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潇泪》踏雪飞鱼

16、暖意

　　南国第一十九年冬，野心勃勃、生性凶残的蛮夷族终于被远远地驱赶出了南国边境，南宫辙安顿好镇守边境的兵力，带着另一部分大军与苏璟渊带领的军队汇合，四面来犯的敌国除了北国之战尚未平息以外，其余都被逐个击破。而最为嚣张的北国见大势已去，也已经变攻打为防守。
　　军帐内。
　　苏璟渊将楚子箫的尸体移交给南宫辙，看到担架上的尸体时，南宫辙深陷的眼里满是愧疚和悲痛。子箫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那日在归魂谷拼死一战，他亲眼看到子箫被箭刺中，还没等自己去救他，楚子箫已经一个箭步冲向蛮夷王，一刀砍下蛮夷王的首级，其他蛮夷将领见到自己的王被杀，瞬间愤怒的将楚子箫团团包围，南宫辙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子箫被乱刀砍死......再后来，援军终于出现，蛮夷被杀地落荒逃，他在尸体堆里到处寻楚子箫，却始终没有找到。却不想已经被苏璟渊找到。南宫辙这次真的后悔了，他不该自作聪明为了取胜冒这样的险，他更不该带着楚子箫一同去诱敌，他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和楚潇潇交代，楚子箫的命，是他亲手葬送的！南宫辙陷入巨大的悲伤里无法自拔，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走进他身后的楚潇潇。
　　“南宫，子箫的死，与你无关，你无须这样自责。”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南宫辙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说话的人，楚潇潇一身雪白的裘衣披身，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冰肌玉骨，凌寒独立。双眼已经红肿不堪，脸色苍白，唯独因为寒冷而有些微红的脸颊还能显出一丝生气。
　　“潇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南宫辙有些讶异的问道。
　　“来接子箫回家，有我在，他就不会再觉得寒冷和孤单了。”听到楚潇潇这样说，南宫辙更觉愧疚无比。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苏璟渊终于开口：“战场本就是冷酷无情，生死早已不能预料，这一点子箫比我们都清楚，他是我南国的英雄。所以，不必再想谁是谁非，现在战事已经停息，等将士们恢复体力，你们就带着子箫回南国成去罢。”说完，转身离开军帐。
　　此次南国兵力突然猛增，北国不得已提出休战，璟渊考虑到两国人民苦受战争之苦，边境人民生活更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便在没有请求圣意的情况下同意北国息战的要求。但以防北国卷土重来，故技重施，苏璟渊选择继续留守北疆。这次北国之所以能与苏璟渊抗衡这么久，都是因为他们新继位的皇帝——秦漠，虽然年纪轻轻，却有奇才，善弄权谋，刚刚登基几年，就逐渐扩大北国的领土，兵力也越来越强大。可秦漠也有令人不寒而栗的一面，传闻这个皇帝生平不喜他人忤逆自己的决定，做事阴险狡诈，杀人如麻。南国立此劫难，就是没有引起警戒，上了北国君主的当——打着和平旗号背地里却说服和联合各国谋划攻打南国。苏璟渊如今算是棋逢对手，二人的军事能力看上去不相上下，只不过一个过于仁慈，一个过于残忍。
　　夜晚，楚潇潇来到苏璟渊的营帐中继续为他敷药。
　　“谢谢你，帮我找回子箫。”这是他们重逢以来。楚潇潇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苏璟渊很开心，但他并未答话，他为她做的所有事都是理所当然，他要的不是她的感激。
　　“北国那边，你真的打算不再攻打了吗？”见苏璟渊沉默不语，楚潇潇突然问。苏璟渊听出她话语里的忧虑，心里不禁一喜，她是在担心自己吗？苏璟渊掩住内心的欣喜，面上扔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再打下去，吃苦的是两国的百姓。若北国诚心休战，未尝不是件好事！”听她这样说，楚潇潇不再回话，若每个国家的君主都能这样为百姓考虑，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自己的弟弟，也不会......楚潇潇陷入深深的沉思里，账内顿时一片寂静。等楚潇潇将药上好离开后，苏璟渊换上了衣服，带上随身的佩剑，蒙面出了军营。
　　北国军营。
　　秦漠手持一把锋利的宝剑，懒散的坐在狼皮座椅上反复擦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锐利深邃又略带迷离的眼神里蕴藏着如女人般的妩媚光芒，既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又似乎能够勾人心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忽然，他将手中的剑顺势飞出，准确的插进远处的剑鞘之中。随即大笑起来，并说道：“既然来了，站在门外受冻，不如进账喝口热酒，不然还以为我招待不周，有失礼数！”帐外的苏璟渊刚刚打晕了门外看守的士兵，就听见里面传来动静，也不躲藏，直接掀了帷幕进来。
　　“东西呢？”苏璟渊问道。
　　“哦？苏王爷还真是心急，既然你我做了交易，还担心朕食言不成？”说罢，拍了两下手，一个奴才端着东西低着头进来。
　　“放下出去吧！”秦漠依旧懒散地吩咐道。等下人退了出去，苏璟渊将其藏于袖中，转身要走。
　　“且慢！苏王爷连酒还没喝，怎么就如此着急离开呢？难道是怕朕设了陷阱想加害于你吗？堂堂文武双全、智谋超群的南国王爷，竟也是个胆小鬼不成？”苏璟渊冷哼一声，回到：“本王若是怕你，也不会走这一遭！你我本就是做了交易，现在我取了我要的东西，大家各自相安无事，难道本王还有义务陪你在这花天酒地？”睨了一眼秦漠身边两个穿着暴露的侍女，苏璟渊一脸鄙夷。行军打仗，还要随身带着侍女随时享受，苏璟渊心里对秦漠更加没有一丝好印象！果然，都说秦漠生性怪癖，特立独行，还真是眼见为实！秦漠看出苏璟渊的嫌弃之意，忍不住又笑了两声道：“貌似苏王爷身边也藏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吧？你这次肯答应我的条件，不也是为了那个女人吗？看来，苏王爷也不过如此，为了女色连国家安危都不顾！”
　　“你最好不要胡言乱语，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苏璟渊没有料到他连潇潇的事都知道，这个皇帝还真是不简单！
　　“哦！？生气了？看来那女人在苏大王爷心里还真是有点重量，弄得秦某也有了些许兴致了！哈哈哈……”
　　苏璟渊紧握手中的剑，突然一个闪身，不待秦漠出手，剑已经抵在秦漠的脖间。尽管秦漠面上仍保持很镇定自若，但心里已经暗潮翻涌，看来他还真是小觑了他的能力。秦漠一手慢慢推开抵在脖上的剑，笑说道：“王爷何必如此动怒，朕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苏璟渊不再与他纠缠，收起手中的剑，两步移到营帐门口，飞身离开。秦漠望着苏璟渊离开的方向，方才的笑意全无，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一旁一个唤冷月的侍女问道。
　　“杀了他？南国的将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苏璟渊不是普通人物，他既然敢只身前来，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论武功谋略朕都不及他，要想彻底毁了他，还要刺中他的弱点才行！”
　　“小的愚钝！主子英明！”两个侍女齐声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退下吧，继续给朕打听那女子的来历和身份，若有机会，生擒回来！记住，一定要活的！”秦漠吩咐道。
　　第二日，楚潇潇接到了沈老寄来的加急信。楚潇潇还以为是女儿出了什么事，惊了一身汗，看完才知道，原来是沈叔嘱托自己，若能多得青蛇草，根治灵儿的希望就会大大增加。楚潇潇有些为难，苏璟渊显然已经把药悉数都给了自己，南国已经没有青蛇草，唯一的办法，只能求助北国。可是如今南北两国交恶，求药的希望几乎微乎甚微。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偷了。可是北国楚潇潇一点也不熟悉，且不说自己的功夫不到家，就算潜进北国，也难进得了宫城……正为难间，苏璟渊一身寒气进了楚潇潇的账内。因为怕暴露了她的身份，苏璟渊一直让她女扮男装，并在自己营帐旁为她重搭了一个住处，方便她进出。楚潇潇见苏璟渊进来，连忙收了信，生怕被苏璟渊发现。苏璟渊也假装没看见，脱了裘衣靠近楚潇潇坐下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楚潇潇。
　　“这是什么？”
　　“给灵儿治病的药。”
　　“青蛇草？”
　　“嗯。已经研制成粉，带回去直接入药就可。”
　　“你哪来的药！”楚潇潇就是再笨，也不信他能随意找到青蛇草。况且时值寒冬，根本不是青蛇草生长的季节！
　　“偷的。”苏璟渊语气答得很自然，让人找不到一丝疑问。
　　“难道你去夜闯北国军营了吗？”楚潇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着急，北国不比蛮夷，上次为了救子萧，他已经弄得浑身是伤。这次，十个蛮夷的力量也抵不过一个北国，他若是硬闯……楚潇潇下意识的上下查看他的身体，可是并没有什么伤痕。或许是被他刻意掩盖住了，楚潇潇心里犯疑。也不顾男女之别，起身上前，命令他道：“让我看看里面！”苏璟渊看她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她越是紧张，自己就觉得越开心。故意没有听到他的话，苏璟渊准备起身离开，楚潇潇见他要走，真的认为苏璟渊再次负了伤，跟着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谁料苏璟渊一个坏笑，顺手将楚潇潇带入怀里，紧紧搂着不放。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楚潇潇心跳迅速加快，往日里没有血色的脸也瞬间红了起来，苏璟渊感受到她的变化，他健硕的胸膛紧紧与她的相贴，感受到她心脏快速的律动，苏璟渊加深了嘴上的微笑，看到她害羞紧张的模样，苏璟渊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吻她的冲动，自己不可以再违背她的意愿强行品尝她，这是苏璟渊对自己立下的誓言。
　　“苏璟渊，放开他。”这时，一声暴戾的呵斥打断了两个人的‘暧昧‘气氛，南宫辙上前一拳打向苏璟渊，楚潇潇见状急忙挡在他面前，急忙解释说：“南宫，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误会了！”
　　“误会？他这样抱着你不放，还说误会？”南宫辙语气并不友善，甚至还带了一丝嘲讽。
　　“苏璟渊，你忘了当初你是如何伤害她的吗？我警告你，若你再敢靠近她，别怪我的刀剑无眼！”说完，拉着楚潇潇出了营帐。帐外的将士们满脸狐疑地看着手拉手出来的两个“大男人”，但又看到南宫辙面色铁青，都识相地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各做各的事。
　　终于到了一个无人的偏僻地方，楚潇潇的手被南宫辙握的生疼，几下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南宫辙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楚潇潇，极力压住心中的不快，对她说道：“潇潇，你是不是还对他心存幻想？”楚潇潇揉揉已经通红的手腕，回道：“南宫，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是我要脱他的衣服，所以……”没等楚潇潇说完，南宫辙已经气的一口老血要吐出来。“脱衣服？？？”楚潇潇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急忙补救道：“他昨夜去了北国军营，为灵儿偷药，我是担心他因此又添了新伤，所以才……”听了楚潇潇这么说，南宫辙的怒意减少了许多，语气也柔和下来：“去北国偷药？”南宫辙心里疑惑，就算苏璟渊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说偷药就能准确找到藏药的地方再把东西偷出来，更何况，以苏璟渊的性格，断不会随随便便就去偷东西。还有，北国皇帝秦漠一向心思缜密谨慎，怎么可能连进了他的军营都不会察觉？这样一来，苏璟渊偷药的可能性就显得十分荒唐了。
　　“他为什么要去偷药？灵儿的病不是已经有好转了吗？”暂时搁置内心的疑惑，南宫辙问道。
　　“今日我接到沈叔的信，是他告诉我还需再寻青蛇草给灵儿治病的。”
　　“今早？”
　　“嗯。”
　　可苏璟渊昨晚就去偷了药，看来他也派了人保护灵儿，才会比他们先一步知道消息。不再询问楚潇潇，两人一同回了军营。
　　休整了几日后，南宫辙带着楚子箫的尸体班师回朝，原来浩大的队伍如今已经折损了近一半。看着这样的场面，再想到死去的弟弟，楚潇潇暗下决心。趁南宫辙远远骑马在前，拿出怀中的书信和药物，放在马车内，随后轻盈一跃，离开队伍，等到他们越走越远，楚潇潇才按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