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音》固执的米饭

18、十八、看不到希望的等待，让人绝望

　　十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叶音和贝泉泉来到了海边，在海风的吹拂下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因为十一长假的关系，八中的月考和期中考试的时间很接近调整的很接近，所以放假回到学校后，叶音就开始准备月考和期中考试的复习。
　　经过十一长假期间的努力，沈安知终于从父母那夺回了玩游戏的主权，前提是这次期中考试的语文和英语成绩都在100分以上，随着游戏主权一并回到沈安知身边的，还有他的零花钱，开学第一天，盆满钵满的沈安知拿着饭卡正式对叶音宣布，她未来一个月的午饭和晚饭，都由他来买。
　　叶音当然高兴，午饭时拉着贝泉泉什么贵点什么，结果第一顿饭就吃的沈安知脸色灰败。
　　期中考试结束后，叶音的成绩不错，被班主任直接从倒数第二排直接调到了第二排，她其实是不愿意的，因为贝泉泉这次的的成绩不好，她们没办法再继续坐同桌了，现在她的同桌变成了一个她不太愿意见到的人——孙晴。
　　叶音郁闷的看着坐在自己前排，仍然是同桌的沈安知和周明，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此刻他们两个人正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网络游戏，眉飞色舞的都快高兴上天了，叶音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这两个人更是气愤，拿起手里的书就扔向沈安知。
　　沈安知和周明转过头，一脸诧异，叶音噘着嘴趴在桌子上不说话，周明不禁对沈安知咋舌说：“叶音这个座位换的对，这才多久就像贝泉泉一样，说动手就动手，这要是再坐同桌久一点儿，不得成第二个贝泉泉吗？”说完就朝后排的贝泉泉挥了挥手，龇着牙一副讨打的样子。
　　贝泉泉仍然坐在倒数第二座，她旁边换成了一个戴眼镜微微发胖的叫孔婷的女生，这个女生比较木讷，平时不苟言笑，无论贝泉泉和她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和摇头，偶尔蹦出几个字，也是面无表情，一个上午过去了，贝泉泉听过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就是：“让一下我要去厕所。”
　　贝泉泉似乎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被点穴一般的在座位上愣了一会儿后，忽然拿起书苦读起来，她发誓要在下次的考试里取得好成绩，一定要摆脱这个同桌回到叶音身边。
　　这次期中考试结束后，贝泉泉并不是最让人担心的，最让人担心的人是蒋忆莲，她平时除了上厕所之外，基本都是在座位上学习，可这次的成绩却很不好，甚至没有贝泉泉高，叶音担心的最往后一排看，蒋忆莲闷在书堆里，低着头，在周围说说笑笑的一群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给大家测试完仰卧起坐后就让大家自由活动，沈安知和周明呼朋唤友的去打球，而叶音则拉着贝泉泉和蒋忆莲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贝泉泉大呼小叫着她那个同桌多不好，和她待一天都会被憋疯，叶音赶紧捂住她的嘴，怕她说的太大声被人听见。转过头安慰蒋忆莲：“没关系的，只是一次期中考试，并不能决定什么。”
　　第一次月考结束后，蒋忆莲瘦了一大圈，本来就瘦弱的身材，现在看起来只剩一副骨架了，她本来心想在期中考试中好好努力一下，结果成绩出来后却仍然和月考差不多，越努力，越力不从心，蒋忆莲觉得深深的疲惫。
　　听见叶音安慰她，蒋忆莲不再像以前一样宽慰的笑，而是着了魔般的死死抓住叶音说：“可是我月考和期中考试的成绩都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拼命学也学不会，现在做数学题，我甚至连问题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懂了，叶音，你说我是不是就这么完了？”
　　叶音无言以对，抬头望着秋日蔚蓝高远的天空，她能从蒋艺莲的眼神中看到绝望，却又不能和她一样感受她的绝望，蒋艺莲和她们不一样，蒋艺莲是蒋艺莲，她把对生活的全部希望寄托在未来，对于她来说，只有未来可以安慰她，然而这样的成绩，正在残忍的浇灭她对未来的所有幻想。
　　叶音不知道怎么劝，她想和蒋艺莲说：“你只是压力太大了，好好调节一下心情，一切都会好的”，但是话到嘴边如鲠在喉，那样的家庭，怎么会有余地让她好好的调节心情？去告诉一个掉入泥沼里的人你能自己爬上来，这样的话她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叶音看着蒋艺莲脸上的伤愈合了又添新的，反反复复，天气已经变冷，但她依旧穿的单薄。
　　她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每天每天不停地学习，埋头在书本里就很久不会抬起来，但书却不曾翻页，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有几次想出去，让她让位置她都置若罔闻，后排的同学都联合起来嘲笑她、欺负她，仿佛这是他们枯燥生活中的唯一乐趣，叶音和贝泉泉几次替她出头，却让她遭到了更加恶劣的排挤。
　　终于有一天，数学老师让蒋艺莲上黑板答题，蒋艺莲就在走向黑板的时候一头栽了下去，额头碰上桌角，咚的一声响。
　　下课的铃声叫醒了蒋艺莲，她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班主任，蒋艺莲摸了摸自己鼓起一个大包的额头，忽然笑的一脸灿烂的对班主任说：“老师，医务室的床真软，我从来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然后笑着笑着就捂着脸哭起来。
　　班主任叹了口气，从旁边的纸抽里抽出两张纸替她擦眼泪，说道“叶音和贝泉泉下课了就来看你，我刚刚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了，你妈妈说她一会儿就过来，你先在家休息几天吧，等身体舒服些再回来上课。”
　　蒋艺莲闻声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一个劲儿的摇头：“老师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快给我家里打电话告诉我……我妈，让她不要来了。”
　　班主任张口刚要说什么，医务室的门就被撞开了，木门敲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屋内的两个人还没待反应，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就拿着酒瓶抡向蒋艺莲，蒋艺莲下意识的伸手一档，瓶子就砸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臂上，瓶子应声而碎。
　　女人扔掉瓶子，又从身后抽出一根棍子，嘴里骂道“我叫你给我装生病，你这个贱人就是不肯消停是吧？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完就往蒋艺莲身上抽去，嘴里还不住的骂着“贱人”。
　　叶音和贝泉泉一下课就往一楼的医务室跑，沈安知和周明也跟在后边，想去看看蒋艺莲怎么样了，结果四个人刚到医务室门口就看到这样的一幕，一个中年妇女把班主任推到地上，不要命的撕扯着蒋艺莲的头发，蒋艺莲跌坐在地挣扎不动，胳膊还留着血。
　　贝泉泉见状顿时脑袋的血往上涌，不管不顾的就冲上去阻拦，结果也被推到地上，周明赶紧冲上前去扶住贝泉泉，然后和沈安知一起拦住发疯般的女人，两个人一人握住女人的一只胳膊，毕竟男生力气大，女人挣扎了许久发现摆脱不了，终究还是停止了撕打，但是嘴里仍不干不净的说着骂人的话。
　　这时医务老师也带着学校的门卫冲了进来，几个人一起钳制住了女人，叶音回头，发现医务室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正伸着脖子议论纷纷。她刚才也被那个女人打到了肩膀，虽然很痛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些，跑到蒋艺莲面前去看她。
　　班主任和年级主任忙着去处理蒋艺莲的养母的闹剧，留下叶音和贝泉泉陪着蒋艺莲，医务老师帮蒋艺莲处理伤口的时候，蒋艺莲一声不吭，目光呆滞的看向前面的某个地方，像一个被放置了很久的布娃娃。叶音和贝泉泉试了各种方法，说了无数句话，但蒋艺莲始终沉默着没有回应。
　　贝泉泉在第无数次逗蒋艺莲笑失败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抱着蒋艺莲哭起来，
　　贝泉泉泣不成声，叶音也悄悄抹着眼泪，她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希望上天可以公平一些，蒋艺莲比她们每一个人都要活的努力，可她努力了，却发现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许有人会说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看到成果，可就像蒋艺莲说的，更久是多久？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变老的就是时间，一分钟就是一分钟，一小时就是一小时，可是活着的人却会在这永远不会加快或者变慢的时间里备受煎熬，生活不像电影，一个画面切换过去就是十年以后。
　　看不到希望的等待，让人绝望。
　　蒋艺莲终究还是在贝泉泉的哭泣中不再沉默，她伸出手轻轻拍着贝泉泉的背，好像那个受害人是贝泉泉而不是她，过了许久，贝泉泉都停止抽泣时，她张口说：“我要退学。”
　　蒋艺莲决定要退学，叶音和贝泉泉没有劝阻，学习和养母给蒋艺莲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再坚持下去恐怕也没有意义，像蒋艺莲说的，她有身份证，可以去任何一个城市工作，只要赚的钱够租一个小小的房子，能吃饱饭，就比现在幸福，她现在不想要什么大学毕业，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城市。
　　那天放学后，蒋艺莲没有回家，叶音也给父母打电话说今晚住在贝泉泉家，三个女孩子靠在贝泉泉的小床边，拉着彼此的手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什么都没有说，却比任何时候都了解彼此的心情。
　　蒋艺莲办完退学手续的当天就坐上了去往另一个城市的客车，因为还要上学，所以叶音他们没法去送，但是在蒋艺莲办退学手续的时候，凑足了蒋艺莲的车费，除了车费他们还凑了400块钱给蒋艺莲当第一个月的生活费。
　　在最最难熬的时刻，蒋艺莲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却在叶音把钱递给她时，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手里牢牢握着那几张各种面值都有的钱，站在冬日满是落叶的校门口哭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