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婚宴2 ...
-
被众人注目的八八哪里懂红鸷的手段，听到红鸷的话只晓得傻呵呵转脸看他。
王爷怎么会知道他最喜欢看戏，他以前偷偷跟着一个戏班子跟了好些天，就为了等他们搭棚子唱戏的时候能事先找地方躲好了看。
红鸷从侧脸轮廓深显，嘴角印着笑，修长的手替自己斟了半杯酒，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喉结滚动，醇酒顺着嗓子入腹。
八八看着他的样子，也跟着咽了口口水，王爷——他真的好美啊。
“喜欢么？”红鸷侧过脸低头凝向八八，顺势揽他入怀，动作自然地不像话。
“我自韶年辞乡入宫——”
那个唱戏的戏子刚刚开腔，人群便不安地扰攘起来，纷纷看向顾昭和搂着八八的红鸷。
在座的资格老的大臣，谁不知道秩衣也是八岁入宫做的太监？
这分明就是在说秩衣和皇上的事情啊！
“来，张口。”
红鸷夹起一筷合欢糕，伸到八八嘴边亲昵道。
天知道红鸷在这场婚宴上备的酒有多烈，一杯酒下肚，八八就有些头晕目眩，眼前的红鸷也虚晃了起来。
盯着他眼底的温柔，痴了，记忆里那个朝着自己笑的人的脸和眼前的王爷重叠了起来。
“好吃么？”红鸷放下筷子，满意地看着八八，再抬头看向那些震惊了的大臣，嘴角的笑意一丝不增一丝不减。
“好！好！”
顾昭却在这个时候鼓起了掌来，“啪——啪——”笑以称赞。
“朕好些年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戏了。”
顾昭被眼前八八脸上的欢愉刺痛，眼中划过一道落寞，好在被头上的垂下的旒掩住，嘴边努力地扯出了牵强的笑。
“皇上喜欢就好。”
红鸷轻垂长睫，转眼瞥向顾昭。
有意思，小皇帝到底还是长大了，就算桌下的手隐忍地握拳，短短的指甲把手心都掐破，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故人——今何在——”
婉转的戏腔萦绕在来宾耳边，宴席寂静地不得了，所有人都紧盯着台上这两个这片天下最令人畏惧的男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手心的肉被抠破，血迹顺着手里的纹路流向手腕。
故人今何在……
那些有关于秩衣的记忆带着绞痛翻滚而来，顾昭不自觉地皱了眉。
“请皇上三思——”举着笏板的大臣跪下，他的身后整个朝堂上的人都跪了下来，都重复同一句话，
“请皇上三思——”
坐在龙椅上的他手握成拳。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秩衣死！
“若皇上不作决定，老臣只得致仕！”
那个带头的大臣如是说到，手里的笏板再一次举过头顶。
“臣请求致仕——”
后面跪着的人纷纷高举笏板，声音响彻整座宫殿。
他转脸望向站在自己身旁拿着拂尘的秩衣，秩衣清秀的脸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顾昭从来没有这样地感觉到自己的茫然无助，在龙椅上做得笔直的他，终于颓然了，整个人瘫软在上面，有气无力，“你们就这么逼朕么……”
这是多少次了？
这是第几次他们要他处死秩衣了？
他从未有过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这么希望红鸷在自己身边，像从前一样替他驳回上奏。
可是偏偏……
偏偏，偏偏他就是听了底下那群人的话，他信红鸷野心勃勃，他信红鸷垂涎江山。
他这时候就在想啊，不如江山不要了吧，只要秩衣就好了。
“摄政王被削弱，江山日渐稳固，皇上切不可被一个阉人扰乱心智啊！”
“请皇上三思——”
“你们就只会逼朕！朕受够了！”他腾地起身，头上的旒冕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剧烈摇晃，他满目的泪光差一点就要暴露在众臣面前。
“请皇上三思——”
没人对顾昭的大动作有所在意，他们依旧是无动于衷地机械性地重复着一样的话。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说秩衣是要惑乱江山的？
为什么他作为一朝天子，连自己喜欢人都不能有？
黄色龙袍袖底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皇上，我记得你也是很喜欢听戏的啊，怎么今天心不在焉？”
红鸷的声音把他的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昭望向红鸷颠倒众生的笑脸，眼中有掩不住的疑惑。
是什么让他和红鸷的关系变得像如今这样紧张的？
从前，所有人都不帮他，只有红鸷。
顾昭拿起杯子，呷了一口酒，放下，杯子上留下了浅浅的血迹，他压低声音平静道：“皇叔，戏是好的，只是戏里唱的东西，放到如今来看都变了味儿。”
红鸷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之放大了笑意，“小皇侄的心思还是这么细腻，听个戏也有诸多感慨。”
“是啊，心思细腻，优柔寡断……”这样的性子似乎真的不是太适合坐在这个位置呢。
“现在皇叔手里的兵权，有三成了吧。”
顾昭低头替自己倒酒，目光绕过红鸷望向他怀里的八八。
听到这句话，红鸷习惯性地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嗯，都是小皇侄给的。”
他笑的灿若桃花。
“……”顾昭不再说话，闷声连喝了几杯酒。
红鸷永远是这个样子，一副狂狷的模样。
好像天下根本没人管得住他，任由他在这个世上恣意妄为。
转念想想，好像这个世上确实没有人管得住他。
坐在东南角的一个臣子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如何，忽然拍案而起，狂笑不止，
“多谢摄政王请我们看了这么一出好戏，臣斗胆露拙也给在座的诸位讲个故事，望博诸位一笑。”
“你倒是说来听听？”
红鸷把脸贴在八八的头顶，随意道。
“前些日子，臣回了趟家乡，在路上瞧见了个有趣的事儿。”他故意卖关子似的停了片刻才接着说，“臣看见一老农正拿着棍棒打他家的狗，一边打一边骂，‘给你寻了接种的你不要，你非要做些没名堂的破事！’”
“当时臣就好奇地上去询问他为什么要对看家的狗下这样的狠手。”
“你们晓得老农说什么么？”这个大臣打了个醉嗝，才接着讲道，“他告诉我说，本身这狗聪明，他特意牵了母狗来配种想生些小狗好卖钱，谁知道它非要去寻那路边的公狗交姌，你们说说，这畜生是不是生来就犯贱呐……”
他话落，其他人都紧张地瞥向红鸷。
却见他却还若无其事的拿了糕点喂那个男妃。
台下静默了良久，红鸷才抬起头，“说到狗，本王府里也养了好几只名贵的，这不正无聊么，本王牵出来给大家看看。”
说罢，他转头朝许成招了招手，待许成走进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许成听了红鸷的话，离开了宴会。
“这几只名贵的狗，可都本王特意从西域托人带回来的纯种的好猎犬，不是那些一般的狗可比的。”
“来，本王敬在座的各位一杯酒！”
红鸷搂着醉醺醺的八八站起身，一饮而尽，还特意举起空杯翻过来给大家看。
狗子被几只大狗拖着跑进了酒宴，红鸷看着狗，嘴边的笑意愈来愈明显，和抛绣球那日的笑如出一辙，让许成看得心惊。
“去，跟那个站着的人好好玩玩儿。”
红鸷笑着对着几只健硕的狗嘘道。
听到红鸷话的大狗霎时兴奋了起来，挣脱了牵着狗链的狗子，兀直扑向那个大臣，吓得他边上的人跳起来离开好远。
大臣被扑倒，顾昭不忍发话，“皇叔，大婚之日还是不要闹得太过的好。”
“狗咬狗嘛。”红鸷说道，“不会过的。”
顾昭语噎。
在这里的人也只是静静看着几条大狗咬着那个大臣的领子拖出酒宴，随他怎么挣扎，呼喊。
借着酒劲暗讽摄政王，是不要命了。
就算他们都认同他说的话，可是，有什么比命重要的？
*
直到半夜，来人才陆陆续续都散去。
红鸷拦腰抱着八八，把他抱入房中，房里的炭炉依旧烧着炭。
他被红鸷弯腰放置在床榻上，房里的光亮照亮红鸷的侧脸，如雕如琢，睫毛长而密，眼角的泪痣有一种惑人的妖气。
葱白的手替八八掖好了被角，略带疲惫地坐在床边，“才一杯就醉了……”
他喃喃自语。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从床上站起身，走到桌前沏了壶茶，放到嘴边尝了尝，皱眉，“怎么凉了。”
他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八八，若有所思，然后推开房门出了去，迎面吹来的风卷起了他的黑发，也撩起了他身上的红色喜服，身后屋里透出的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喜服被照成了橘红色。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带着一壶新的茶，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茶壶，细嫩的手心被烫得发红。
“该死的小奴才，还没拜堂喝交杯酒就睡得这么死。”
他沏茶时自言自语，灯光映的他的脸上的表情很温柔。
他拿着杯子吹了好一会儿，才抿了口茶在嘴里，蹙着眉头思忖了片刻，“算了，还是喂吧。”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端着茶坐到床边，把八八搂在臂弯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拿着茶杯笨拙地往他嘴里灌茶，温热的茶流了八八一身，也流了他一身。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婚宴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