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杂记之幽冥殿》陌面

14、第 14 章

　　地藏王又迷了路，他奇怪的四下看了一番，觉得自己走的方向确实是回家的方向，但就是横竖左右找不到熟悉的标志。刚刚吃的那般多，此时消化起来倒也挺是费劲。走了这般一段距离，颇有些发热，结果一摸到肩头，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那平等王的披风。下次见到再还回去吧，他想，现在还是回家最重要。
　　但这显然是立了个flag，观看任何视频告诉我们，一般你越想回家你就越回不了家。按照这个套路，地藏王最后还是没有回去了XD
　　这回他看到的不是站立在美景中的美人，也不是什么爽朗的邀请他喝酒的汉子，而是一个熊孩子。确切说是一个大龄的看起来能秒杀一大片颜性恋的男人，然而看起来好像脑子有点猫病。
　　此时这（伪）熊孩子正将自己蜷缩在一处湿乎乎的地方，装作蘑菇。事实上，要不是刚刚才瞅到这孩子不知所以的哈哈仰天，然后又莫名的呜呜潸然……虽然也会认为可能他有点脑子不好使，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定论。本来吧，地藏王是打算直接过去的，没成想，这（伪）熊孩子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拽住地藏王手里的披风。一想到这披风是那个胡吃海塞平等王的，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故而他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凑近了这货，很认真的用自认为和蔼可亲的态度开始了户口大调查。然而虽然这看起来是个制杖，防范意识却丝毫不见得低。问到最后，地藏王甚至觉得这厮就是再装制杖糊弄人，指不定暗搓搓的想着什么。没准现在就看上他哪一块肉，等着一会儿把他打昏，然后吃了。这么一想，地藏王就越来越觉得在理。当即也不顾什么披风了，直接抬腿，几欲先走。却不料那人突然乖乖的将披风塞回了地藏王的手里，一脸的乖巧小兔子模样：“哥哥，我是余~陪我一起玩啦~”从一个大老爷们口里听到这般娇嗲的声音，地藏王那小心肝吓得差点停止工作，但好在他也活了不短的岁数，顿时安慰好自己罢工的零件，他低下头，笑了一下。看在余的眼里，那足以把夜半小儿吓哭。“余，你家在哪里？”余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最后一垂脑袋，用一种半哭不哭的腔调说：“我家……我家……我家，呜，我忘记了。”他抬起头，蛋花般的泪眼看的地藏王突然有一股浓重的负罪感，于是他只得说尽好话，天晓得，他最不会糊弄小孩子，虽然眼前的是个伪的。
　　在地藏王看不到的地方，余脸上露出一个恶魔的笑容转瞬即逝。
　　地藏王带着这条新认的小尾巴，开始了小蝌蚪找妈妈的小游戏。然而这条小尾巴着实够欢脱，以至于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还在原地兜着圈子。地藏王无奈，却看着这余撒欢，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宠物。也不觉得恼，只是温温和和地站在那里看，脸上带着宠溺般地笑容。这倒令余有些许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好意思些什么，也就抛到了脑后。
　　地藏王抬头看了看天气，觉得马上就又有一场雨下起来，所以他叫住了那个（伪）熊孩子，想要把他带回家。却不料余只是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在乎。一瞅就知道，他绝对是在想回去干什么，还不如在这里玩的开心。但是幽冥地府的雨下起来哪是那般简单？雨滴落在身上，一灼蚀便是一个大洞啊，那尼玛多疼啊。然而这个伪熊孩子一头扎在了死胡同里，死活不肯回去，就是要玩要玩要玩。去你妈逼的(╯‵□′)╯︵┻━┻要玩要玩，我看你就药丸。地藏王终于爆出了一个大写的粗口，说完他又觉得有点不对，赶忙在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进行一番弥补。然而就算如何弥补，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不可能因为他的后悔就消散掉。地藏王又看了余一眼，最后又问了一句。结果余依旧不愿意回去，就是要在这里玩，地藏王转身就走，也懒得理会这个伪熊孩子。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还是认命般的回过了身，又循着原路摸了回去。一会去，这死伪熊孩子还在那草丛地里摸爬滚打。真是白担心了，地藏王自嘲的想。却也举步上前，一把将这伪熊孩子扛在了肩头。谁晓得这雨会下多长时间，听说人间那一块儿已经下了几天几夜，各种蓝色暴雨信号。谁料得到会不会这幽冥地府也是这般，地藏王心里叹口气，将披风裹在了这孩子身上，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余就这样被像一个麻袋一般扛在了肩上，眼睛眨着，带着纯净。就这样被带着走了，他也没再闹腾着非要回去继续玩他那个烂泥巴。余的眼神变得有点不一样，他向旁边转了转头，突然发难般的问：“你为何会回来？”“什么也没想。”地藏王词不达意的回答，但是余却明白，他低低一笑：“不过脑子？”地藏王停下来，直视着余的眼睛：“怕你可怜。”余一愣，眼中的锋芒逐渐软化。地藏王却接着说：“现在才发现，我才是可怜兮兮的。”说罢，还认命般的叹了两口气，继续向着远处走。
　　“东南方向，”余闭上了眼：“向着那走。”地藏王也不多说，扛着余向着东南方向赶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雨点噼里啪啦的就这样坠了下来。丝毫不见减小的冲刷着那一段陆地，也不在意是否将地面冲撞的难受。风应景的刮了起来，不似那回见到的轻柔，而是呼啸而过，犹如刀子一般割刮着人脸。余装死，他不可能也不会说什么放我下来、自己走之类的。地藏王也没想到这些，在他看来这和孩子一般的男人是需要照顾的，万一放他下来，他自己玩起水来……地藏王轻笑一声，倒也将余从他的肩头松了下来，犹如宝物一般的抱在胸前。雨水带着腐蚀的作用，欢快的溶解着地藏王的衣服，在空气中发出欢快的笑声，伴随着滋滋的声音，无端让人心生惧怕。地藏王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继续走着。余睁开眼，眼里带着繁杂不清的思绪，他想问为什么不把他放下来，但到底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去问，只得做罢；他想说其实可以让他自己走，但既然一开始不曾放他下来此时怕也不会，他晓得这个地藏王是多么的固执，也只得做罢。他向着地藏王怀里靠去，希望可以送他些温暖，眼中所见到的却是数万年前，相似的场景。
　　宋帝王余，地藏王听说过，也查询过，知晓他性情仁孝、心地纯净，却也嫉恶如仇、绝不宽恕。虽明察秋毫，却也落得个不通人情的名号。本来他还奇怪这样矛盾，是个怎样的。今日一见，却发现那样的融合。地藏王深思一下，只觉得这宋帝王怕是一体双魂，瞅着他这般的切换自如，倒也明白其中缘由。只不过这到底是他真面目还是伪装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外人，如他，或如她都是没资格去说道别的的。
　　一路上寂静无声，只余雨滴坠下，散得个尸骨无存。
　　高大雄伟的宫殿渐渐从烟廖雨雾中露出了它的面目，朦胧的有点软化了它的本质，可是见过的从来不会再相信这般荒诞的错觉。来到宫殿门口，地藏王将宋帝王余放了下来，示意他可以进去了。余沉默，随后问：“不随我进去？”地藏王摇了摇头，他想起了在平等王那里看到的一幕，只怕是在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见他无声的拒绝，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这里，不说送人的客套话，也只拽着地藏王的衣袖不准他走。地藏王垂着眼，听着从余嘴里说出的话。
　　“曾经，我就想问你了。”余转过头，看着外面烟雨蒙蒙：“你到底有没有心？”
　　地藏王没答话，他等着余接下来的话，果真听到余说：“曾有谁说过，最大的无私是自私。由此看来，一向慈悲的你才是最为自私的。”他看向地藏王，眼里藏着怜惜。地藏王依旧垂着眼，他像是没听到余的话，却又真真正正的听得分分明明。最后他终究还是抬起了头，与余对视，问他说：“那又如何？”自私和无私有什么关系吗？所有人都不会去管这些的，他们认定你无私那就是无私，认定你自私那你便是自私。不会因为你的自我辩解而去转变自己的想法，捂不热是人心，最凉薄没过如此。
　　余笑了一声，转身说了句不送，便走进了自己的宫殿。不曾将披风递还回去，也不曾再说过旁的话语。地藏王像是料到一样，回了句保重，便又一头扎进那朦胧的一片淅淅沥沥之中。
　　余从宫殿门后面转了出来，眼里晦暗不明。
　　你彻悟大道，期想成全自己的私心，却发现不过镜花水月，皆是虚妄。可曾恨过，又可曾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