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村》秋色里的秋千

2、第 2 章

　　又是一个阴天，静言最喜欢的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了，他拿着一个黑色的小伞独自走着，村里的人也都认得他了，毕竟已经搬过来大半年了，而且虽然静言很奇怪，年轻一辈的小孩都不怎么喜欢他，但是村里的大人们还是很喜欢这个城里来的孩子的。
　　见到平时不太出来的静言，纷纷向他打招呼，静言笑眯眯的一一回应。有开饭店的陈叔，大大的嗓门，豪放的性格；有开酒坊的大川伯，满脸的胡子，严肃的脸，但是确实超级害怕老婆；啊，还有黎生的父亲黎阳，大方的性格，但是却有着细腻的心思的人，的确黎生和黎颖都遗传了这位父亲的基因了呢。
　　黎阳看见了静言，也打招呼说：“是静言啊，今天我家小子有没有去找你啊”
　　静言奇怪的说：“没有呢，今天我也在奇怪类。”
　　黎阳也很奇怪说：“可是那小子一早就出门了，还把小颖也带走了。临走时说去找你啦？”
　　静言一怔，但是立刻又恢复了平常，说：“大概又去找他的小伙伴去踢球了吧，毕竟已经放暑假了啊。”
　　黎阳笑了说：“嘛，也是啊。”
　　静言说：“那叔叔，我先走了。”
　　说完又开始了他的散步。
　　说是散步，静言却在小路上拐了个弯，走向了不远处的林子。
　　其实最让静言满意的就是那个林子了，那里离村子不近，但是却很浓密，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静言在林子里走着，落下的枯叶发出腐烂的味道，静言笑眯眯的踩着枯叶心情很好的走着。
　　越往里走越是黑暗，浓密的树木将天空遮的严严密密的，只零星的看到一点天空的颜色。
　　忽然一张鬼脸出现在静言的面前，静言淡定的无视，冲‘鬼脸’身后的另一个小脸打招呼说：“早上好啊，小颖。”
　　‘鬼脸’黎生无趣的撇撇嘴说：“静言，你怎么不害怕啊，我和陈梁、邢泽他们玩的时候他们都被我吓得直叫。”
　　静言摇摇头说：“这样不行哦，黎生，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回头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不理你哦。”
　　黎生大笑着说：“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还没那么小气。”
　　静言说：“你还真是相信他们啊。”
　　黎生看看他，没说话。
　　静言又说：“你干嘛把小颖也拉到这里来啊。你的那些朋友们呢？”
　　黎生说：“他们啊，他们已经走啦。本来我们也要走的，但是就看见你过来了。”
　　静言吐了口气说：“那好吧，我们走吧。”
　　黎生点点头，一人拉住小颖的一只手慢慢的走出了林子。静言瞥瞥身后的阴影处，黎生也往后看看，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问：“静言，你在看什么啊？”
　　静言笑笑说：“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只将死的蝉而已。”
　　黎生也没多想，只是在想现在回去就能吃饭了，今天妈妈做了他和小颖最喜欢的炸猪排。
　　黎生说：“呐呐，静言，今天去我家吃饭吧，今天我妈做了炸猪排哦。”
　　静言呵呵笑，没回应他的建议，只说：“呐，黎，最近最好不要再来这里来了。”
　　黎生疑惑的看着他，虽然静言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黎生还是感到了和以往不同，静言的表情很危险。
　　黎生不由得点点头。
　　静言微笑，嘛，他的朋友只有黎生和黎颖，其他的人他就不管了。
　　翌日，陈叔的儿子失踪了，村民们合力在山上、树林里找了两天，最后在那个茂密的树林里找到了那孩子的尸体，白布下的身躯已不似两天前那般壮硕，皮肤干裂，由于现在是夏天，尸体已经发出了腐烂的臭味。抬到村子里的医院里，医生说陈叔的儿子是因为重度贫血死的。
　　静言看着从医院里出来的陈叔夫妻，两人只有这一个孩子，突然失去了，自然是悲痛欲绝的。黎生来到静言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陈叔二人说：“陈叔只有这一个孩子，虽然他的学习不好，也很淘气，平时陈叔没少教训他，但是陈叔是非常爱他的。”
　　静言看看黎生说：“看样子是呢，不过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吧，就算孩子不是人中龙凤，但是始终是自己的孩子呢。”
　　黎生点点头，静言又看看这座医院感慨的说：“不过你们村的医院还真是大啊，明明是个小村子。”
　　黎生也看着医院说：“是啊，这是我们村唯一的医院了，你不要看这是我们这个小村庄的医院哦，里面可是配套齐全的，连手术室那种高级的东西都有哦。医院现在的院长是石户石医生，这座医院是他的爸爸留下的，顺便说一下，石户医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哦。”
　　静言恍然的说：“唉，国外留学啊。”
　　“老陈，节哀顺变吧。赶快让孩子入土吧，我们去找山上教堂里的神父来为孩子祷告吧。”
　　人们簇拥着伤心的陈叔夫妇，说着宽慰的话语。
　　静言自言自语说：“节哀顺变啊，真是事不关己的人说的话呢。”
　　黎生没有听见他的话，他只是看着医院的方向，像是要看到医院的深处，那里放着他朋友的身体，那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得唯一的证明的东西。
　　静言看着黎生说：“呐，黎，今天要我去宽慰你吗？我们打游戏通宵好了。”
　　黎生摇摇头说：“不用了，今天算了，明天我还要参见他的葬礼的。”
　　静言点点头说：“恩，那好吧。”
　　黎生刚转身，就听见静言叫住他，说：“黎，以后可不要随便就邀请人去你家哦。”
　　说完，就打着他的小黑伞，慢慢的走了。黎生只是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将静言的话放在心上。
　　夜里下了雨，好像老天也在为那个年轻的生命无限的惋惜。
　　翌日，天依然是阴阴沉沉的，但是却停了雨，湿润的空气里充满了泥土的腥气。盛放着尸体的白色棺木被人抬着，他已经在教堂里接受了祷告，正在走向他人生的安息之地。后面跟着年轻的教士和修女们，他们拿着神圣的十字架虔诚的为那个生命超度，期望天神能接受孩子的灵魂去天堂安息。
　　静言在拐角处打着他的小黑伞，看着黎生跟在人群的后面，神情专注，双手合十。静言想，黎生的心里在想什么呢？是在想着那些‘神啊，请接受你迷路的小羊，引领他们回到你的身边吧。’还是什么都没想，只剩一个空脑子了呢？
　　两个散步的老婆婆正巧走到静言的身边，一个人说：“阿拉，是老陈家的孩子呢。”
　　另一个说：“是啊，真可惜啊。明明这么年轻呢。要是像我们这种已经走到尽头的人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人伤心了吧。”
　　“是啊。”
　　静言静静的听着她们的闲言碎语，看着她们慢慢的远去。
　　墓地离村子有些距离，黎生跟在后面，脚踩在泥泞的地上发出水和着泥的滋滋声，放入棺材的穴已经挖好了，黎生看着他朋友的棺木渐渐的放入穴中。
　　黎生边流泪边笑着嘀咕：“你这家伙，玩游戏从来就没赢过我，你就在那边苦练吧。哈哈哈。”
　　回去的时候，黎生在路上看见了静言，静言依旧是打着那把小黑伞，神情还是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令他改变。
　　黎生问：“静言，你在这干什么？”
　　静言说：“没什么，不过这个村子里竟然还在行土葬，真是稀奇呢。”
　　黎生点点头说：“是啊，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老人们都说只有保存好人在这世上的身体才能进到天堂，这是我们村里的人一直以来信奉的真理。嘛，我们这一辈的人都不太信就是了。”
　　静言笑笑，但是眼睛却盯着墓地的方向，说：“能不能进天堂谁有知道呢，他的心思啊是很难猜的。”
　　“他？”黎生疑惑的看着静言，他有时候会觉得静言真的是非常难懂。
　　静言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说：“走吧，看样子天又要下雨了呢。”
　　“恩。”
　　结果两人还是没有赶在下雨前回到家，不得以只好躲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教堂。
　　“哦呀，这不是黎生吗？”两人转头看见的是今天为陈梁读逝词的那个神父。温润的脸庞上挂着一副斯文的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神父名叫轻言，大约是三年前来到这个村子的，平易近人，深受村里人的喜爱，这点要比静言好太多，就连黎生也非常的喜欢他，经常有事没事的去找他聊天。
　　黎生高兴的喊：“神父。”
　　轻言笑笑，“你们也是被这雨隔在这了吧？”
　　黎生看看四周，有不少的人呢，不管是躲雨的还是真的上这里来祈祷的都坐在凳子上，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的在圣母的神像前做祷告。
　　“恩恩，是啊，本来想着在它下大之前回家的，但是还是没赶上。”
　　“呵呵，这也是神的旨意吧，是强求不得呢。哦呀，这位是你的朋友吗，黎生？”轻言看到站在一旁没说话，却一直研究这教堂的壁画的静言问。