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月桂同学

12、第 12 章

　　爷爷知道陈小尚今天要来看他，一大早就去田地里忙活，想多摘点西红柿之类的她喜欢吃的蔬菜水果，回头她走的时候可以带些回家。
　　下了公交车，陈小尚打了电话之后知道爷爷还在田地里，和陈尚决定去田地里找他，免得爷爷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累坏了。去的路上，两个人说起刚才在公交车上大家以为她们俩是双胞胎，觉得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不过想起待会儿不知道怎么跟爷爷解释，最后两人只能分头行动。陈小尚坚持要去帮爷爷拿东西，陈尚决定去家里等。
　　农村的空气就是新鲜，田地里的泥路不太好走，陈小尚走得很小心，可还是把短靴弄脏。一块块的田地并接在一起，一片绿油油的。早晨的空气还有些许寒意，现在十点多，已经开始回温。南方冬天的阳光十分温和，陈小尚虽然靴子被溅了不少飞尘和泥巴，可是心情还是很舒畅。
　　爷爷抱着一大筐的水果蔬菜，还准备要下田地里继续劳作。
　　陈小尚小跑过去，赶紧喊住他：“爷爷，爷爷。”
　　“哎，尚尚，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以为你回家等去了。”
　　“爷爷，你摘这么多蔬菜水果啊！哇，这个是鸡蛋果。”陈小尚拿起框子里的鸡蛋果，心想要是陈尚看到，一定口水直流。
　　“对啊，我知道你爱吃这个，鸡蛋果都给爷爷摘下来了，其他的现在在开花，还得等三个月后才能收成。”爷爷看了看田地，又说：“你王婶家和张伯伯家的田头种的那些水果，有那个黄皮果、火龙果，应该也熟了，我去跟他们要点，今晚走的时候你带回去。”
　　“爷爷，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已经很多了。我拿不了那么多。”
　　爷爷一看框里的战利品，想想也是，就说：“那行吧，回头我上城里再给你带些去。”
　　“拿得了吗？”
　　爷爷本来想自己扛着这些蔬菜水果回去，陈小尚坚持要帮忙拿，爷爷只能拿个袋子装上一些给她拎着。
　　“拿得了。爷爷，你先回去吧！我走后面。”
　　“行，那你自己慢慢来，自个儿小心点。我先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好。”
　　说完爷爷扛着菜筐放到田头上的摩托车上，开着回家了。
　　陈小尚吃力地拎着那些水果，勒得手疼，最后干脆用抱的方式拿回家。对于很少做家务和重活的她来说，拿这些东西就显得有些娇气。不过，好在这边离爷爷家很近，而且走路可以走小路抄近道，她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对这一带还是比较熟悉。
　　陈尚本来已经到家门口的，结果才想起刚才忘了跟陈小尚拿钥匙，只能灰溜溜走小路去田地里，结果半路上遇到陈小尚抱着一大袋水果蔬菜，就赶紧上去帮忙。看到里面有鸡蛋果，开心得直接拿起一个就掰开来吃。结果太酸，整张脸被酸得狰狞起来。
　　陈小尚看她那个样子，只能无奈地笑，提醒她最好放个四到七天再吃会比较鲜甜。
　　回到家里的时候，爷爷已经到家了。菜筐放在院子里，里面的蔬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这会儿估计爷爷正在厨房里做午饭。
　　这是一间类似四合院又不同于四合院的建筑，是比较有潮汕特色的老建筑。大门进去之后，是一个小院，可以种些花花草草，大门走进来不到十步就有一口水井。往前直走那间小屋是做饭的地方，院子左手边的大堂是吃饭和招待宾客的地方，相对来说比较宽敞，有一个大约三十厘米的门槛，陈尚记得小时候常常被它绊倒而摔得鼻青脸肿。其实，一些大户人家的房屋构造是大门直走是接待宾客的大堂，至于为什么这一带地区是这样的建筑模式，应该和旧时代的社会地位尊卑有关吧！大堂右手边那一间房是主卧。左手边那一间房大概是接待客人留宿用的，不过一般都会留给自己的小儿子。大堂对面，也就是院子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小客厅，客厅连接着一间卧室，卧室外头这间小房子是小厨房，小客厅的右手边还有两间独立的房间。这里很大，不过现在却只有爷爷一个人住。之所以有这么多房间，也只是因为，旧时代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一户人家基本上都有三个以上的孩子，而且那个时候的家都是大家，房间自然都用得上。改革开放后，大家分了家，叔公他们也都搬出去和儿子一起住，人也就越来越少了。这间老房子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了吧！房屋墙体有些部位因为年代已久氧化而脱落，用水泥修修补补，虽然很不起眼，但是却也将这间屋子保存完好，满满的历史气息。
　　这里有爷爷的童年，有爸爸的童年，也有她的童年。可以想象得出来，很多年以前，这里是很热闹的。
　　陈尚看着这里觉得十分熟悉，她上一次来是在一个多月前，那个时候通过这个院子，这个院子里都站着红着眼眶的亲人，走到主卧，主卧里摆放着爷爷的尸体，然后大人们抬着盖着被子的尸体转移到大厅，之后又因为仪式的原因，把尸体转到同宗族祠堂的大厅里。她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帮着陈小尚把东西领着拿去厨房里，当然还有菜筐里的蔬菜。
　　她正抱起菜筐里的白菜时，爷爷拿着厨房里的垃圾要出去倒掉，一脸惊慌地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回事，你不是刚拿水果进厨房里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陈小尚放好水果到冰箱里，正准备出去拿菜框里的蔬菜，听到爷爷这么说，吓得屏住呼吸不敢走出去，甚至害怕爷爷突然走回来证实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直捏住自己的鼻子不敢呼吸不敢动。
　　“我刚放好，赶在你前头出来拿蔬菜的，爷爷，你忘了？”
　　“哎哟，人老了，就忘性大。那你赶紧拿进去吧！”
　　“嗳，好。”陈尚拿着蔬菜进厨房里去。
　　看到陈小尚，两个人松了一口气。陈小尚决定还是溜到小时候住的房间里待着，免得待会儿吓坏了爷爷。
　　虽然她早就不在这里住，只是偶尔回来一下，可是床和杯子都还在，桌子上的水杯、镜子，还有小时候的课本和作业本都还放在那里，只是作业本和课本已经有些泛黄。木制衣橱里还有她小时候的衣服，当初搬走的时候也没带走，因为妈妈说到城里后重新买，这些留着暑假放假回来还可以穿。结果小孩子长个长得快，这些衣服根本用不上。而乡下有个说法是人没死，衣服不能乱扔，所以也就一直都留着。她知道虽然他们不在这里住，可是爷爷还是会每间房间都定期打扫。
　　其实自从他们搬进城里住，爸爸有无数次想说服爷爷，可是爷爷就是不肯。又因为做农活很辛苦也很劳累，爸爸让爷爷别折腾那些，结果爷爷说年轻的时候做农活是因为要养家，现在做农活只是消遣时间，谈不上辛苦和劳累，反正就一直坚持到现在。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坚持，给陈小尚的童年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
　　陈尚吃完午饭后回到小时候住的那间房间里午休，偷偷溜进厨房里拿一些剩饭菜去给陈小尚吃。其实也不算剩饭菜吧，因为爷爷很兴奋，做了很多饭菜，根本就吃不完，东西在锅里还有温热。因为陈小尚小时候住的那间房间是大厅对面，陈尚拿得小心翼翼又不得不加快速度，害怕爷爷出来拿点什么东西看到就麻烦了。
　　吃完饭，躺在床上在休息的时候，陈尚说：“陈小尚，你有时间的话一定要来多看看爷爷。他老了！真的老了！会老得很快，特别快。”
　　说着陈尚用手压住眼睛，不让陈小尚发现她的眼眶里浸满泪水。
　　“啊？”
　　陈小尚有些惊讶，大大咧咧的陈尚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刚吃饭的时候，觉得他真的老了。你要多来看看他。”
　　“嗯，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小尚说：“等爷爷下午出去，我去拿小时候的照片给你看。”
　　“有什么特别的吗？”
　　“弟弟的证据。”
　　“真的吗？”
　　“嗯。”
　　其实，她们俩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只能看看这里存留着的小时候的一些东西，说说小时候的事情。虽然东西一样，不过很多小时候在乡下读幼儿园玩闹的细节记忆还是不太一样，倒是给彼此增加了很多谈话乐趣。只不过每次陈小尚说到关于弟弟的记忆，陈尚都强调自己没有弟弟，谈到的儿童趣事也没有一点关于弟弟陈豪的回忆。
　　下午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爷爷出门去了，不知道是说跟叔公要商量什么村里的事情。还不忘叮嘱她晚点回去记得把冰箱里的蔬菜水果带上，他都帮她把东西放在纸盒袋子里装好了，很好拿，就是比较重。
　　确定爷爷走后，陈小尚根据之前的记忆找到了爷爷床底下的暗格，拿出了里面的小箱子，根据记忆调动密码打开。
　　陈尚大惊失色，她从来都不知道爷爷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秘密基地。看着陈小尚跟名侦探一样，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刷刷几下就解码，下巴都快戳到地砖上了。
　　“小尚，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有一次我帮爷爷找钱包，结果无意中发现床底下有个按钮，一按开有个小箱子，因为需要密码，所以后来好几次我趁爷爷离开，我都会来偷偷开箱子。试了几次后，我就知道密码了，就一直记着，后来发现其实密码是奶奶的生日。你看，就这些照片。”
　　陈尚拿过箱子里的相册，翻开一页页看。陈小尚则拿起手机一张一张地拍。
　　“你干嘛？”
　　“拍下来回去你可以看啊，这些待会儿还得还回去。”
　　一张照片上，她和一个小男孩站在一起，背景是这个屋子的大院里，她的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两个人笑得很天真烂漫。
　　翻开的另一张照片，估计是在影楼拍的，是一张全家福。爷爷和奶奶坐着，爸爸和妈妈站在后面，她和弟弟分别站在爷爷奶奶两旁。那个时候，她看起来大概7岁的样子。
　　另一张看起来年纪要更小，她被爷爷抱着，弟弟被奶奶抱着。
　　陈尚看着都觉得眼熟，她拼命想，奶奶她是记得的，虽然记忆很少，但是她记得是有这样的一位奶奶，可是想得头痛还是想不起来有弟弟这一回事。
　　看那个小箱子里的东西，除了相册之外，还有一条发黑氧化的写着“福”字的银锁项链、一双灰色手套，一张写着“文明小少年”字样的奖状。那双灰色手套是成年人的手的大小，想来也不会是弟弟的，应该是奶奶的。
　　“拍好了，你看完了吗？”
　　看陈尚摇了摇头，陈小尚说：“没事，把东西放回去，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这边公交车下午6点就停载，我们得准备了。”
　　陈尚一脸茫然，她看着那些东西好像有记忆又好像没有记忆，就是处于脑袋空白的状态，可是那种感觉确切来说应该是有模糊影像，可是模糊影像又好像只有雪花的状态。陈小尚看她状态不太对劲，就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拿东西，然后我们回去。”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