地给柳生发了个短信。
“好冷啊。”——仁王雅治
他发完就按灭了屏幕，把手机放到一边抱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团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吃完饭就困呢，就算再冷也是这样。
快要睡着时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他睁开眼，侧过头，在默数到5的时候看见了从水塔的另一边转过来的身影。
校服，眼镜。
柳生比吕士。
“噗哩。”
“冷就不要到这种四面通风的地方来。”在他面前站定的少年用温和的语气这么说完以后蹲了下来，“还有，在这里午睡你也不怕发烧吗？”
仁王眨了眨眼。
他伸出手一拉就让柳生也坐在了他身边。
背部靠在水塔壁时他清楚看到柳生皱了皱眉。
“凉吧？”仁王笑道。
柳生叹了口气：“所以说别在这种地方午睡啊。”
“反正我说冷你也会上来陪我啊。”仁王往柳生肩上一靠，“两个人贴在一起就没那么冷了。”
柳生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仁王也不在意。
他自顾自靠了一会儿后，感受着吹在面上理应温和却依然让人脸颊发痛的风，突然抓住了柳生就垂在身侧的手。
大概还是一时冲动。
仁王在握住手的时候迟疑了一瞬。
他想，我的脑子大概被风吹僵了。
这么想完，他就理直气壮地继续了想要做的举动：两只手和握住了柳生的手，让自己的左手和柳生的右手十指相扣，然后让自己的右手包住了柳生的手背。
他两只手一起用力，把柳生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
看了一会儿后，他亲了亲柳生的指尖。
那双修长的，因为带了一点茧子而并不算光滑的手抖了一下。
“你……”身侧的少年嗓音突然变低了一些，“你的手好冰。”
仁王：“……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他有些郁闷。
柳生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摇了摇头。
他又叹了口气，使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仁王没用力，就任由握在手心的手抽走。当然他也有那么一点点遗憾，毕竟柳生的手……确实比他的手要暖很多，当做暖炉用也是很舒服的，噗哩。
可在仁王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时候，那只被他握了一会儿以至于也染上了凉度的手，抓住了就垂在仁王肩侧小辫子。
那只手顺着小辫子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了仁王的侧脸。
毫不客气地用力捏了捏，柳生在仁王皱眉喊痛的时候突然就侧过身。
这个动作是很顺畅的。从捏辫子，到捏脸，再到侧身用另一只手按住仁王的肩膀把人固定在水塔壁上。
仁王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愣了一下，就看到柳生低下了头。
……大概是个亲吻。
嘴唇和嘴唇相碰的感觉很失真。
就那么一闪而逝的触碰，连呼吸交错的时间都那么短，几乎是瞬间就又分开了。
但唇上微痒的感觉又是真实的。
突然加快的心跳……也是真实的。
所以这真的是个亲吻。
亲吻。
只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事。
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了。
仁王在柳生将要重新起来的时候抬手勾住了柳生的肩膀。
这次是面对面的。
他突然笑了。
“这种事也认真点做吧，优等生。”这么说着，仁王摘下了柳生的眼镜。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视线交汇的两个人突然都懂了些什么。
于是这一次的亲吻来的顺理成章。
天台上，寒风里，水塔背面的角落。
一开始是磕磕碰碰的。
但拥抱时感觉到的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和仿佛也能感觉到的对方加快的心跳，都让他们渐渐大胆起来。
真正的接吻。
快要不知道怎样呼吸了，彼此的气息就在唇边交错。
到最后两个人都不服输地开始比拼起运动员的肺活量来。
终归是势均力敌的。
分开时仁王不太甘心地在柳生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到底是没敢用力，怕被别人看出来。可他又想我为什么要怕别人看出来啊？
都已经这样了。
都已经这样了……
“喂，我们这算是交往了吗？”他擦了擦唇角这么问道。
重新戴上眼镜的柳生也在喘着气：“嗯，如果你想的话。”
“……什么叫做如果我想啊？”
“字面上的意思。”柳生对着仁王微微一笑，“毕竟，告白的话，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柳生道，“但你说过的吧，和别人说的，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那天的那句话，柳生到底还是听到了。
仁王眨了眨眼：“可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喜欢的人，一定是你呢？”
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再简单不过了。
“雅治你啊，从没注意过自己的眼神吧？”柳生推了推眼镜，“如果不是本来就和你熟，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每天都被痴汉偷窥的。”
仁王：“……pupina。”
这家伙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我这算是被耍了吗？
自顾自心路历程这么心酸什么的……
似乎是看出了仁王的想法，柳生抬手拍了拍仁王的肩：“当然，我还是很高兴的。”
“没有到一定程度，雅治你也不会这么忐忑吧？”他露出一个可用“温柔”和“心满意足”来形容的笑容，“我很高兴，你这么喜欢我。”
仁王：……
7
仁王后来问过柳生，说我如果一直不告白就铁了心要和你当朋友你打算怎么办。
柳生闻言深沉地看了仁王一眼，说我没想到雅治你这么有悲情心态啊。
……说重点，你真的不是在看我热闹？
重点啊。柳生嗯了一声，推了推眼镜，说这就是重点。
仁王怒而掀桌。
看着仁王在一边生闷气的背影，柳生笑了笑，心想，如果仁王一直不告白，会怎样呢？
他大概是不会主动的吧。
就算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仁王，侵入了仁王生活的每一寸，让他开口说爱，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总会发生的。
他是那么喜欢仁王啊。
所以那么多的喜欢累积起来，总有一天他也会忍不住开口的。
所以假设也没有意义。
他们相爱。
因为相爱，便总会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some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