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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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雷的住所与赛琳娜的想象截然不同，潜意识里她总以为自己能看见一些马匹、一些牲畜，或许还有挡不住风沙的窗子和挂在墙上的毡帽与猎枪，但现实并不是电影里演绎的西部世界，麦克雷只是单纯地向往牛仔，住处与其他人全无分别，肩上的斗篷兴许还有些防沙的作用，但靴跟的镀银马刺显然只是个漂亮的装饰。
不过，赛琳娜对屋内的陈设依然有着浓厚的兴趣，经过麦克雷的同意，她将看中的摆件纳入相机镜头，又抬起眼欣赏窗边帷幔上的纹路，态度自然地点评道，“我喜欢这种风格，但我总觉得你这样抽烟会酿出火灾隐患。”
“那么——”麦克雷背身掩上房门，一语双关道，“我一定会非常当心的。”
当麦克雷在酒吧提出邀请时，赛琳娜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所以他不确定自己将她邀请到家中算是谁踩中了谁的陷阱。当然，他总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所以悬念只在于……游戏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淅淅沥沥的雨色已经收敛了声息，雾气缠绕着月色淡薄的阒寂夜色下簌簌而响的树冠，街道上看不见人影，小镇的幽邃之处顿时显得颇为可怖。当气温骤降的空气漫过窗户的罅隙时，驻足于窗畔的赛琳娜轻轻打了个寒噤，但她并未伸手拉起窗幔，而是借助蒙着一层水雾的玻璃注视着身后的麦克雷。
“我有个朋友。”赛琳娜忽然开口，像是在与他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至少在我看来，他远比旁人机敏、睿智、聪颖、勇敢——或许还有点儿其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但却叫人遗憾地踏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让麦克雷微微眯起眼，向赛琳娜走近时，他随口应付道，“……所以？”
“他是一个□□分子。”赛琳娜抬手以指尖在玻璃上潦草勾绘出一个天使骷髅的形象，旋即又陷入了思索，“我起初并不知情，过后便开始为他惋惜——政治谋杀、地盘争斗、走私军火，这些肮脏的争权夺利只是在挥霍他宝贵的才能……他诡谲的计谋、精湛的枪法，理应用在更需要他的地方，我希望他能站到我这边，睁开眼欣赏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就在这时候，麦克雷恰好伸出手臂环抱住赛琳娜的腰肋，从身后打断了她的叙述。两人都情知这不是一场艳遇的开端，但麦克雷却不加掩饰地径自抚上赛琳娜的脖颈，仔细摩挲她细巧的下颌与脆弱的颈骨，又将指尖顺着喉口轻轻下压，她裹覆着柔韧肌肤的心跳与脉搏立刻暴露无遗。
毫无疑问，特工赛琳娜·琼斯来到这座城镇正是为了一劳永逸地清扫死局帮的爪牙，但他们的重要成员杰西·麦克雷行事风格却与普通□□分子不同，他有着自己的原则和约束，过去的许多事件都证明他本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或者说，赛琳娜希望麦克雷至少能从现在开始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眼下她只要轻轻侧过头，他的脸孔便近在咫尺，六英尺一英寸的身高赏心悦目，也让她可以毫无阻滞地顺着他髭须微生的下颌与轮廓挺直的鼻梁，望见他在黑暗中也熠熠发亮的浅棕色眼睛，沉淀在他瞳孔中的阴影就像是此时小镇上空浓厚阴郁的积雨云，让人无从猜测是否会有另一场风暴忽然到临。
“说实话。”麦克雷终于开口时，他骤然放低的声线就像是在与情人喁喁私欲，但骨节分明的手掌却仍然紧紧扼着赛琳娜的要害，“赛琳娜，我很意外守望先锋竟然有意招揽我这种人，但很抱歉，干这一行是不允许跳槽的。”
冰冷的硬物随着他的话语悄无声息地抵上了她的脊线，赛琳娜几乎想象得出麦克雷是如何用他修长凛冽的指节虚扣扳机，将枪口瞄准她的后心，死亡的威胁反而让她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你似乎一直不太光明磊落，麦克雷。”
这其实是颇为讽刺的一件事，上世纪的西部牛仔为求公平，总会将枪械决斗选在正午时刻，这样太阳之影才不会对彼此产生干扰，但性格狡黠多变的麦克雷好像并不介意为自己出人意料的谋杀与暗算寻找借口。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批判我的选择，我不是好人，更不是你的朋友。至于你觉得我不够光明磊落，那么我猜——”麦克雷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无意义的谈话了，守望先锋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是致命的威胁，他必须尽快消弭这场危机，“至少在某个地方，现在是正午。”
就在麦克雷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时，赛琳娜有些怅惘地叹息道，“……我知道你不可能还记得我。”
话音落下，遽然出膛的枪响便成了开战的一声惊哨。
光影猝闪间，赛琳娜以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巧妙角度挣开了麦克雷的胁制，她顺着硝火弥散的枪管准确扣上他持枪的手腕，又反应迅捷偏头避过了他紧握成拳的一击，看起来她在近身搏击时更擅长使用技巧，而不是力量。
麦克雷见状立刻放弃了与赛琳娜的较力，假装往腰间探去，实则却在赛琳娜做出应对的时候，冷静沉着地接住脱手的左轮手枪以并非惯用手的左手反复扳下击锤，仓促之间完全谈不上精准的射击仍使他顺利地与对手拉开了距离。弹巢中有一发子弹偏离了目标，剩余三发被赛琳娜抬臂挡住，但他并未看见有鲜血喷涌而出，只听见一阵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响。
“……义肢？”微愕的麦克雷立刻找出了原因，很明显，赛琳娜·琼斯身上所有的驯顺和柔软都是虚假的——身份经过伪装、骨骼经过改造——也许就连那双宛若湖泊般幽邃美丽的绿眼睛也是机械制成的义眼。
“没错，所以你为什么不再猜一猜——”赛琳娜坦然微笑道，“当我试图说服你时，我的同伴们在做什么？”
麦克雷眉头微皱，脸上顺势浮起几分思忖之色。两人看起来又回到了正常的交流，但心思飞转的麦克雷十分清楚，赛琳娜绝不会给他重新装弹的机会，原本枪手就不该与敌人接近作战，她的身手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幸运的是，他还有挽回劣势的手段。
当麦克雷藏在斗篷下的手肘有所动作时，赛琳娜立刻探身想要夺过他的手枪，但下一刻，她的视网膜前就炸开一片炫目耀眼的强光，闪光弹让大脑也跟着泛起轻微的眩晕，剧烈的镁粉燃烧让她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去了行动力，视觉恢复后，门窗紧锁的室内空无一人。
在检查过并无异样的机械手臂后，赛琳娜接起随身携带的通讯器。
“他逃跑了。”赛琳娜静静注视着地面上斑驳的弹孔和变形的弹头，声线听起来依然沉稳，“但没关系，一切都在计划中。”
他们又不是循规蹈矩的守望先锋，所以仅需耐心等待时机，她总能抓住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